第八章 結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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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躊躇片刻，道：「這……確實如道長所言。」他確實是從西邊而來，稱為西域人，倒也沒什麼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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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連忙拍了腦袋一把，道：「糊塗啦，小兄弟，我這人腦子笨，這才想通。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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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奇道：「道長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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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指著門外，已見之不著那三道人影，道：「那小狗子出言不遜，我本是無意插手，奈何那狗子仗勢而為，丟大了咱們中原人的顏面，爾後更是變本加厲，竟是脫口將異土來人視為草管人命，燒殺擄掠。這若是傳了出去，西域高手可不會坐視不管，當西域中原高手盡出，這片豐饒土地可又得陷入腥風血雨之中。想來複去，以致我飯不下嚥，酒不入腸，實在忍無可忍，便替你教訓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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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中原不願和西域交惡，惟有這點，望你明白。」說罷，抱拳行上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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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聽聞這話，不由心下一凜，想像西域、中原高手盡出，戰火連天，塵沙飛揚，廝殺亂戰，最終汩汩鮮血染紅大地的慘況，大感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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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道：「這位道長說得不錯，若是讓……若是……唉呦！西域人定會毫不遲疑出兵踏境，屆時三千高手盡出，這撫仙可得淪為火海之都啦。」心念甫轉，見虯髯道士直直張望而來，頓時想了明白，忖道：「是了！這道士是要我替他保密這事，不讓中原西域為了這點小事大動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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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即笑道：「道長用不著感到愧歉，那吳狗子武功雖不如道長，但若由晚輩出手，那可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一點兒也沒路用。晚輩道謝都來不及，怎敢怪罪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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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笑道：「袁姑娘，司馬小兄弟，我姓武，字什麼就別提哩！人人都譏笑我為屠夫，但從沒一人知道我對這『屠夫』二字喜愛得很。」說罷，替司馬烏爾倒上一杯酒水，猶豫片刻，想著該不該給袁月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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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月見其他三人都喝酒，自己一條小漢子，豈有不喝之理？胸中豪氣大起，搶過酒杯，自己倒酒，道：「他爺爺的，既然三位都喝，我若不喝，未免不夠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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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頭便飲，酒剛入喉，只覺一股熱流淌過喉頭，便如烈火狂燒，氣為之一窒，不由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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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袁月第一次喝酒，對酒味不甚瞭解，卻不知這是烈酒，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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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哈哈一笑，他剛才喝過中原的酒，只覺中原釀的酒，和他往常喝的西域酒，勢頭都是不足，因此接過酒水，想也不想仰頭就幹，哪知這汾酒剛入喉，酒勢強勁，回味悠長，咽喉一熱，不由一陣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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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贊：「好酒！」胸襟大爽，想道：「屠夫，屠夫，若連這般俠士都是屠夫，那天底下可還有人敢稱作好人、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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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一雙眼珠子從未離開過司馬烏爾身上，見司馬烏爾神色無懼，幹酒如飲水，毫不推辭做作，很是稱心。一臉佩服，讚道：「好酒量！不過司馬小兄弟，你身為西域來人，這漢語說得可真是標緻。可是出自西域哪位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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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笑道：「屠夫道長，我漢語說得可一點兒也不好。」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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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葉、袁三人眼望過去，見他右腕上有個銀鐲，隱然散著柔光。仔細再看，那手鐲制工精微，鐲上雕紋奇特，似種排列文字，正央鑲著一塊奇珠，那柔光和排列文字正是圍繞奇珠一圈圈推展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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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月見那鐲子長得奇特，心中詫異，多看了幾眼，奇問：「司馬朋友，這是何物？」他也不管什麼長幼之分，心想結交朋友一事，本就該憑心而為，因此這一口「司馬朋友」叫得直快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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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一個女娃兒的模樣，說起道上兄弟的話，倒有些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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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笑著搖搖頭，道：「這是西……在下家鄉產物，名為『語言鐲』。哪怕不深漢語，只需戴上這鐲，亦可和漢人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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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月暗暗吃驚，想不到世上竟這等奇物，想道：「何等詭譎奇特之物，我可沒聽賭狂說過，西域竟有如此能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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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心下好奇，問道：「小兄弟，莫非這鐲是西域那群『妖術師』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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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葉道源二人近年闖蕩江湖，接觸不少異地來人，知曉這些年來西域有群奇異之技的能人，和中原江湖武人有些神似，皆有不小本領，他們原是心中嚮往，有朝一日想會見這群西域能人，但礙於雜事纏身，始終難踏出中原一步，只得飲恨至今。今日見司馬烏爾腕上手鐲，絕非中原陶工能以造之，心中對這西域能人更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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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聞言一愣，道：「兩位道長，那群人不稱這為『妖術』，他們現在更中意『咒術』這個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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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喜道：「咒術，咒術……好個咒術。」說罷，又和司馬烏爾觥籌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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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兩人連幹數杯之際，猛聽得窗外一群人齊聲高呼：「陸少俠萬歲！范姑娘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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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勢之浩大，儼然嚇了司馬烏爾、袁月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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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歡呼此起彼落，如同滾滾翻湧的浪江一般，一波未止一波又起。細聽之下，那人聲中有大漢低沉雄厚之聲，有女子清麗悅耳之聲，有孩子童音打趣之聲，有老者中氣甚衰，巍顫顫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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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聽來還略有區別，但過不多時，雜聲齊作，便分辨不出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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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本來心下甚奇，欲要發問，可微微一愣，又不敢張嘴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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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尋思：「司馬烏爾啊，司馬烏爾，你倒是全將母親的話拋在腦後？中原處處盡是暗藏兇險，是以戒慎行事，方是上策。兩名道長雖然可以信任，但如若這般肆意妄為，口無遮攔，想問甚麼便問，當真不會出事？母親千叮嚀萬囑咐，你可千萬千萬要聽話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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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自西域驅馬急馳了一天一夜，東行而來，一路東掩西藏，避恐『聖教』的眼目，格外戒慎恐懼。可是一入中原，見中原境內一物一人一景皆是大感新奇，就有如成癮劇毒般，奇得心癢難耐，難以自拔。所幸這一路上，腦海經常會閃過那群聖教教徒的身影，這才不敢胡來亂想，唯恐漏了馬腳，惹來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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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右看了看，見店內無人，忖道：「撫仙之內，人聲鼎沸，就是在這兩道士面前問上幾句，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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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好奇，揣測不安道：「二位道長，在下對陸少俠、范小姐仰慕許久，可否……可否和在下說說那兩位的豐功事情？」他平生從未見過中原大婚是何等舉世盛況，眼下更是興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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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聞言此話，頓感困惑。想道：「這可奇了，司馬小兄弟這話，分明說了他既不認識陸兄弟也不認識范姑娘。這撫仙一帶，西行三百里內的邊疆域土，就是西域……豈有不知陸少俠和范姑娘事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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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不知該如何啟齒，望見葉道源搖了搖頭，便即想了明白，忖道：「是了！司馬小兄弟逕說來自西域，可西域全境得有多大？若在幾千幾萬哩外的西域，指不定都還不知陸兄弟和范姑娘的事兒。天曉得傳個訊息，得勞死多少只飛鴿？又得跑斷多少良馬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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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想起適才吳犬榮等人的蠻橫無禮，心中更為司馬烏爾打抱不平，大罵道：「星雲派那群臭崽子，從以前就不是甚麼好東西，哼！當年若不是他們、他們……他媽的，當真是群只知逞口舌之快的懦夫，中原西域，可又有什麼好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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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旁葉道源望去，忍不住道：「師兄，江湖道上，奇人異士可有什麼難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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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笑道：「不難找，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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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大手用力拍了桌子，道：「正是，正是！江湖江湖，咱們口口聲聲的江湖，可有說是哪條江哪片湖？杭州西湖？黃河？長江？哈哈！司馬小兄弟，方才那群狗崽子王八蛋，用不著管他說甚鳥。西域中原，身在江湖，咱們都是四海為家，既同為四海兄弟，我這便和你說說。說起這陸兄弟啊！嘿嘿，我倆可也大大沾了他的光。正值十八，為撫仙派最晚入門的弟子，卻是不得了的練武奇才，令人不禁佩服連喊三聲奇。」說猶未畢，臉上已盡是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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