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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顧希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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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娃兒半晌不語，遲疑一會，道：「你、你好凶呀！定不是個好人，娘……娘跟我說，不能和不認識的人，說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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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喔了一聲，頓失興趣，轉過身道：「那行，祝妳安康，哭個痛快，告辭。」揮揮手，就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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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娃兒見袁昊話不多說，毫不乾脆，當真要走，哇哇急叫，道：「大哥哥！別走，別走，我、我不是鬼。」說到後來，又是抽抽噎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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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停足回頭，道：「那妳是甚麼人？為何在這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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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娃兒吱吱嗚嗚，道：「我、我出不去。外面……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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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道：「怕甚麼？」這話剛出口，靈光乍現，想起方才地上麻袋，有小影竄動，那吱吱叫響，顯只有一種可能。他道：「是了，莫非妳怕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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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娃兒沒有應聲，袁昊哈哈一笑，心想小小耗子，有甚麼好可怖的？那多傑臭喇嘛、江泰源可恐怖多了。當即回過身，走近過去。那女娃兒發現袁昊靠近，嚇了一跳，嚶嚀一聲，縮起小小身子，不停發顫，偷偷抬頭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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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自幼生活在瀛海島，向來是同輩當中，年紀最小的孩子，就算如今來到島外，所遇江湖武者，亦均是年紀較長的前輩或長輩，從未體會過作為前輩的滋味兒，或是和後生晚輩聊過任何一句話。此時烈日斜照，清楚見著面前女娃兒，一雙水汪汪大眼，天真憐人，面容稚氣，年紀不過十歲出頭，比自己還要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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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心生好奇，坐到她身前，道：「小妹妹，妳怎地跑來這見不得光的暗巷？妳爹娘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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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娃兒盯著他好一會兒，忽而垂頭，道：「姨娘說，爹爹和娘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姨娘讓叔叔帶我出來玩，可是叔叔他又是打又是踹，好痛，好痛。我、我怕痛，所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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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聽到這話，氣猛往上沖，跳起身來，恨恨道：「龜爺爺的，大人打妳，妳不會打回去？咱們小孩子出來闖蕩，自然會被人家看不起，但就算氣力不足，就算不比人家高，惟有氣勢不得輸人。哼，妳叔叔在哪，帶我去找她，看我不打得他屁股開花，屎流滿面！」這話說得意氣風發，頗有虎虎生威之感。袁昊同為大人眼中的娃兒，整天惹事生非，訛詐他人，屁股沒少讓人打了又打，卻從未有過退卻之意，反而愈打愈勇，恨不得讓打他屁股的眾人，大開眼界，為之折服。畢竟江湖險惡，他人見你示弱，不一定會乾脆就罷，更多的是變本加厲，折騰地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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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海島傳承數百載以來，歷經各朝各代，出兵攻伐，始終屹立不搖，獨身江湖之中。島民修習道家無為之道，性本無爭，就算深受中原武律、西域法則敵視，以及世人的冷眼熱諷，倒也不怎地在乎，只因人犯不我，我不犯人，各自過自己日子，何必管他人家務事？但外人都欺辱到家中，島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這也是為何「界域」每十年破界一回，本來毫無所謂的島民，不惜大動干戈，同氣連心，也要打退入侵島上的中原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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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娃兒驚道：「可是姨娘說過，大人說話，做好決定，小孩子要好好聽話，不得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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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翻翻白眼，不等那女娃兒回神，雙手往桶中撈去，一把將她拉出桶外，輕放在地。他嘻嘻笑道：「狗臭屁，狗臭屁！妳姨娘讓妳叔叔打妳，妳可有做錯甚麼事？哼，大人無事打小孩，難道算得上好人？這等人的話妳也信，當真笨得可以。喂，妳叫甚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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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兒臉上滿是警戒，又疑又怕，退了一步，嚅道：「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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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眼珠子一轉，道：「妳不肯將名字說了，是不是？那好，我看妳笨得可以，就叫妳傻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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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娃兒一聽，愣愣呆住，深怕自己真要成了甚麼傻妞，不由急了起來，淚水打轉眼眶，道：「我不要叫傻妞，我不要叫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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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笑道：「傻妞，妳不叫傻妞，那叫甚麼？妳既不願說，我便要叫妳傻妞。」他嘴巴犀利，善於搬弄是非，連大人都要吃上他不少悶虧，區區一個小女娃兒，如何會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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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女娃兒低著頭，勉為其難道：「我、我叫顧希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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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喔」了一聲，道：「顧傻妞，我叫袁昊，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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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顏忙道：「我不叫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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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哈哈一笑，牽起顧希顏小手，輕輕一帶，那顧希顏毫不反抗，乖乖跟著後頭，直往巷外走去。經過那倉腐臭地，袁昊潛運道氣，一把抱起顧希顏嬌小身子，躍過那耗子棲身之地，側身向前一滑步，溜出暗巷，當是泥鰍功的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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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懷中顧希顏水靈靈大眸眨呀眨，袁昊滿臉不解，挑眉道：「妳不是怕耗子才出不去？」他邊是問著，凝神一會，心中卻是大跳，面容一緊，隱隱發起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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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出了暗巷，豔陽當頭，光線充足，近看之下，這才發覺顧希顏身著破麻敝裳，滿臉灰頭土臉，氣色臒瘠，整個人瘦如竹竿，佇立不穩，彷彿風一吹拂，便會倒地。卻不知她是幾天滴水未沾，粒米未進，更顯嬌弱羸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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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深深吸了口氣，壓下怒火，道：「顧妹妹，妳知道妳叔叔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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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顏搖搖頭，道：「前幾天，叔叔向人買了好貴好貴的畫，花了好多好多錢，說這是名家的畫面平時決計買不到。後來，叔叔說要出門一趟，要我好好保管，管好了有糖吃。我聽了有糖可吃，好不高興，可是那天叔叔沒有回客棧，我一個人等呀等，不小心睡了著，醒來發現好貴好貴的畫不見。叔叔他……他回來，發現畫沒了，很生氣！又打又踹，還說了，說了……」說到此處，話聲哽咽，似感懼怕似又傷心，傷心勞神，一忍不住，眼淚便大顆大顆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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