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結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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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吳犬榮臉上猙獰，那清瞿道士輕嘆一聲，自己這師弟素來看不慣蠻橫霸道之人，明知極有可能和星雲派結上樑子，可又不願眼睜睜讓對方欺辱一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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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俠者道之人，遇事不公，理應挺身而出，絕非懦弱退縮，求全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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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事情一了，清瞿道士也不提甚麼勝敗之事，率前攙扶起吳犬榮，道：「這位朋友，在下這師弟平時行為魯莽，沒大沒小，都是在下做師兄的教導不當，慚愧，慚愧！望請諸位見諒，今日之事，不如就此罷了，你道如何？在下葉道源對『武律』起誓，鐵戒在上，定不會隨處傳揚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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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習武之人無不大吃一驚，武律鐵戒，那是武者用以立誓的大道真言之法，立誓於道，犯者斷其筋骨、廢其經脈，最重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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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武律立誓，無論是平民老百姓、武者、豪族高官、皇族，那就定然此生不得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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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葉道源渾身氣勢一變，道氣源源而出，卻同樣是少沖境的境界。怪哉的是，那武律石碑並未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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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犬戎臉色微變，這葉道源少沖境的氣勢驚人，可釋放之後，卻轉為內斂而沉穩，猶如高嶽群巒，在他看來，簡直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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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道：「武律在上，我葉道源，天道見證，今日所發生之事，此生絕口不提，若有洩漏半句，願受武律天罰，神魂俱滅，不得好死。」他話一說完，其時，酒樓眾人只覺胸腹一陣氣血翻騰，體內道氣宛若翻江倒海，不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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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袁月本來堪堪起身，豈料那「武律鐵戒」的誓言一下，又是倒了下去，臉色慘然，啊啊亂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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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時，見周遭空間微微龜裂，那武律石碑又現，道氣四溢，回盪酒樓之間，眾人只感胸口暢意，腦中隱然聞見不知從何傳來的一聲「准！」字。這聲音極為莊嚴凜然，飄飄渺渺，似遠似近，顯不像是常人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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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犬榮怒火正甚，聽聞這「准！」字，知是『武律』鐵戒起效，今日之事，眼前道士此生都不得宣揚出去，這才心情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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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不僅不感恩載德，反是怒極，直直瞪向葉道源，神色大有鄙視睥睨之意，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飛雲劍』，葉兄弟，嘿嘿，你這般救手，果真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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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自然聽出吳犬戎所謂「救手」，指的是讓自己師弟出手傷人，自己再出面當和事佬，最後讓星雲派三人只得領他情面，實是一舉兩得之法。他低頭佯裝不知，這時若再出言，定又有糾紛，因此既不答也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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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犬戎哼了一聲，死死瞪向另一道士，咬牙切齒道：「既然飛雲派葉兄在此，想必他飛雲派師弟也在此罷？這位道長還不報上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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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笑道：「我是誰，你定也很清楚了。報與不報，何傷大雅？不過我這人一直有個壞毛病，非要痛打培塿狗子一頓，才能報上大名，你當真想知道？」他雖笑著，目中卻全然沒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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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犬榮氣極而笑，道：「好，好、好！這便是武律道盟的好盟友，咱們走著瞧。」他回頭去，冷目一掃，欲要尋那袁月，赫然發現袁月已然不見蹤影，想來定是害怕星雲派，連忙逃了，心中一陣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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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東如道：「東如，去扶有為，咱們走！」東如應了一聲，攙扶起楊有為，幾人緩步離開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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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那吳犬戎幾人倉皇避走，氣氛總算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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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二樓一片狼借，酒水、菜肴翻得翻，倒得倒，等了一會，那店小二悄悄探頭上樓，發現尚有來客，且髒亂不堪，又是叫苦又是無奈，頻頻致歉，稍稍整理好一桌子，讓二道士、司馬烏爾先行同桌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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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歷經方才之事，本來的滿腔怒火早煙消雲散，凝神瞧著兩名道士，喝茶的喝茶，飲酒的飲酒，自得其樂，心中很是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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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吳犬戎三人逞兇作惡不成，反被教訓，一股熱血直沖上腦，忍不住讚道：「多謝兩位道長出手相救，古人常雲：『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如今那姓吳的狗子倒是怒得昏頭了，但萬萬不敢生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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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之間，憶起那率先發難的袁月，回頭探去，卻不見袁月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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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幹掉酒水，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可是在找那娃兒？喂，小娃兒，那狗子早灰溜溜跑啦，出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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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一道聲音自桌下傳了出來：「那狗子真走了？他爺爺的臭烏龜，臭小狗！草他的祖宗十八代，只會以武迫人，自以為是，少沖境武者有什麼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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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矮小身影緩緩匍匐出來，正是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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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烏爾感載袁月方才替西域人說話的恩情，忙上去攙扶他起身，道：「小、小姑娘，妳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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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月嘴中罵罵咧咧，有一句沒一句「狗雜種」地叫著，忽然驚覺三人都在瞧著自己，目中略有懷疑之色，忖道：「糟了，糟了，我這又是忘了。島上界域已封，咱們可不能回島的。賭狂說過，界域再開，需等上整整十年，我若不想讓洩漏身份，那就得好好扮女娃兒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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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島上生活十餘年，袁月雖未出過瀛海島，卻知島的周遭設有一種無形結界，名為「界域」。這界域如道之周行，每十年會自動破界一次，且每一回破界，中原武林人士都會蜂擁入島，很是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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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要出島之既，那轟然而起的聲響和護罩，正是界域的自我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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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他們這一出島，可有整整十年無法回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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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月忙裝扭捏之態，笑道：「我、我只是⋯⋯西域朋友，這點小事不必言謝。我不過是自小聽我爺爺說的，怎地能讓無辜之人受辱？這正是中原俠義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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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笑道：「小娃兒說得妙哉！咱們武者，該當如此才是。那狗子欺善怕惡，只敢欺辱武功比他低的。他媽的，不行，不行！想來就有氣，師兄，下次和那狗子再見，我定不會在留情了。」他用力拍桌，桌上鍋碗瓢盆噹啷一聲，險些被震落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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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歎了口氣，道：「師弟，師兄知你不喜那吳犬戎，可咱們飛雲派和星雲派同為武律道盟一員，可不會胡亂起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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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似是明白此理，只是心中不服氣，哼了一聲，不願再提那吳犬戎，轉而對司馬烏爾發笑，道：「小兄弟，屠夫我方才看你難忍怒意，瞧你年紀輕輕，卻不怎地怕那星雲派，很合屠夫我脾氣。喏，好一條漢子！屠夫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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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適才兩名道士出言相助，並逼退吳犬戎，司馬烏爾對二人便頗有好感，二話不說便起身敬酒，道：「道長言重了，在下雖然知曉星雲派，卻不認識。反倒在下要好好謝過道長了。」話說完，鄭重地拱手作揖，再次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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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聞言，輕輕咦的一聲，不明這話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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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輕笑道：「師弟，這位小友是和你道謝。咱們大丈夫受人一尺，便要敬人一丈，這禮你可不能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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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有些慌了，連忙還禮，追問：「師兄，這是哪個禮哪個恩？我這人可不懂那麼多禮節。小兄弟，你也別謝來謝去，我這粗人不懂那些，擔當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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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苦笑出聲，道：「師弟啊，師弟，你也老大不小，長點心眼罷！師兄我可不能總是在你身旁。」話畢，轉頭過來，向袁月、司馬烏爾二人笑問：「在下飛雲派葉道源，二位小友該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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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月眼珠子一轉，方才從吳犬榮的話中略知一二，這兩名道士應是中原的有名武者，笑嘻嘻道：「我姓袁，名月，月亮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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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司馬烏爾則是又是佩服又是興奮，不敢有絲毫冒犯。見兩道士態度謙和，毫無所謂高手的驕蠻架子，待人親近，處之泰然，心下猛地想到「俠者」二字，悸動不已。他當下便把戒備拋之腦後，笑道：「在下複姓司馬，小名烏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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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心底微愣，道：「烏爾？這可不像是中原名。」他方才見司馬烏爾身著漢服，並沒有多心，此時聞話，才仔細觀察司馬烏爾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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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葉道源突然喊了一聲「不好」，早在這司馬烏爾上了二樓，便暗暗察覺他西域人的身分，但自己這師弟只顧飲酒，向來又是膽大粗心，口直心快，說話經常得罪於人，顯沒有察覺司馬烏爾的身分。他剛想道：「師弟，千萬不可無禮……」卻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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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道士終於發現司馬烏爾和尋常漢人的不同，道：「小兄弟你、你，你莫非是西域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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