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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交心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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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老笑了笑，開玩笑道：「大長老，你不會也有甚麼秘密，同樣瞞了諸位長老好多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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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六道：「不錯。」劉長老不由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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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埋在本座心中多年，──其實文幫主和本座、陸兄、張兄，咱們四人是結義多年的義兄弟。這事以往本座不願說，怕人閒話家常，影響了幫派弟兄的士氣，如今有了霍家這個大敵在，也揪出奸細，紅纓幫上下同心，足能齊力斷金，本座再也不憂。」說罷，當真舒了口氣，哈哈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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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籠罩一眾紅纓幫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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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六懸著一顆忐忑的心，觀察幾名長老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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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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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劉長老等人紛紛起身，亦是大笑起來，人人衝上去揍了顧老六一拳，道：「他媽的，老夫還覺得大長老年紀如此輕，怎能擔當重任，原來是文幫主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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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六你……你好，你真不厚道，藏著這大秘密如此多年，怎地沒憋死你這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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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你道咱們會因為這點小事發脾氣不成？大夥起初或多或少對你心有不滿，可是知大長老你本事不凡，自都心服口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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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哪怕你大哥是霍家人，依舊是咱們紅纓幫的大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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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六讓人連揍好幾拳，皮肉雖痛，心中卻大為感動，紅纓幫大夥無一不是來自江湖道上，豪邁闊達，粗俗慣了，彼此相處向來是寧可動拳動酒，不學文謅謅的文人用嘴講道理，一眾長老出身江湖市井，自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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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長老齊力動手，沒動用半分道氣，全憑拳肉揍人，無疑是江湖武者交心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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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本來瞧著一群老傢伙打架，大覺新奇，作為打黑拳的一流高手，正欲指導幾句，豈知一陣細看之下，發覺四人圍攻顧老六，全盤不說一句話，往往一個眼神瞥去，就知該往哪動手。他們不從正面揍人，而是率先自後背偷襲，接著左右齊上，正面最後才上，如此和顧老六周旋，打得他毫無還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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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嘖嘖稱奇，暗想：「龜爺爺的，老人家平時動口不動手，可是一旦出手打人，那是這等老辣，果然不愧是老江湖，我還有得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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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絲毫不打算阻止，只笑盈盈看著他們，待幾人自動停手，大呼痛快，一張張老臉紅通通的，氣喘如牛，他才接著道：「諸位長老氣也出了，咱們該來談談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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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六等人聞話，目光凝到洪風立二人身上，想到死去的那些弟兄，心中最深處的痛處再次被觸及，原本歡快熱絡的氣氛登時一沉，所有人臉上笑色漸散，屋內重新歸於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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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道：「三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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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長老拱手道：「是，幫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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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道：「此次大戰，當屬執法堂弟兄出力最大，死傷最重。執法堂弟兄公正公道，胸懷大義，以命相搏抵禦惡敵，若非有他們，紅纓幫必會損失更多弟兄。這二人的生死大權，本座全權交由你。執法堂的無數弟兄英勇赴義，本座敬他們是好漢子……唉！難得可貴的好漢子，豈能死後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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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長老渾身一震，看到文天義既信賴又傷心的目光，以及眾長老輕輕肯首，胸臆大暖，感動不已。這次萬花幫大舉犯來，盜去執法堂衣物，斬殺無數紅纓幫武者，實是執法堂的天大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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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長老對此絕口不提，想不到文天義等都想到這點，眼眶一熱，忙抹掉眼淚，咬牙吁了口氣，顫聲道：「老夫……老夫代眾執法堂弟兄，謝過文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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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家爺孫倆一聽到要交到三長老手上，臉上霎時發白，此次大戰累死冤魂最多的就是執法堂武者，三長老作為執法堂堂主，絕不會讓他們死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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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讓四名執法堂弟兄把洪風立等人帶下去，目光轉到袁昊二人身上，臉頰一緩，笑道：「先前忙於萬花幫的瑣事，沒有機會好好認識二位少俠，大鬧撫仙霍家，火燒峨嵋山，被道盟一路追殺而來，以你二人這等年紀，屢遭險境，還能常保心性，好端端活著，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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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見文天義臉上笑意真誠不假，知他是真心誇讚自己，心中微感怪異，以往他逢事遇敵，人人都責備他行事任意妄為，乖僻不知禮，喊罵追打，早是常態。瀛海島民的天性順其自然，倒是讓他自得其樂，別人喊罵，他便自吹自擂。可是讓人如斯稱讚，還是頭一遭，袁昊渾身發毛，眼珠子亂轉一陣，不知該做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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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見他神情有異，問道：「怎麼，本座可有說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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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搖搖頭，一旁都爭先搶先道：「文幫主，我倆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絕非出自本意。霍家和道盟不少人憎惡咱們，是出於貪念還是恨意，咱們不得而知，咱們知道怎地罵狗罵娘，但不曉得如何稱讚他人家的好狗兒好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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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苦笑道：「你們年紀輕輕行走江湖，雖屢能化險為夷，可是只知人心險惡，聽的是那些辱人身心的汙言穢語，受的是那些惡徒刀劍相向，自然聽不慣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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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六有些生氣道：「袁小兄弟，你大可安心，從今爾後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大可和本座說，本座會親自替你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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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聽到這話，喜道：「那太好啦！顧二哥，那黃家兄弟人在哪兒，咱們這就去尋他們，往死裡揍，揍得連他們爹娘也不認……」話說半途，這才想到黃家一脈覆滅萬紅夫人之手，黃少新也已死在文天義掌下，他二兄弟可說是舉目無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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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會，心想：「他倆沒了爹娘，如今又沒了親爺爺，再尋他們麻煩，倒顯得咱們不仁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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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瞟到顧老六，憶起顧老六曾為了自己向黃家兄弟二人低頭求情，那對兄弟卻百般刁難顧老六，仗勢而為，著實可惡，心中僅存的憐憫之情頓去，轉而燃起忿忿不平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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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人家君子脾氣好，咱們江湖武者沒那麼好脾氣，武者報仇一天也遲，顧二哥，咱們這就去尋那兄弟倆麻煩。」說罷，就要往洞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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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六如何不曉得袁昊是想替自己找回公道？正因如此，更加不願讓袁昊深陷危險，忙阻止道：「小兄弟，且慢，此事還要再三斟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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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眼珠子轉了轉，道：「顧二哥，他們萬花幫意氣風發而來，灰溜溜而去，眼下偷襲他們，放放火，偷些寶貝，料他們怎地也想不到咱們如此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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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爭先同為瀛海島民的性子，亦是恣肆胡來之徒，率先道：「兵書云：『敵不動，我不動』，二軍交戰，虛實尚不明朗，該當如此，但咱們一來不是軍隊，二來咱們也不打算和萬花幫正面交鋒，偷襲了便走，他萬花幫傷亡不比咱們，哪裡敢冒然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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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劉長老聞得二人之言，眼中為之一亮，喜道：「二位少俠此言在理，咱們不去和人家硬碰硬，他們又能拿咱們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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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長老臉上閃過一瞬痛色，道：「不可！咱們此次元氣大傷，可失不得更多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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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老還有話想說，但看說話之人是三長老，知他執法堂傷亡慘烈，如今十不存一，倘若再有甚麼閃失，他身為堂主如何承受得了？想到這點，他話哽在喉嚨，於心不忍，搖搖頭道：「老夫全聽幫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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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長老躊躇一會，也跟著看向文天義，道：「全聽幫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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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笑道：「二位少俠年紀輕輕，所學廣博，許多道理，二位聰慧穎悟，一想即通。袁少俠這招偷襲伎倆，雖難免為江湖人不恥，然而對手既是那萬花幫，咱們也顧不得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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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隱隱帶著讚賞之意，說到這裡，眾人均以為要同意袁昊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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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話音未止，接著道：「但有一件事，二位少俠沒有想到，以二位少俠的性子，行走江湖，知道了總比不知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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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少俠，敢問你執者境界打通多少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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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愣了愣，道：「三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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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點點頭，道：「少俠還請上前。」袁昊依言挨近。文天義伸手捏按袁昊胳膊骨頭，眼中迸出淡淡光芒，掃視而過，苦笑道：「執者十二總脈，十三又一百零五天的骨齡，以尋常武者來說，執者三脈正剛好。但是以武律道盟的年少武者來說，這境界又太低，倘若是各派的天才武者，那就遠遠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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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爭先本來深蹙眉頭，此時嘴中「啊」的一聲驚呼，恍悟道：「原來如此！」抱拳接著道：「多謝文幫主指點迷津，在下竟一時遺漏這點，實是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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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義伸手制止都爭先，道：「不急，袁少俠，你曾說過和道盟有過節，若是讓你碰上道盟年少武者，你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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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眼珠子又轉，心底根本沒把那些年少武者放在眼裏，心道：「境界不足就不足，以那些天才當對手，縱然他們武功再高，又能強過江湖上那些老妖怪？我只消玩點小伎倆，還不耍得他們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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