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通往天台的樓梯,傑瑞德重新回到教學樓的走廊上,一手握著掛在單肩上的背包肩帶,一手插著褲子的口袋,緩步朝著出口的方向前進。不久前下課的人群已經陸續散去,從他身邊來來往往的只有零星的學生,令廊道上的環境變得空蕩而寧靜。
當他經過牆壁的校園資訊板時,無意中瞥見一抹眼熟高挑的身影——是戴維娜的朋友傑森。他正觀看著貼在資訊板上不同社團的招攬海報,每張的設計各有特色,有些甚至加上有趣的標語口號,務求吸引學生加入自己的社團。而傑森的視線很明顯專注地投放在某個位置上,看來已經選定心中的目標。
「打算參加社團嗎?」傑瑞德改變前行的方向朝他走近,以清淡的嗓音問道。
傑森聞聲轉頭一看,詫異發現迎面走來的是傑瑞德。雖然早前經過戴維娜的介紹,彼此算是互相認識,但兩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所以對方會主動過來搭訕,讓他感到很是驚訝。
「噢。」他收起訝異的情緒後,用輕鬆的語調回答,「是啊,你也感興趣嗎?」
「不,我沒有要參加社團的想法。相比起一群人聚在一起,我比較享受單獨一人的寧靜。」傑瑞德悠悠啟唇,聲音平淡無波,不帶任何情緒。
「你簡直是酷斃了,果然跟傳聞說的一樣,特別有性格。」一抹欣賞的光芒從傑森的眼中傾瀉而出,唇畔咧開爽朗的弧度,發自真心地說道,「說真的,我會喜歡和你這種類型的人做朋友。」
「考慮好要報名哪一個嗎?」『熱情』這個詞語向來會讓傑瑞德感到渾身不自在,於是趕緊打消對方對他產生的興趣,略顯隨意地問道。
「其實我早就選定了。」
傑森毫不猶豫地指著貼在左上角的海報——校報社的社團招募。說實話,從一般人的角度來看,這張海報平平無奇,毫無特色,純粹利用報紙的圖案來製作,中間擺著一幅某個人坐在筆記型電腦前打字的卡通圖像,下面寫著一句挺霸氣的紅色粗體標語「為社會發聲,由學生做起」。
「我本來就是修讀傳播系的,對於撰寫文章特別感興趣。」他的雙眼緊盯著海報,懷著滿腔的熱誠說道。
「原來你也是修讀傳播系。那你應該認識雷克斯.莫里斯,對吧?」傑瑞德挑高一邊的眉毛,饒富興味地問道,隨後簡單補上一句,「他是我的室友。」
「你是說,那個經常在課堂上泡妞的男生嗎?」或許是雷克斯的泡妞舉動實在給傑森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很自然地換上了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我的老天,這位老兄真的是太厲害了,上課第一天幾乎已經把全班女生的電話號碼都拿到手。」
傑瑞德的唇角悄悄挑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並沒有對這個消息感到意外。依照雷克斯積極進取的性格,他沒有這樣做的話,太陽就會從西邊升起來。要是這個消息讓小莎知道了,她不氣壞才怪。
「會修讀傳播系是因為想當記者嗎?」傑瑞德把話題帶回對方的興趣上,不以為意地問道。
「這是我的理想。在高中的時候,我已經幫忙出版校園報刊,甚至還因此被同學找麻煩。」看見傑瑞德的眼底閃過些許疑惑,於是他聳聳肩解釋,語氣裡摻雜著無奈與嘆息,「因為報導了與校園吸毒,還有欺凌的各種議題,令他們在學校裡做的壞事曝了光。這當然讓他們感到很不爽,於是就故意設計陷害我,讓校方把我踢出校報社,阻止我再亂寫文章。但這正正是我最想要做的事情,報導事情的真相。
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真相往往被虛假的故事所掩蓋,但我們是有權利知道每一個真相的,該受到懲罰的人就應該要受到懲罰,而不是用虛假的謊言去包庇那些壞分子。可惜無奈的是,外面的社會卻總是充斥著這樣的問題,所以我才希望能夠當上記者,替這個社會揭露黑暗的真相。」
聽見他這番話,傑瑞德突然沉靜下來,臉色略顯凝重。每次發生吸血鬼襲擊人類的案件,不正正就是被他們利用虛假的故事掩蓋實情嗎?只因為他們不能讓人類發現自己的身份,卻往往罔顧人類的安全,沒有讓他們就此加以防範,才會導致相同的事情循環發生。如果說主動傷害人類的吸血鬼可惡,那他們這種隱藏真相的行為,難道就不是一種罪行嗎?
「我好像說太多了,是吧?」注意到他緊抿著嘴唇,久久一語不發,傑森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主動打破由自己造成的沉默。下一秒,他彷彿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一般,用帶著探詢意味的口氣問道,「對了,你會出席今晚的迎新舞會吧?」
「為什麼這樣問?」
「我聽埃絲特說,你答應了戴維娜要當她的男伴,但她好像很擔心你不會出現一樣。」
傑瑞德不由皺起眉頭,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他昨晚不是親口答應她了嗎?她明明還跟他約好時間,為什麼會突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雖然他向來很抗拒參與這種熱鬧嘈吵的活動,但為了要進一步取得關於她夢境的線索,他是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能夠接近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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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由最初的湛藍逐漸轉為艷麗的橙紅,最後被墨黑籠罩覆蓋。一年一度的迎新舞會隨著夜晚的到來終於揭開序幕。據說,有不少情侶都是經過這場舞會認識而相戀的,所以不論男女都會在這天悉心打扮,希望能夠在舞會上找到自己的心儀伴侶。
在前往學校禮堂的路途上盡是擁擠喧鬧的人潮。女士們顯然經過精心打扮,將秀髮梳理成不同的樣式,穿著優雅精緻的晚禮服裙,臉上點綴著清新淡雅的妝容;男士們則穿著整齊而筆挺的西裝,把鬍子颳得乾乾淨淨,展露出帥氣有型的一面。他們都有說有笑地聊著天,步伐一致地朝著禮堂的方向前進,整個校園霎時洋溢在熱鬧歡樂的氛圍中。
其中一抹跟隨著人群移動的身影屬於戴維娜。她今晚穿著淡藍色的抹胸長洋裝,突顯出漂亮白皙的鎖骨和肩膀,展現罕見的性感。她上身的胸衣呈現簡約的褶皺感,主要用蕾絲和珠片做裝飾,裙身由層層疊疊的網紗組合而成,配搭弄成中分劉海的棕色長髮,替她添上一份成熟優雅的感覺。
走在她旁邊的埃絲特將金色髮絲編織成麻花辮盤在頭上,身穿淡綠色單肩短洋裝,薄薄的蕾絲肩帶展現出若隱若現的優美。她上身抹胸的部分呈桃心領口型,上面點綴著釘珠和立體花朵樣式的蕾絲,一個小小的蝴蝶結繫在腰間,修身的設計勾勒出她腰部的曼妙曲線。洋裝下半身是飄逸的前短後長裙襬,以柔滑的布料製成,外層再覆蓋一層網紗,配上她白皙纖長的小腿,盡顯女性嬌俏動人的魅力。
「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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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埃絲特將視線掃向禮堂的方向,發現傑森已經站在門前等待著她——他穿著一套修身的黑色禮服,配上同色系的蝴蝶領結,渾身散發著儒雅的氣質。埃絲特迫不急待地衝上前,在他面前轉一個圈,唇畔泛起甜蜜的弧度。
「你覺得我這身打扮怎麼樣?」她朝他眨眨眼睛,帶著調皮的語氣問道。
「在我的眼中,妳無論穿什麼都這麼好看。」傑森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溫柔的微笑裡流露出專屬於對她的寵溺,「妳今晚打扮得很漂亮。」
這番話聽得埃絲特心裡甜滋滋的,俏臉綻開滿足的笑靨,接著收回心神,轉頭望向戴維娜,疑惑地問道:「妳確定沒有跟傑瑞德約錯時間嗎?怎麼還沒有看見他出現啊?」
「我也不知道......」
戴維娜抬頭四處張望,視線快速地掠過周遭的人群,但沒有從中找到傑瑞德的身影。當低頭看見手機螢幕上的時間已經轉到七點,她的眼中悄然劃過一絲失落。明明已經來到約定的時間,但他卻沒有出現。難道......是突然不想來了?
想到這裡,她忽然憶起傑瑞德在稍早前收到一位女生的來電,他當時還稱呼對方做小莎。會是因為他臨時答應這個女生當她的男伴,才沒有過來找她嗎?
「戴維娜,妳會不會是誤會了些什麼?妳今天總是說傑瑞德不在乎這場舞會,我倒不這麼認為啊,他今晚的打扮可是超帥的。」埃絲特用肩膀輕撞了她的左肩一下,讓她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
戴維娜馬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見傑瑞德正踩著平穩的步伐朝著她走過來。他身穿一套優雅的深藍色禮服,配上淺藍色的花紋領帶和棕色皮鞋。明明只是很常見的宴會造型,卻讓他整個人煥發著難以形容的男性魅力,如同一位標準的倫敦紳士。
戴維娜猛然呼吸一滯,迎上了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如海水般清澈透明,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出腳步。恍惚間,兩人已走到對方的身前,只差一步,似乎就要互相碰到。
在近距離之下,戴維娜從他的身上聞到一股香草和檸檬混合起來的香氣,令人覺得很舒服。
「......」
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兩人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於是僵著身子後退兩步。
儘管戴維娜的神色不甚自然,但還是故作輕鬆地說道:「嘿,你來啦。」
「抱歉,我應該要比妳早一點來到的。」他的薄唇輕輕開合,低沉渾厚的聲音如同大提琴般悅耳。
「沒關係。」戴維娜馬上搖頭表示沒有介意,嘴角漾開蘊含喜悅的笑容,先前的失落悵然已經一掃而空。
「嘿,既然妳的男伴已經出現,我跟傑森就不做電燈泡了。」埃絲特把她這副開心的模樣盡收眼底,來到她的身旁故意用手肘輕撞她,並且投給她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接著,她回到男友的身邊挽著他的手臂,滿臉興奮地說道,「我們快點進去跳舞吧,傑森。」
她連忙朝傑森使了個眼色,讓他立即明白過來,露出會意的笑容,對戴維娜說道:「我們先進去。待會見吧,戴維娜。」
在他們走進禮堂之前,埃絲特還故意轉回頭,俏皮地對戴維娜眨一下眼睛,後者只能無奈地回望著她。真是的,她簡直是把製造機會給兩人的舉動當成一種樂趣。
把心思從埃絲特的身上收回來,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傑瑞德,唇邊盡是止不住的笑意:「老實說,我本來很擔心你不會出現的。」
「為什麼?昨晚不是答應妳了嗎?」面對她臉上的歡喜,傑瑞德依舊沒有露出笑容,但語氣沒有很冷淡,聽來輕鬆自然,「我可不會做臨時爽約這種混帳的事情。」
「可是你的朋友——」戴維娜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瞟向站在不遠處,正與女生們搭訕的雷克斯,不甚確定地問道,「你不用先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嗎?」
雷克斯今晚穿著整齊的白色西裝,額前的劉海用髮蠟往後梳起,露出光潔無暇的額頭,展現如往常般清爽帥氣的形象。下一秒,他的唇角蕩開一抹勾魂攝魄的迷人笑容,俯身湊到某位女生的耳邊說悄悄話,逗得她抬手掩著嘴發出「咯咯」的笑聲。
戴維娜見狀,忍不住在心裡暗忖道:這麼會逗女生開心,他絕對是一位經驗老道的情場老手。
「跟女士們聊天聊得那麼投入,妳認為他會有空閒的時間理會我嗎?」傑瑞德的語氣裡分明帶著調侃的意味,接著抬頭瞄了禮堂門口一眼,淡淡地說道,「我們進去吧。」
語畢,他表現出紳士風度,向她抬起半彎曲的手臂。戴維娜對著他莞爾一笑,伸出白皙的小手輕輕挽住他的胳膊,然後伴隨他的腳步,一同走進喧鬧無比的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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