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艾芙琳具體說出,盧西安是如何透過弗羅拉的力量讓她重拾那段喪失的記憶,凝固在戴維娜臉上的驚愕始終沒有散去的跡象,明顯尚未從用嬰兒進行祭祀的信息中回過神來。她暗自微微張開嘴唇,企圖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都擠不出隻字片語,表達那團混亂的思緒。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0Z2kzf2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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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衝擊猶如無數條觸手猛烈地扭曲著她的腸胃,使她渾身都感到難受不適,產生反胃般的感受。無論是祖母還是洛爾,從來都沒有向她提過關於這種儀式的事,甚至連父親也沒有在遺留下來的東西上寫過相關的資訊,她應該要相信,他們是不知道巫師界會進行這種殘忍的儀式嗎?
「瞧妳這副震驚的模樣,顯然是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儀式。」艾芙琳沒有對她的反應產生半分驚訝,反而露出明瞭的諷刺神色——她相信,世上必定還有其他巫師被蒙蔽在其中,對於連結儀式的事一無所知。「也難怪,妳看起來還那麼年輕,相信對於巫師界的認識並沒有很深入。」
「事實上因為某些原因,我小時候曾失去女巫的身份一段時間,直到最近才經由祖先的指引,尋回這個身份,但目前還沒有從任何人的口中聽過這件事。」戴維娜深吸兩口氣,試圖整理亂七八糟的情緒,讓理智暫時歸位,坦誠地說出自己的經歷。
「這不是很正常嗎?誰會願意主動說出,巫師界裡會進行那麼可怕的事情?」冰冷的嘲諷驀然躍上艾芙琳的唇角,語氣中盈滿無奈的苦澀,「倘若不是這個世紀輪到我所屬的巫團要進行這個儀式,我也未必會知道它的存在。」
「我能夠這樣理解嗎?」戴維娜清楚現在不是糾結巫師界內部問題的時候,於是她閉上眼呼出一口氣,強行壓抑雜亂的心情,大致整理出事情的脈絡後,若有所思地分析道,「盧西安會特地找妳說出這個真相,是認為能夠用這一點來掌控妳的情緒,企圖讓妳的理智被痛恨與憤怒淹沒,最後為了站出來與巫師界作對,而幫助吸血鬼取得最後的勝利。」
「原本事情確實是按照他的想法進行的。」艾芙琳輕輕點頭,表示認同她的說法,咬牙切齒的聲音夾雜著慍怒、哀傷以及厭惡,那些都是作為一個母親,對於目睹脆弱的嬰兒被用來犧牲所產生的深刻感受。當尚未完全癒合的傷口再次被掀開,無盡的憤慨頓時一湧而上,令她的情緒變得略顯激動。「想起那段被魔法竄改的記憶,我整個人幾乎被憤恨吞噬。我痛恨我的母親,也痛恨那些曾經與我生活在一起的巫師們,恨他們怎麼能夠那麼冷血無情,對於做出這種殘忍的事會感到榮耀而不是心痛。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k3DbJvb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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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最痛恨的,是一直以來敬仰的祖先們。我不知道要進行這種儀式,是否確實來自他們的需要,但他們漠視那些嬰兒因害怕而發出的哭喊聲,允許這種行為發生是鐵一般的事實。親眼看到事情的發生,第一次讓我認為身為白巫師是一種恥辱,與歹毒的惡魔沒什麼兩樣。」
「可到最後,妳都沒有讓這種情緒完全侵蝕妳的理智。否則,妳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對我坦誠一切。為什麼?是什麼改變妳的想法?」戴維娜不解地皺起雙眉,口吻略帶疑惑。
「在我從母親的地方裡找到水晶吊墜,確實觸碰到它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幕影像。」說到這裡,艾芙琳顫巍巍地深吸口氣,好似要穩住情緒一般稍作停頓。隨著氣憤從她的臉上逐漸消退,深沉的不安進一步透過雙眼流淌而出,彷彿再次想起那幕影像仍讓她心生畏懼,連嗓音都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我看見許多男人、女人甚至年幼的小孩全都站在一個地方裡,被一個個吸血鬼用獠牙刺穿血管,毫無忌憚地進食著他們的血液。淒厲的尖叫聲和哭喊聲遍佈每個角落,令人感到心寒。我所捕捉到的每一張臉孔,都因為痛苦扭曲變形,清楚展現出他們承受著巨大的痛楚。一團由黑魔法形成的煙霧盤旋在上空,盡情吸納著絕望與恐懼所賜給它的力量。」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Qzblpqc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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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戴維娜聞言,無聲地倒抽一口氣,語聲中蘊含著不敢置信的驚詫,「那是祖先特地給妳的警告?」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obYYgpP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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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當時的想法,顯然他們是要提醒我,我的選擇會導致事情面臨怎樣的結果。」艾芙琳認同似地點點頭,竭力讓自己重拾平穩的語氣,繼續說道,「那個可怕的畫面持續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在帶著水晶吊墜離開的路上,我一直反覆思考,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否正確。
「當時,我會答應幫盧西安取得水晶吊墜,替他施術解開洞穴的咒語,是因為我渴望對巫師界進行報復,甚至打算在事情結束後,便成為黑巫師的一份子,不再理會白巫師界的死活。只要讓盧西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白魔法的力量確實會因生態平衡受到破壞而被削弱,但所有人類的命運也會同時被無辜犧牲。」
她糾結地微鎖著雙眉,難以化解的苦愁頓時在眼底緩緩流動。私人情感與大眾利益之間,顯然已經在她的內心互相爭鬥許久。說到底,巫師也只不過是個人類,會因為自身的遭遇產生出強烈的情緒與反應,絕對很正常和合理。但要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作出一個中立且恰當的選擇,卻不是一件容易和簡單的事,心頭的壓力與掙扎必定已狠狠折騰過她一番。
「如果就因為我的個人情緒,連累整個人類世界受到這樣的折磨,我所承受的罪惡只會比拿嬰兒作為祭品的巫師來得更重。再說,成為黑巫師等於被魔法奴役,同意由魔法去操控我的意識和思想,但我清楚知道,任由魔法擺佈的感覺是有多麼可怕,那絕對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最後,就是這份醒覺撫平了我的情緒,提醒我需要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爸在魔法書上曾經寫過一番話——『儘管我們無法決定自己的身份,但至少我們能夠選擇,用這個身份去成為一個怎樣的人』。」戴維娜不禁有心所感地回應道。相較於同情,她望著艾芙琳的眼神更多是傾向由衷的敬佩。盧西安當初企圖以情緒作為控制她的弱點,然而最終,她卻靠著自己從情緒懸崖的邊緣走回來,沒有讓他的詭計得逞。
「對於妳的嬰兒被無辜犧牲,我實在感到很痛心,我無法想像,當妳記起這件事的時候,那份哀痛到底有多麼深重。但妳能夠在鑄成錯誤之前,讓理智重拾主控權,這才是身為巫師最該感到榮耀的事情。」
「這個世界是屬於人類,而不是吸血鬼的,他們是沒有權利奪走人類生存的自由,至少我對這個想法,從來都沒有改變過。」艾芙琳的口氣相當果斷,充滿毫不動搖的強硬,不認為任何人有資格破壞這個規則。後來,她彷彿想起某件被冒犯的事情一樣,表情顯得憤恨不平,蘊含怒氣的字句從緊咬的齒縫間迸出,「而且,盧西安這個雜碎不僅無恥地利用我的情緒,企圖達成他的目的,甚至還當著我的面前,殺掉一個我認識已久的老朋友。是他的出現,填補了我一直沒有父親的缺憾。倘若我讓盧西安稱心如意,又怎麼對得起那位被我害死的他?」
「我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盧西安是很需要為他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的,這也是我答應過自己的承諾,要把曾經承受過的恐懼和折磨,雙倍奉還給他和弗羅拉。」
炙熱的怒火在心頭噴薄而出,令戴維娜的臉色因憤懣蒙上濃厚的陰影,凌厲的恨意清晰地透過她的言詞流露而出。玩弄和踐踏脆弱而珍貴的性命,在她的眼中絕對是不可饒恕的行為。而敵人樂意這樣做,只是單純為了要成就自己的目的,簡直是天理難容!
然而,情緒上的抒發對於解決現時的局勢毫無幫助。於是,稍微平息內心洶湧的怒火後,她面露困惑地看著艾芙琳,拋出一個猜不透的疑問。
「但我還是不懂,既然妳已經從憤恨的情緒擺脫而出,為什麼還要繼續幫盧西安?」
「妳認為單憑我一個人,能夠阻止他嗎?先別說弗羅拉的力量有多麼強大,我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對於他們如何找到祭品、如何對祭品施術、如何展開每一步,我都沒有半點頭緒,又怎麼有能力停止這一切?盧西安只是要求我去完成他的指令,但我不是他本來的忠誠追隨者,他始終會對我有所保留。正如我最初所說,如果不假裝順從他的意思,到頭來只會被他折磨到毫無反擊的機會。」
艾芙琳換上肅然的神情,用不急不緩的語速把事情的發展娓娓道來。
「在我答應盧西安會幫他取得水晶吊墜當天,一位叫卡蜜兒的吸血鬼執意要跟著我回家鄉,以監視我作為目的,並且在我得到水晶吊墜後把它拿走,好讓她能盡快交到盧西安的手中。」
「我很樂意跟妳分享一個好消息,妳口中的那位卡蜜兒現在已經死翹翹了。」戴維娜本來只是打算當個安靜的聆聽者,可當聽到『卡蜜兒』這個名字傳入耳中,她還是忍不住插話,認為對方會相當樂意聽到她的死訊。其後,她更有意無意地補充一句,「死在盧西安對她的見死不救。」
「這個消息確實讓我感到很愉快,我早就想在那個婆娘傲慢的臉上吐口水。」艾芙琳毫不掩飾臉上的痛快,表情彷彿因舌頭嘗到腐爛的味道變得扭曲,厭惡的聲音裡飽含著無盡的鄙夷。「在我想清楚自己的立場後,我故意欺騙她,說要抵達某處的墓園一趟,為水晶吊墜收集更多能量。但實際上,我是要藉著墓園的靈氣,融合水晶吊墜的力量來召喚祖先。」
「召喚祖先?」戴維娜微感訝異地複述道,並且下意識地說出已知的資訊,「我奶奶說過,如果透過水晶吊墜與祖先進行聯繫,會需要犧牲部分魔力作為交換信息的代價。」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roNmB3s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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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得沒錯,不過這個規則並不適用在我的身上,我相信以妳的聰明智慧,應該能想出當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