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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西安肯定是在計劃著什麼,才會刻意讓弗羅拉耍陰招帶走他們兩個。」吉爾伯特先的眉毛因擔憂糾結成一團,些許不甘摻雜在懊惱的語氣中。
「我不懂剛剛是怎麼回事,戴維娜的情況看起來很詭異,她居然直接穿過傑瑞德的身體,到底是什麼可怕的魔法能夠製造出這種效果?」
雷克斯的表情寫滿焦躁不安,對於當時的情景仍感到難以置信,整個思緒都被這個疑問纏繞著,迫切需要從某個人的口中得到答案,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他當然知道弗羅拉的黑魔法力量很強勁,可是讓一個人任意在實體與虛體之間來回變換,著實超出他一直以來對魔法的認知。
「我有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縈繞著一種幽暗的紫光,感覺她就是受到那道紫光的影響,才會莫名奇妙朝著敵人的方向走去。」卡瑞莎拒絕讓焦慮持續在心裡肆虐橫行,待情緒稍微沉澱下來,她的目光在莫伊拉和洛爾身上來回流轉,謹慎地道出心裡的猜測,「會是跟詛咒印記有關嗎?」
「有可能。」洛爾簡短回應三個字後,若有所思地停頓幾秒,像是在沉思著什麼,緊繃的面容未曾鬆懈過半分。後來當他意識到某件事情,立刻把頭抬起來,分別把視線掃向梅森和妮可,神色凝重地問道,「在你們手腕上的印記還在嗎?」
「已經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妮可率先低頭檢查自己的手腕,照實地回答。
「我也一樣,那個奇怪的記號已經不見蹤影。」
儘管這個現象對梅森來說是好事,他卻無法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臉色反倒顯得惆悵茫然。印記消失明顯代表著,他不再是什麼被選中的祭品,那應該值得高興才對。奇怪的是,他的心情竟異常沉重,沒有半點開心的感覺。
他的命是被戴維娜救回來的,然而她目前卻落在敵人的手中,生死未卜。就算他再怎麼不懂事,也不可能對她的情況無動於衷。
「問題是,戴維娜手腕上的印記還沒有被消除。」兩人的回答彷彿證實了洛爾心裡的某種猜測,讓他眉間的紋路顯得更深。縱然他的臉色仍鎮靜如常,聲音裡卻帶著藏不住的惆悵,「正如盧西安所說,她能夠解救到其他人,卻沒有辦法解救自己。戴維娜本來就是被鎖定為代表巫師的祭品,我相信弗羅拉肯定已經在她身上施下詛咒的印記,藉此用來啟動意識的操控。
「既然他們先前找到的祭品,已從黑暗的操控中被釋放出來,意味著他們對儀式已經無效,再沒有任何用處。但戴維娜不一樣,她手腕上的印記尚未被任何力量消除,還是屬於被他們認定的祭品。」
「先得到代表巫師的祭品,總比什麼都得不到來得好。」吉爾伯特夫人貌似不願接受事實般閉上雙眼,吐出沉重的嘆息後,採用更直白的方式總結洛爾那番說詞,擔憂的表情在她臉上清晰可見。
「沒錯。祭品失效,我猜他們還是可以再找下個目標,但要確保不會再有人阻礙他的計劃,就需要先把戴維娜成為徹底被操控的祭品。」洛爾慎重地點頭,直接挑明重點,接著將視線轉向莫伊拉,進一步地補充說明,「經過聖誕節那一戰,盧西安已經很清楚妳是她的奶奶,既然看到妳出現在戰場上,就剛好可以利用妳對戴維娜的親情,妨礙我們使用結合攻勢的機會。一來,弗羅拉並不需要耗費時間與我們糾纏下去。二來,她也能夠順利替他帶走需要得到的目標。」
「都是我的錯,我剛剛的舉動肯定讓你們感到很失望,不僅受到敵人謀略的操弄,害我們錯失進攻的機會,甚至沒有成功讓戴維娜恢復正常,令他們的策略得逞。」
歉意湧現,令莫伊拉的表情看起來頹然沮喪,向來睿智的眼眸此刻變得毫無神采,挫敗的聲音裡充滿著強烈的自責。光是沒有察覺到敵方狡猾地利用情感的招數,她已慚愧到喪失勇氣繼續面對那群認識已久的巫師。而想起戴維娜此時的遭遇,更是令她的胃部一陣難受,內心因痛苦翻騰不已。
「那不是妳的錯,莫伊拉。換作是我們任何一個,相信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其中一位巫師率先出聲表示理解,心有所感地說道。
「沒錯。巫師也是人,又怎麼能夠做得到鐵石心腸?再說,誰都無法保證,結合起來的力量必定能夠徹底擊敗那個黑女巫,妳這樣做並沒有錯,不要責怪自己。」
隨著另一位巫師的話音落下,其他巫師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每一雙注視著莫伊拉的眼睛全都帶著關切與諒解,沒有摻雜埋怨的成分。
「沒事的,莫伊拉。戴維娜比妳想像中還要堅強許多,她的真實意識絕對不會甘願就此低頭的。」洛爾抬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試圖用言語撫平她凌亂不安的心緒,「既然奧伯倫的身軀是被封印在這個島嶼上,我相信在找到他的位置之前,他們是不可能離開這裡。那就表示,我們還是有機會找到他們的。」
注意到莫伊拉的情緒稍微恢復冷靜,他慢慢把手從她的肩上收回來,改為交抱雙臂的姿態陷入思索,原本舒展開來的眉頭因苦惱再次糾結成團。
「如果戴維娜的意識真的被黑魔法控制住,就算用她給我們的戒指試著與她通訊,但她不開啟心靈連結,我們也無法聯繫到她⋯⋯」
「不需要與她進行心靈上的連結,只要用我的血液,也能夠找出她的位置。」莫伊拉好似想到什麼一樣,急不可耐地截斷他未盡的話,篤定的語氣展現出重燃的希望和信心。她顯然已明白,氣餒對於找回戴維娜毫無幫助,於是奮力推開消沉的意志,讓沉穩的理智逐漸回歸,重新振作起來。
「我和她流著相同的血脈,屬於同一個家族的女巫,我們的魔力是相通的。既然我們都身處在同一個地方裡,距離的因素已經不成阻礙,只要用我的血液和魔法融入到她的魔法中,就能夠根據魔力的波動,偵察到她的位置在哪裡。」
「血緣關係確實有這個好處,值得一試。」洛爾聞言,精神也為之一振,原本堵塞著心頭的愁煩登時被清空,就像看到劃破黑暗的曙光,雙眼閃爍出積極而明亮的光采。
在摸清敵人的計劃後,爭分奪秒變得至關重要。所有人顯然都意識到立即採取行動的必要性,於是頗有默契地騰出空間,讓莫伊拉能夠順利施展她所提到的追蹤術。
在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後,莫伊拉屈膝跪坐在沙灘上,將戴維娜的銀戒輕輕放在細軟的沙子上,並且接過葛蘭教授主動遞過來的短刀。鋒利的銀色刀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寒光,映照出她堅毅的神情。
她毫不猶豫地用尖端劃破掌心,讓殷紅的鮮血從傷口冒出,然後把手握成拳狀,舉到戒指的上方,任由血液往下滴落。
在每一滴血珠接觸到戒指時,並沒有在周圍的沙地上留下紅色的痕跡,而是像雪花一樣,完全融入到戒指裡頭。隨著血液無聲被吸收,一圈圈的能量波動如同水中擴散的漣漪,悄然在空氣中蕩漾開來。下一秒,溫潤的橘色光芒自戒指內部滲透而出,親暱地縈繞著戒指的表層,以穩定的節奏閃爍起來,似乎在回應著莫伊拉散發出來的魔力。
察覺到第一個步驟已經完成,莫伊拉先用意念性質的魔法讓掌心的血液凝固起來,然後改變手勢,把雙手凌空舉放在戒指上,緩緩閉上雙眼,凝聚心神釋出體內的法力,引導戒指散發的橘光感應屬於它主人的氣息。
光芒依言照做,轉眼間化為無形的絲線,朝著四面八方延伸探索。與此同時,莫伊拉把所有感官全部打開,專注地感受著魔法在空氣中游走的痕跡。
不消片刻,其中一縷絲線因產生共鳴傳來強烈的震動,被放在沙地上的戒指隨即往下沉落,四周的沙粒宛似活過來般翻騰流轉,以戒指消失的位置為中心,持續向內聚攏。沙粒層層疊疊,相互交織後,再往外展開,最終凝聚成一面光滑如鏡的圓形平面,散發著類似水銀般幽暗的光澤。
「Ostende mihi locum domini.」
平穩地吟誦出咒語後,莫伊拉便重新睜開眼睛,瞳孔倒映著從沙鏡表面升騰而起的紅色煙霧。它們猶如舞動的絲綢般在空中盤旋糾纏,輕柔地散去,展露出鏡面逐漸變得清晰的影像——
戴維娜正佇立在一面巨大的石壁前,只能捕捉到她嬌小的背影。時光的洗禮在石壁上刻畫出滄桑的印記,厚重的藤蔓和斑駁的苔蘚如同錯綜複雜的血管,蜿蜒地攀附在粗糙的石面上。
最讓人注目的是,石壁中央有一塊不明的空白區域,上面佈滿閃爍著白色光芒的符號。每個符號的筆劃都繁複深奧,看起來蘊含著某種古老而強大的力量。
盧西安也出現在畫面裡,嘴角往上翹起,拉出一抹勝券在握的奸笑,悠然自得的姿態盡顯掌控全局的氣勢。
儘管傑瑞德離他們只是幾步之遙,卻無法上前阻止一切。只見他瘋狂地揮動拳頭,朝著看似空無一物的前方不斷捶打,好似被困鎖在無形的結界裡。他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嘴巴看起來像是在怒罵著什麼,可惜鏡面無法傳來半點聲音。
畫面並沒有持續顯現,維持約莫一分鐘後,便重新被紅色煙霧覆蓋,逐漸淡化影像的輪廓,變回原本的水銀狀。
隨著影像徹底在眾人的眼中消失,一道略顯焦急的女聲率先從巫師群裡傳來,語聲透露著難以抑制的憂慮:「你們有注意到石牆上那些符號嗎?我記得都是與封印術有關的,會不會意味著⋯⋯」
「封鎖著奧伯倫身軀的洞穴。」發現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於是洛爾直截了當地接過她的話,表情略顯深沉,看似在凝神思索著什麼,幾絲焦躁自他緊鎖的眉間洩漏而出。「他們並不是剛找到,而是一早已經找到。帶著所有人傳送到那個位置,絕對不是瞬間就能夠辦到的事情。弗羅拉肯定已在兩邊建立了連結點,從而製造出通往那邊的傳送門。」
「連結點是什麼意思?」一抹困惑從卡瑞莎的眼底劃過,疑問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先利用投射影像術,讓巫師的精神體抵達需要被傳送的位置,再靠著魔法物品作為媒介,以血液和咒語把施術者與地點建立起一條連結的繩索。一旦兩者被成功綁定起來後,施術者便能靠著魔法物品和咒語製造出通往那個地方的傳送門。」雖然莫伊拉主動出聲解答她的疑惑,但雙眼並沒有看著她,仍注視著沙灘上由戒指形成的銀色鏡面,沉重的心情溢於言表 ,「顯然他們早已計劃好用這個方法。」
「製造傳送門不只有一個辦法,既然這個鏡面能夠替我們追蹤到戴維娜的位置,我們同樣可以辦得到。」洛爾的話彷彿是經過深思熟慮,語氣中帶著某種程度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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