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姑姑?」昀兒看著放空的風雅夏喊道。她回過神, 掃視了坐在面前的兩人,勾起一絲笑容問道:「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兩人對看了一眼,看樣子剛才他們説的話,風雅夏一句都沒有聽見,昀兒嘆了一口氣,「來了好一會兒了。」她點點頭,合上早就不再看奏摺,看著他們,赤歡道:「姑姑,你不忙吧?」
她搖搖頭,裝作看不見桌上的奏摺,眼中露出笑意,「怎麽了?」兩人故作神秘地揮揮手,示意她跟著他們,她挑挑眉頭,只好跟著他們走了出去。只見他們領著風雅夏走出了宅邸,走到鳳栖島的盡頭,一個亭子中,擺著各種糕點。風雅夏愣了愣,眼中閃過驚訝,問道:「都是你們做的?」
兩人點點頭,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旁,然後讓她坐下來。昀兒把一碟糕點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嘗嘗,她小心地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口中,入口即化,花香充滿她的鼻腔。「這真是你們做的?」赤歡猛地點點頭,生怕她不相信一樣,從懷中拿出幾塊黑漆漆的糕點。
風雅夏看著這幾塊完全看不出是什麽的食物,和在另一旁看見后,一臉恐懼的昀兒,被逗得哈哈大笑,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們,就是因爲太好吃,有點驚訝而已。」她摸摸兩人的頭,把兩碟糕點各自放在兩人面前,但看著兩人同時拉下臉,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哈哈哈,你們是失敗了多少遍,都不敢吃了。」
「你別說了,我們真的吃到快吐了。」昀兒把在面前的糕點推開道。風雅夏勾起一絲笑容,再一次拿起一塊糕點津津有味地吃著,眼中閃過暖意,兩人的目光一直都看著自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又讓你們擔心了。」
「要不我們逃吧?」赤歡小聲地道。風雅夏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眼中帶著笑意,「傻瓜,我們可以逃去哪裏。三界大亂,誰都會牽涉在内,只是我被牽引得較深而已。」
赤歡有點懊惱地低頭,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眼角瞟見昀兒也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展開雙臂把兩人都擁進懷中,帶著感動道:「哎呀,歡兒和昀兒都長大了。」
在遠處看見的顏君無奈地搖搖頭,剛好瞧見在桌上的點心,臉色變了變,「你這死阿夏,要不是知道他們是爲了你,我一定把那些難吃的糕點,全都塞進你的嘴中。」她看著亭中的氣氛,勾起一絲笑容,沒有去打擾他們......
風雅夏慈祥地看著在床上睡著的兩人,勾起一絲笑容,走出了房間。擡頭看了看星辰,愣了愣,疾步往禁地走去,毫不猶豫地就劃開自己的手掌,把血滴進井中,過了一陣子,一陣光從井裏傳出,慢慢蔓延整個鳳栖島。
「陣法啓動了。軍隊也準備好了。盡人事,聽天命了。」風雅夏喃喃自語道,不在意地揮了揮還在流血的手,手心漸漸只留下一道傷痕。
她擡頭看著一層微弱的光芒,嘆了一口氣,轉動著手上的手鐲,眼中慢慢變得空洞,一步比一步沉重地回到房間,桌上那一堆被自己抛下的奏摺還是原樣放在那裏。風雅夏眼中閃過厭惡,但還是坐了下來,一本接著一本地把他們看完。奏摺的内容還是那些,煉丹的說著在丹房中有著多少丹藥,練兵的將軍説著他們提升了多少,情報説著有多少個活死人......
「我以前是什麽撐過那麽多年的。」她看著被自己看完的奏摺,感慨地道。
她嘆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以前一直都有墨奕陪著,靈門會在自己的房間就是這個道理,兩人都有奏摺要看,一個人看悶了,就換另外一個人。反正奏摺三四天才有,中間的時間不是用來煉丹,就是用來看書。
昀兒看著房間還亮著,輕輕推門走進去。只見風雅夏又像是白天一樣,在發呆,只是這一次,他還沒開口,風雅夏已經回過神,下意識地把手分開。昀兒瞟了一眼,問道:「在想他嗎?」
她點點頭,看著昀兒臉上明顯的倦意,眼中卻帶著擔心盯著自己,幽幽地問道:「我的狀況,是不是比七星山時更糟糕。」昀兒猶豫了一陣子,擡頭對上她的眼道:「我也不知道。」
他慢慢走近風雅夏,握起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剛才所形成的傷痕,「要是以前,我真的能看透姑姑。但自從繼承后,我越來越不知道姑姑的想法。你不去找人皇,我當然高興,因爲你就不會陷入危機之中。但人在,心不在......」她聽見昀兒的想法,愣了愣,勾起一絲苦笑,人在,心不在。
風雅夏摸著手腕上的眉白手鏈,眼中帶著憂傷道:「我和他,糾纏了三世。每一次他都是爲了救我而死。我怕了。」她微微擡眸,看著昀兒,毫無起伏地道:「我的天命因他而變,他的天命因我而滅。這樣,至少安好。」
昀兒避開她的眼神,她的無奈和平靜讓人心疼,看著窗外在空中浮動的光芒,問道:「你怎麽喚起陣法了?」她眼中露出無奈,揉揉太陽穴,淡淡地道:「天象異變,鳳族有難。然,吾不在。」
「你要去哪裏?」
「人皇宮殿。」
昀兒愣了愣,眼中帶著疑惑,不是剛說兩人相見會引起危機,怎麽......風雅夏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是以鳳族族長,並無私心。」她在一堆奏摺中,拿出一張請帖,上面金光閃閃,寫著,請各族族長到人皇宮殿,商議三界要事。
「不去,怕是會讓各族不滿。」風雅夏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在昀兒耳中變成了一絲懇求,他無奈地點點頭,懲罰般打了打她的手心,「沒有私心,你騙誰。要去多久? 」
「直到.....三界回復平靜......」風雅夏露出一點心虛,沒有私心,真的是騙人,但是族長和人皇之間的聯係斷不得,也不能斷,這也是真話。昀兒也明白個中道理,無奈地點點頭,「我們也要跟著去。要不然,你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私心,就瞞不住了。」
風雅夏抿著嘴,沒有説話,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嘴上帶著堅定道:「好,但你就那麽少看我?」昀兒輕輕地哼了一聲,瞪了她一眼,「對,我就是覺得你不可靠。」她勾起一絲笑容,一把抱著他,使勁地揉著他的頭,「你這小子。」心中卻有著和他一樣的想法,覺得自己應該會被動搖,只是一直不敢承認......
這幾天,鳳栖島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中,昀兒,赤歡和顏君都被風雅夏囑咐不要離開梨花林半步。見到風雅夏的時間,可能只有晚上的一個時辰,而那一個時辰只是她不想有任何族人騷擾她休息,所以到梨花林的小屋中休息。
三人看著躺在床上的風雅夏,都有默契地放輕了自己的腳步,在房中拿了自己需要的物件后,就悄悄地關上房門,以免打擾她得來不易的休息。昀兒關上房門后,嘆了一口氣,要是以前,他們有任何舉動,她就會立即醒來。但這幾天,他們如何靠近她,她還是在睡,這也代表,她真的累了。
「族長,還真不好當。」赤歡默默地說道。在旁的顏君白了他一眼,攤開手道:「你還真以爲族長誰能當嗎?」
風信冬一踏進梨花林,看見三人坐在樹下,眼中閃過了然問道:「小夏還在睡嗎?」昀兒點點頭,遞過一杯茶,「剛睡下,不着急的話就過一陣子才叫醒她。」風信冬接過茶,喝了一口,擺擺手,「不急,讓她睡吧,這幾天她都累壞了。」
「都準備好了吧?軍隊,符咒,丹藥。」昀兒皺著眉頭問道。風信冬下意識地點頭道:「都差不多了,士兵練兵,丹藥,藥師都盡量準備多,樂師,都盡力.......」他説著說著,忽然發現不對勁,一臉驚訝地看著昀兒,不禁喊道:「你怎麽知道這些?」
風信冬這才意識到,他自然而然地覺得昀兒很熟悉這些,準備的這些,只有熟知兵法之人才知道,他看著眼前這幼學之年的昀兒,居然比弱冠之年的赤歡知道得更多。昀兒聳聳肩膀,沒有回答,在身旁的顏君幫忙回道:「阿夏,在他小的時候就開始教他這些,説起來,阿夏也算是他的啓蒙先生吧。」風信冬這才想起昀兒的身份,點點頭。
「阿夏到了人皇宮殿后,就有勞諸位了。」風信冬舉杯向著昀兒等人道。三人同時愣了愣,舉杯回應。但四人心中都知曉,所謂的照顧,其實是怕風雅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
「這張圖紙,一定要保管好。」風雅夏把手上的宣紙遞了過去,風信冬瞟了一見后,收在懷中。神色帶著欲言又止地看著她,風雅夏察覺到他的視綫,挑挑眉頭看著他,「怎麽了?」
「非去不可嗎?」
「你也像昀兒一般,怕我衝動行事嗎?」
「儘管你不記得前世,但你有著和墨奕川之間的記憶。」
「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更要去,要不然我會瘋掉的。」風雅夏淡淡地道,平靜得像是在說家常一般。眼中卻閃過痛苦,前言不對後語,不論是面對昀兒,還是面對風信冬時,都不能掩蓋自己的感情,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瘋掉。
風雅夏握緊拳頭,咬牙道:「我什麽也不會做,我只是想看看他。至少,在三界還沒平復前,呆在他身旁。哪怕是以族長的身份。」語畢,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樣看著他,終究還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沒錯,她很想他,但她知道,不可以在靠近他,靠近他的後果,在前兩世已經有結果。
風信冬看著風雅夏變換了好幾個表情后,歸回平靜,眼中閃過心疼,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他瞟了一眼在窗外的黑影,昀兒等人連忙躲下,發現他們沒有被發現才鬆了一口氣。風雅夏順著風信冬的視綫看向,卻什麽都沒看見,只有包圍在小屋的梨花樹,她嘆了一口氣。
「只愿我歸來之時,此地依舊。」
「一定。」風信冬堅定地道,「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你就放心吧。」
風雅夏點點頭,看著窗外的梨花樹,勾起了一絲笑容。只愿歸來之時,你我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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