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地上湧出,寂靜的院子彌漫著血的味道,鄭靖站在門口,嘆了一口氣,又是這個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踏進這個院子,「靖兒......」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又是這樣,夢境每一次都一樣,他看著在院子中央的大樹,看著一切熟悉卻又陌生的家,一個人都沒有,沒有活生生的他們,也沒有冷冰冰的他們,有的只是無盡的血海,以及一聲又一聲的叫喚。
他熟悉地從血海中撈出一把刀,朝自己的胸口刺去,鄭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環視一周,確定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自己熟悉的房間后,他鬆了一口氣,看著四周毫無窗門的墻壁,忽然感到喘不過氣來。
端起放在桌上的蠟臺和塌前的木劍,借著微弱的火光,熟練地走到洞外。擡頭望著依舊光亮的月亮,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都多少年了,每天晚上睡了兩個時辰后,必然會因爲一樣的噩夢驚醒。
他强忍著快流下的淚水,快步走到那一篇種滿梨花的地方,熟練地舞起唯一一套自家父親教的劍法。腦中不斷浮現自己父母的臉孔,慈祥的,溫柔的,生氣的,最後還是他們躺在地上的臉孔......
「啪啪啪。」鄭靖順著聲音看去,白竹雙頰通紅,眯著眼睛,半坐半躺地靠在不遠處的梨花樹旁,酒瓶散落在她身旁。鄭靖皺了皺眉頭,不滿地道:「你怎麽在這裏?」
白竹搖搖身邊的酒瓶,看著鄭靖一副原來是自己太過入神的樣子,勾起一絲笑容,拍了拍身邊的地面,示意鄭靖坐過來。他看著白竹一副醉酒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一臉厭惡地走到她身旁。
她滿意地點點頭,摸了摸鄭靖的頭,把酒瓶遞了過去,「喝嗎?」
鄭靖沒有接過去,一臉嫌棄地看著眼神迷離的白竹,「你是想我睡上三天三夜嗎?」
白竹聽見愣了愣,才想起這酒若是凡人喝下會昏睡至少三天,長則數月,訕笑著把手縮了回去,尷尬地自己喝了一口酒,擡頭看著在月光下顯得更白的梨花,低頭看著神情依舊低落的鄭靖,微微地把空著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鄭靖把飄遠的思緒收了回來,迷惘的看著她,白竹的視綫卻飄到遠處,「我知道你爲什麽不想知道我們將會去哪裏,因爲你在乎,也因爲你不在乎。」
鄭靖愣了愣,眼眶微微地泛紅,白竹裝作看不見地微微地靠在鄭靖身上,微微合起雙眼,酒香混合著花香逼迫著他鼻間,溫柔的聲音輕輕地飄進他耳中,「哭吧,你這幾年逼著自己不哭吧,這樣最後會像我一樣憋成病的.....」
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鄭靖一直以爲他只會靜靜地哭,但因爲白竹的這番話,哭的歇斯底理,「爲什麽......爲什麽我會有這個命,是我害死爹娘的......」
「我就不應該在這個世界出現,我不應該那天出去玩,這個保命的石頭......嗚嗚嗚......」白竹閉著眼睛聽著他的哭訴,並沒有説話,只是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嘗試安慰他。
過了一會兒,哭聲漸漸被小聲的鼾聲所取代,白竹緩緩地張開眼睛,看著已經靠著自己睡着的鄭靖,勾起淺淺的笑容,把一塊黑玉悄悄地塞進他懷中,默念著咒語,用著只有自己聽見的聲音道:「希望你見到他們后,會釋懷.....」
白竹抹去鄭靖臉上滑下的淚水,看向暗處,「你還不出來是等我試試你到底有沒有騙我嗎?」
一個少年慢慢地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無奈地道:「姐......騙你還真難。」白竹白了小季一眼,指了指不知何時靠在自己懷中的小季,「你騙得到他,騙不了我啊。你沒聽聞也大概猜到我受了多重的傷......」她沒有把話説下去,只是一片了然的看著變回小孩模樣的小季。
「好吧,我承認,我騙了你,那你呢?」小季走到她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你剛才和小靖説的,你沒事了嗎?」
白竹勾起一絲笑容,「這個還真是沒事了。」她看著小季若有所思的樣子,眼中一絲心虛一閃而過,隨手把一朵梨花扔了過去,小季一臉迷惘的看著白竹。
「回去吧,等我們走后。」白竹認真地盯著小季,後者卻一臉不解地擡頭看向漸漸變白的天空,手上隨意地把玩著梨花。
「回去,爲什麽。」
「不要再耍脾氣了,蘇季。」白竹一臉認真地看著小季,「你和她終有一天要面對的。」
小季嘆了一口氣,再一次變回少年的模樣,直接把鄭靖從白竹懷中撈起,徑自往山洞的方向走去,感覺身後的視綫依舊看著自己,只好停下脚步,「兩天,和你們分別后,就回去。」
白竹勾起滿意的笑容,鬆了一口氣,帶著一絲絲輕鬆,又開了一瓶酒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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