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陛下。狐族族長求見。」
墨奕愣了愣,連忙穿上外衣,「請他進來。」奴僕拉開門,示意小季進去,小季進去后,奴僕關上門便離開。小季看著奴僕離開后,毫不猶豫地坐了下來,墨奕看著愣了愣,小季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下。
「爲什麽要這樣做?」小季看著墨奕坐下后,沒頭沒尾地問道。墨奕挑挑眉頭,一邊倒著茶水,一邊説道:「族長在說什麽?本皇不太明白。」
小季看著茶水注滿一個茶杯后,準備注滿另一隻茶杯后道:「鄭靖,你忘記我不喝茶了嗎?」
「啊,對啊,你不喝茶,你等等……」墨奕回答完后,才意識自己説了什麽。他愣了愣,看著對面一臉了然的小季,眼中閃過無奈,把茶杯中的茶倒在地上,換上白水遞了過去。
「你什麽時候發現?」
小季搖搖頭,「不是什麽時候,而是什麽動作。」
他指了指墨奕在搖杯的手,墨奕愣了愣,看著自己搖杯的動作,想起什麽一般,露出了一絲苦笑,「對啊,這搖杯的動作。」每一個人搖杯,或者說是無聊時把玩杯子的動作都大同小異,但不會有一個說沒有了記憶的人,卻做出了和那人一摸一樣的動作。
「先是握拳,然後轉杯,還要是杯子不離桌的轉。不要忘記,」兩人異口同聲地道:「一個釀酒的人,最先看的是一個人的手。」
墨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頭道:「還好是被你發現,不是被阿夏發現。」
小季淡淡地道:「你放心,她沒有發現。」喝了一口水,眼中閃過疑惑,帶著探究的目光看著墨奕,眉頭緊皺問道:「但是,爲什麽要這樣做?先不説你騙她已經對她毫無男女之情,你爲什麽要說自己忘記了身爲鄭靖時的記憶?」
「因爲……凡間那十多年的生活太美好了。」墨奕苦笑了一聲,看著小季一臉不解的模樣,他搖搖頭解釋道:「就如你逃離狐族一般,前兩世在我們之間夾雜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反而在凡間更簡單。」小季閃過了然,那時候逃離狐族的主要原因就是,太多繁雜的事了。
「而且,這樣,也能讓她不再對我有任何的心思。」
墨奕眼中閃過悲傷,再一次把玩著茶杯,擡頭看著小季道:「我們之間不能再糾纏了,受傷的最後還是她。」小季看著墨奕掙扎的神色,張張嘴卻沒有説話,嘆了一口氣,兩人分明還是相愛,但卻不能表明,這天命還真是……
小季沉默了一陣子,想起什麽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墨奕,墨奕側頭眨眨眼,「怎麽?」
「我在想,那你繼承的時候,到底真正放棄了什麽。」小季托著下巴,眉頭輕皺地道:「那記憶美好得你不捨的放棄,那還有什麽比這更珍貴。」
墨奕對上小季的眼,手上的茶杯推了出去,眼中帶著化不開的哀傷,「比記憶更珍貴的,是平凡的生活中有著她。」小季眼中露出迷惘,像是明白,又像是不解,只好點點頭當作回應。
「墨奕?我是白言,你還沒睡吧? 」
白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房中的兩人都愣了愣,小季無奈地勾起一絲笑容,「看來還有人要和你説話啊。」
小季朝見墨奕欲言又止的模樣,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不會和夏姐説的。」眼中閃過好奇,因爲我也很想知道你們會怎樣,他斂起笑容,推門走了出去。白言看見小季,眼中閃過驚訝,小季卻一臉平淡地看著他,走了出去。
「他怎麽來了?」白言關上門就問道。
墨奕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聲,眼中帶著歉意,白言心中震了震,「你被發現呢?」
墨奕點點頭,揉揉太陽穴,把手上的茶杯放下,帶著無奈道:「都怪我,我忘記了小季會特別留意別人的手。」
「他會說出去嗎?」白言眼中閃過擔心,墨奕搖搖頭,「他不會,你放心。她呢?」
白言猶豫了一陣,淡淡地道:「雅夏,好像真的忘記了。手上的手鐲也沒有了。而且,她像是第一次到紫竹宮一般,毫不猶豫就走了進去。」墨奕神色平靜地聽著,眼中靜如止水,終究還是轉爲嘆息,幽幽地道:「那就好……」
白言看著他的神色,自己也鬆了一口氣,他也不想風雅夏想起前世的事,畢竟是自己……把她殺了,要是被墨奕知道他羽化后,白言沒有聽從命令保護風雅夏,反倒是把劍插進了她的胸口,自己怕是沒命了。
「回去吧,白言……我累了。」墨奕淡淡地道。白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離開了。墨奕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裝作忘記真的……很辛苦……
他像是喘不過氣地推開熱窗,看著漫天的星辰,心中的窒息像慢慢緩了過來,眼神漸漸變得空洞,裝作忘記鄭靖時的記憶,也是在懲戒自己。實在是太美好了,那平凡的生活,那不屬於墨奕的人生,還有那個在仙界從來不會看見的風雅夏。都不能擁有的事,就永遠地埋葬在心中吧……
墨奕吹滅了房中的蠟燭,鎖上門,確認沒有人能走進房間后,從窗戶跳了出去,黑暗之中認清了方向,輕盈地跑了起來,看著腳下的宮殿頓住了腳步,張看四周后跳上最近的樹上,透過窗看著房中的人。
房中之人靜靜地坐在桌前,眼中毫無生氣,一杯茶接著一杯,像是在以茶代酒一般。墨奕眼中閃過無奈,她這是饞酒了吧,在房中的風雅夏看著杯中的茶水,小聲道:「早知道就把宴會上那瓶酒拿出來,只喝了兩三口而已。」在樹上的墨奕聽見差點掉了下來,她還真是饞酒了。
風雅夏拉了拉衣袖,露出了手腕,扭動了一下關節,吹滅了蠟燭,走到榻上,被子也不蓋直接躺了下去。墨奕悄悄地跳到另一棵樹上,剛好能看見房中的床,只見她轉了轉身,臉朝上的睡着了。墨奕看著她平均的呼吸,也安心地坐在樹上,仔細地看著這個在宴會上不敢正眼看的風雅夏。
他看著風雅夏的臉頰,眼中閃過心疼,瘦了。她在睡夢中把手伸出了床外,剛才拉上的衣袖從沒放下,露出了只帶著眉白手鏈的手腕,在凡間時還有的銀手鐲,現在卻沒有了,墨奕露出了一絲苦笑,小聲道:「還真是忘記了。」那一支銀手鐲,是他前世所煉,也是風雅夏前世的執念所留下,算是一種印記,但現在印記不見了,就代表著風雅夏忘記了前世的種種了。
「忘記了就好,你的前世只有痛苦,唯一的開心,也被我親手摧毀,忘記了……更好……」墨奕擡起手,在空中摸了摸風雅夏的臉頰,眼中帶著無盡的溫柔,手漸漸握成拳頭,垂了下來。他合上眼睛,輕輕地揮揮手,窗慢慢地關上。
他這才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關上的窗,眼中閃過不捨,他怕自己再下去,會忍不住冲進去抱著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飛回了自己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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