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林國健以僅有的力氣揮出一拳，當作回答。對方也餓得雙腳沒力，輕易被他撃倒，卻沒有就此放棄。林國健俯首想拾起錢袋時，那人怒喝一聲，攔腰將他抱住。兩人就在雪地上扭打起來，身上破舊的衣服迅即變得更為骯髒。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NgJEDc8P
周圍再次積聚圍觀的人群，他們有的面無表情，有的低聲笑語，卻全無上前勸架的意思。圍觀者包括貧民、士兵和奴僕，每個人站姿各異，但都抱著相同心態。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yXX7SJny
林國健腹中空無一物，手指的力度恐怕連老鼠也抓不住。可是對方比他更不濟，他的攻擊好比雨點，也許稍重一些。看來林國健不用出手，他很快就會乏力倒下。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h8KAPVlN
林國健雙手護在臉前，擋格那人亂無章法的捶打。他呼吸漸漸沉重，不斷噴出白霧，活像個沸騰的鍋子，口中喃喃說著莫名奇妙的字句，要不是語氣像在咒罵，林國健會以為那是死前的低吟。他知道機會來了，待對方揮拳的動作緩下，立即用膝蓋朝他腹中猛頂。那人一聲慘呼，滾到雪上，林國健便藉機從地上爬起，同時把錢袋飛快收入懷中，打算離開。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3eYkxZV6
「求求你……我需要那些錢……」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nn3LFp1K
那人賴在地上，開始抽泣起來。他約莫四十來歲，比林國健年長得多。但林國健並不肯定這猜測是否準確，這人雙目深陷、兩頰消瘦，皮膚皺褶枯乾，活脫脫是個僵屍。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G9H6nVCP
可能我的樣子也一樣，林國健心道，只是我連照清楚臉孔的水都沒有罷了。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0a5E9sEn
「我好想回家……求求你，那怕只是一點錢也好……」他見林國健慢下步伐，連忙跪在地上仰望著他，那眼神彷彿求人收留的流浪小孩，那麼哀切可憐、那麼誠懇。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T7xG4CB7
「先生，請您救我離開這片鬼地方，我的家鄉有妻有兒，他們都正等著我回去……」那人道。儘管他的聲音像在哭，但凜風卻把眼眶裡的水份全都凍結，使他流不下一滴眼淚。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ixRaPeM2
「好罷。」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zosB2iTE
這些錢始終不屬於林國健。諸神的賜食，貪多嚼不爛，這句話老掛在派麵包的神僕口邊，每個貧民都記在心裡，所以林國健只求活著就滿足了。何況那人有家庭，幾張口等著他去養，怎可以放任不管？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uoxcgtBJ
「你的家鄉在哪裡？」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kWNBerhZ
「偉大的騎士靈都，屬於莫列德和莫列特陛下。」他彷彿沒想過哀求會比拳頭更有效，不解地道：「艾爾珀不會忘記你的大恩，請說出你尊貴的名字，讓艾爾珀某天能夠回報！」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rTtCBdwy
「林國健。」林國健朝艾爾珀伸出手說：「你先起來罷，我這種賤民看不慣別人跪在面前。」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H6H2KY4A
這時，身周的人群忽然傳來騷動。林國健和艾爾珀朝那邊望去，只見五名士兵穿過人牆，將兩人包圍。不需思索，林國健就知道惹上麻煩了。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C0elDs3s
「賤民，快交出你手上偷來的錢袋，那可是海德蘭大人的東西。」最高個子的士兵道。他粗獷的臉長滿鬍子，臂上繫著十夫長銅章。手中長矛是根結實的橡木棍，前面裝嵌著磨得發亮的鐵製槍尖。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9zRqBs1I
林國健幾乎罵了出來，但他在最後一刻把話嚥回肚子裡。高個子士兵非常強壯，他的手下也是，而且還有武器和鎖子甲。眼前這些裝備的價值，足夠買下一個比林國健還健康得多的奴隸。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leo8Dw9j
艾爾珀也漲紅著臉，林國健在他身上感覺到和自己相同的憤怒。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6oBVxsFsk
「先忍一忍。」林國健在艾爾珀耳邊悄聲道：「我們惹不起這些人。」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UYAg9bzO
「請原諒，我們並不認識海德蘭大人。」林國健並不喜歡葛斯堯的士兵。「戰神之劍」是他們的正式名稱，然而，林國健認為「合法强盜」更合適。只要戰事一停，他們就仗著領主的名義「征斂」，然後用那些錢去買酒和女人。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Hfaljq9J
「要是有什麼冒犯之處，請代我向海蘭德大人道歉。」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TnYBMBNw
「廢話真多。」高個子抱怨道，用槍尾頂向林國健的肚子。林國健悶哼一聲，跌倒在污雪上，痛得爬不起來。他聽見其餘士兵的竊笑聲，怒火中燒，胸口像有隻猛獸想撲出來。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jTGWnzCT
「交出錢袋，然後滾開不就好了麼？賤民。」高個子拾起從林國健懷裡跌出來的皮袋，又朝他腹側踢了一腳：「盡做些多餘的事，我想你剛才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罷？」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PN2dY30r
「抱歉。」年輕的聲音來自一個比林國健略矮的人。兜帽遮擋住他大半張臉，身上那件比雪還白的銀狐皮斗篷，看來非常值錢。斗篷裡面是件硬皮胸甲，腰帶上還繋著兩柄短刀。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MwL2PlyG
「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罷？士兵。」年輕人道，聲音足夠讓街上每個人都聽得到。但只有躺臥在地的林國健，以怪異目光抬頭望向他，卻在兜帽裡發現一雙明亮懾人的綠眼睛，以及下方微微上揚的嘴角。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uISsn5iP
「喲，嚇壞我了！」高個子比年輕人高了一大截，他作狀環顧四周，裝出驚訝的樣子：「是隱形的邪靈麼？」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Vyir4KI9
「我敢打賭你的眼睛一定長在屁股上。」年輕人譏諷。不少圍觀的人倒抽了口氣，附近瞬間靜如午夜森林，只剩下竊竊私語，仿若小蟲低鳴。要知道，從來沒有什麼人敢公然挑釁戰神之劍，更遑論是一個年輕人。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WuTjEcJF
「小鬼，你想打架？」個子最小的士兵有個癟鼻子，他笑嬉嬉地走近：「我不用武器都能扭斷你的脖子。」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5A7hOMIe
「是這樣麼？」年輕人高舉雙手，皮手套顯得非常殘舊，與高貴的狐皮斗篷格格不入。林國健猜，手套要不是用了五、六年以上，就是經常磨損。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wtGftGMd
「那我們公平決鬥。」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8dshQnQm
「小孩，別傻了，不要小命了麼？」周圍的人喊：「別害你母親傷心啊！」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zBuvFs16
年輕人沒有理會。他脫下兜帽，露出淨白如玉雕塑般的臉龐、一頭在北洋大陸上很平凡的紅髮，以及那雙林國健從沒在其他人身上見過的綠色眼睛。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GJ6vjPKo
癟鼻子朝他走去，雖然他的身形在士兵中算是矮小，個頭卻也比年輕人大。林國健不禁為紅髮少年捏了把汗。實在太可怕了，林國健心想，他不久就會被痛毆一頓，再被搶去那珍貴的斗篷。然而，他心底仍然希望少年會打贏。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WjNHetj5
重拳揮向雕塑般的臉龐，他卻不知怎地從容躲開，隨即挨近癟鼻子身邊，往他脛骨上飛快踢出一腳。縱使林國健沒聽到碎裂的聲音，但見那人的癟鼻子縮成一團、涕淚橫流，也知道他肯定非常痛。此時，少年乘機繞到癟鼻子身後，動作快得像隻雪豹，手肘正中他頸側。癟鼻子未哼一聲，就面朝下地軟癱在雪堆上，也不知死了還是昏過去了。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endTylET
事情發生得極快，時間還不夠一片葉從枯枝掉落到地上。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n3etgTsI
「沒意思啊。」少年拍拍頭頂的雪片，譏諷道：「聽說『戰神之劍』訓練有素，哼哼，沒想到這麼沒用。」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2LbmeBaL
「臭小子你別張狂！」士兵都平舉長槍，圍住了他。高個子吼道：「拿下！」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fI3LCZmu
「誰再踏前一步，馬上遭殃。」年輕人揚手，銀光一閃即逝，高個子長滿鬍鬚的下巴忽然露出小片光滑的皮膚，凶器插在地上，竟是柄明晃晃的短刀。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gCt3LkTr
紅髮少年冷冷地說：「快把錢袋還給這兩個可憐人罷，我清楚看見是持旗的人將錢袋丟給他們的。」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jJW8zFQs
「海德蘭大人怎麼可能……」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ixd5eOfy
「廢話真多。」年輕人裝著高個子的口吻，打斷了他的話，引得人群一陣竊笑。他回頭向眾群聳了聳肩，又續道：「交出錢袋，然後滾開不就好了麼？」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IHJB72UJ
「呸！」高個子從懷裡淘出兔皮袋子，擲到林國健面前，裡面傳來清脆的金屬聲：「這次算你狠……但你不會在葛斯堯城待得下去的。我們走！」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VUZTMAsY
他指著擋路的圍觀者，又喝罵道：「還在看什麼？誰還站在這兒，我就把他抓去坐牢！」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JMnILMjm
人群逐漸散開，高個子心有不甘地命令兩名士兵抬走癟鼻子，從大路離去。救濟品早已經派完，隨著看熱鬧的人也漸漸離開，周圍很快回復安寧，路上甚至空無一人，彷彿只有雪靜靜下著，飄泊於陰霾與城裡的大路之間，氣氛慘然冷清。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vGILy0Kl
「你叫什麼名字？」年輕人拾起錢袋，交到林國健手裡。林國健彷彿不敢相信適才發生的事，呆呆地望著面前與自己年紀相若的年輕人，說不出話來。艾爾帕也一樣，滿臉疑惑。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TtAS98IP
「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年輕人接著說，看來妖異的綠眼睛，此刻卻比冬雪下的萬物都要溫暖。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jn0kJaVC
「林……林國健。」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本意，儘管名字已經從口裡溜出來了。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U1a7adEZ
「阿斯特．馬克。」年輕人搭著林國健的肩膀，兩人互碰鼻子，表示友好。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4aI9uP2O
「朋友。」阿斯特．馬克笑道。林國健卻張口結舌，好不容易才能回答：「朋……朋友。」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IYFO56IU
5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YO2g0Wb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