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像潮水一樣湧過來,但我那時候忘記了恐懼,現在回想起來時,我知道自己在害怕。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人頂上,身後的人在嘔吐,不知誰人的血濺在我臉上。」來到這裏,徹克有點猶豫是否要將事實繼續說出來,但該亞搭上他的肩膊,聲音低沉地說:「好了,這些沉重的話題,還是不要在吃午飯時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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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午飯,難道是晚飯嗎?徹克暗忖,還是要在他們打完第一戰之後。那些新兵對他的眼神多了一份崇敬,難道這是他的目的嗎?不,徹克從來沒有打算讓同齡的年輕新兵尊敬自己,他只想他們知道那個地方有多麼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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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歧路之戰,王國最激烈的戰爭之一,撒留的聲音在他耳邊迴盪,難道真的如此?徹克心中懷疑,他的第一戰是如此被人傳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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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完畢,千夫長卡珀帶領軍團兵下場操練,和另一千人隊互換。第九軍團會在要塞停靠兩天,稍作休整,接下來他們就要穿越那個綠色的海洋。叛亂,沒有人和他說過即將要面對什麼敵人,徹克的軍階還不夠高。成圖提及瘟疫,徹克也沒有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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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自個兒胡思亂想的時候,軍團也在他面前列成方陣,二百五十人隊,整齊抖擻。徹克不禁回想,他從前是否也像站在隊伍中那些愣小子,被長官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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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隊!盾牆!」卡珀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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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新兵以戰吼回應。他們算是訓練有素,大概在徹克昏迷的兩個月,他們也被狠狠操練了一番。整列白色黑十字塔盾,並排而站,長矛從後方高舉,是最基本的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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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隊!三線陣!」千夫長再次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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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吼聲比剛才還要整齊。新兵們由五列改陣成三列,腳步飛快整齊。若果是尋常,三線陣會由新兵、老兵、精銳依階級排列,軍團像魚鱗一樣交替並列,是能同時兼顧近戰和投矛攻擊的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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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隊!三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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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新兵們已略顯疲累,聲勢比剛才稍為衰減。三列靠攏,長矛以三種角度從盾牌後伸出。聽說這是參照東方兵書研究出來的陣式,對抗衝鋒而來的敵人十分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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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伙子操練還不夠。」站在他旁邊的該亞低聲說。行軍的一個月,徹克早已知道這位百夫長非常嚴格,和內斂溫柔的徹克形成強烈對比。新兵們卻依然喜歡和他打成一片,皆因該亞平常沒有架子,而徹克是傳聞中的英雄,總是帶着一點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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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要全力跑步才能跟上,也和他們一樣只操練了兩個月。」徹克回答:「都是一些還在長高的小伙子,我覺得已經很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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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克百夫長!接下來的對抗訓練,你來!」千夫長卡珀忽然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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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徹克不容有疑,立即出陣。新兵們從操練場退開,黃沙地遺下他們涼鞋的腳印,軍團圍成方形,中心留有進行對抗訓練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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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留,你的十人隊上,要是攔不住百夫長,全隊圍繞軍營跑十圈!」卡珀像一頭高傲的山獅,在土丘上宣布:「若果百夫長衝不過去,整個百人隊跑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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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滿佈豹子抓痕的撒留上前,他的臉蒙上黑幕,顯然心有不滿。徹克也覺得奇怪,為什麼要針對撒留十夫長?不,又或者是針對徹克。這群人會否受懲罰,取決在他手上,無論是撒留的小隊,還是整軍,徹克都不願他們抱有怨氣。但千人隊的命令,他還是要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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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對抗訓練,就是兩個隊伍持盾進行推撞,以一方被推出界線,又或者陣型崩潰為止。該亞投以疑惑的目光,徹克發現其他的新兵也一樣。他仔細思考,才發現原因,原來是整個十人隊,對抗他一個嗎?徹克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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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開始!」卡珀笑着咆哮,一臉看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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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夫長!得罪了!」撒留的眼神像是愧疚。以尋常頭腦來想,即使是英雄也好,十人對一人是沒可能會輸的吧?徹克暗忖,但以撒留的性格,他大概會讓自己的小隊承受敗果,也不願全個百人隊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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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名軍團兵持盾,推撞而來,撒留的小隊高大,比徹克還要高半個頭。徹克手上沒有盾牌,他只好拿起巨劍檔在身前。劍盾砰的撞在一起,藉着衝鋒的勁力,竟然沒有將徹克推倒,他甚至連一步都沒有退。周圍觀看的新兵嘩然,徹克自己亦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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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留神色大變,眼神就像在說,眼前的百夫長真的是人嗎?同十人隊的軍團兵也發現自己無論怎麼用力推,眼前就像在推一道牆壁,絲毫不動,大感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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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剛才沒有吃飯嗎?」千夫長卡珀越看越詭異,怒道:「還是你們十人打算刻意認輸?軍團沒有這些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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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千夫長。」徹克還有餘力說話。眼前十人漲紅了臉,看向他的眼神恍似遇到邪靈一般,但徹克並不介意。他從小就被人看不起,這種目光對他而言,只不過改變了原因:「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推得動我,請千夫長不要為難撒留的十人隊,若果要懲罰,可以算在我一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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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千人隊的目光都注視着他,包括那些至少服役一個春天以上的十夫長。他們此生大概都沒見過這種異象,徹克也一樣,若果不是知道自己體內流着王的血,他不會相信眼前的事。王對他說這件事不能對任何人說,但他的力量卻不需隱藏,他必須展現出符合英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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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克腰間輕輕發勁,一扭身,撒留的十人隊立即腳步蹌踉地向後退。驚訝的聲音再次由周圍響起,連要塞周圍巡邏的士兵都在看。徹克感覺自己尚有餘力,到底王的血蘊含着什麼秘密?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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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卡珀蒙上悻悻之色,大聲宣布。撒留鬆了一口氣退開,徹克非常小心地緩緩收勁,他只怕一下子後退,他們整隊人會向前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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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夫長太厲害了!」圍觀的軍團兵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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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敵者徹克!」新兵高喊他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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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的隊長,在南方戰爭怎麼也不可能會輸了吧?」徹克能聽到人們在交頭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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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實戰訓練。」卡珀拿起一支金屬長矛,來到操練場中央,像頭示威的山獅,以看待獵物的眼神望向徹克:「若果百夫長贏了,那麼整隊人就不用跑步。但若果輸了,全隊跑二十個圈。好了,徹克百夫長,讓我看看,故事中的英雄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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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克高擎巨劍,模仿他當天看見洛辰二世登臨戰場時的姿勢,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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