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冰冷的海水灌進喉嚨,艾爾帕猛烈地咳嗽起來。怎麼回事?我在什麼地方?後腦傳來猛烈痛楚,艾爾帕眼前一片漆黑,無法視物,手被粗繩扎住,就像一條頭尾綁好的香腸。該死的,海浪的聲音近在咫尺,撞擊在他身旁時能感受到震動,水點濺在臉上,冰冷無比,地面傾斜而搖晃,他頭昏腦脹,該死,他在海上!他在船上!諸神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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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人魚公主醒過來了!」那人的通用語帶着濃厚庇護地口音,聽起來就像流沙一樣混濁:「船主!這個莫國人很值錢,對吧?咱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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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話音剛落,艾爾帕的頭套被粗魯地扯開,強烈的光芒,讓他無法掙開雙眼,慢慢適應之後卻發現天空灰暗,雲層中只有稀疏的陽光能穿透到凡間。海像流動的絲綢布,冰冷深邃,天海相接處不見盡頭,艾爾帕心中的慌張也像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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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看起來挺健康噢。」他眼前站着個缺了隻門牙的中年人,穿着皮革和絨毛長袍,短短的黑鬍子,但細看可能有點棕色,艾爾帕也不確定。他腰間是柄窄刃沙漠彎刀,刀鞘用上白銀和皮革裝飾,華麗而不失優雅,但卻沾滿了奴隸的生命和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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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莫國人也算罕有,多數都會騎馬,四十個駱駝,你要是想在這裏脫手,我就買了。」船長的通用語純正得多,但說話時漏風,以致聽起來像吹口哨一樣。艾爾帕抬頭,船長正露出一個傲慢的笑容,用長靴踩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劍、鎖子甲我都不要,全部留給你,你要剝了他的衣服也可以,但可別亂玩屁眼,用了就不值這個價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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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可沒有這種愛好。」奴隸販子吃吃笑,戴着牛角盔,看起來挺年輕,正坐在艾爾帕旁邊撐船,長長的列槳伸入水中,用力一推。他深吸一口氣,又笑嘻嘻地說:「他身上這堆東西也值二、三十個駱駝,船主你還真是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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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上岸找個女人去抱,夠你包她整個月了。」船長滿意地說,把一個錢袋丟給了他。那人一手接着,俐落得很:「謝謝船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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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此時也發現自己身上的裝備全沒了,只餘下濕得像破布的襯衫、長褲還有靴子。該死的奴隸販子,四十個駱駝,這人是第一次出來抓奴隸吧?艾爾帕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栽在這年輕人手裏,都怪他四處張望,後腦就給來了一記……該死的四十駱駝,隨便一個莫國人都值七十駱駝,比尋常奴隸貴得多,要是在大城市就值更多錢,畢竟莫王朝男女都會騎馬射箭,而女人更能歌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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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艾爾帕心想,他在海上,恰好是他最討厭的地方,必須靠岸他才有辦法逃跑,找到一匹馬,或是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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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逃走吧?先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船長鬆開腳,似乎看穿他心裏在想什麼,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你不是啞子,也不是聾子吧?顯然也不是騙子,想逃走時眼珠這樣四處轉,你一定是個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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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們呵呵大笑,艾爾帕卻懶得理這些人,既然被對方識穿了,他更是毫不掩飾地打量這艘船。伊登的雙層長船,大概可以坐二百人,艾爾帕回憶以前聽老前輩說過。三支粗壯的桅桿,血色帆布在半空鼓足了風,他們大概在南下,順風的話,一個多月左右就能抵達定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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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的人不止他,捆扎在桅桿下還有好幾十人,幾個他訓練出來的騎手,十來個村民,還有一些陌生面孔。他無法看到桅桿後綁着的俘虜,還有身後是什麼人;他們輸了嗎?葛斯堯城被攻陷,這些人已經搶了一船戰利品滿載而歸?所有人都死了……不,要是這樣船上只會有更多俘虜,艾爾帕眺望遙遠波濤,灰暗的海面上也不見有其他船帆,奴隸販提早脫離戰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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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國人,你叫什麼名字?」船長打斷了他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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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配知道。」艾爾帕以通用語回應,向他吐了口唾沫,但船長側身避開,只擦到衣服,海浪刮過來,所有人都濕一臉,似乎相差無幾。艾爾帕冷冷地說:「我與奴隸販沒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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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認命那一種對吧?就是要吃苦頭才會服從。」船長的腔調尖銳得像一柄劍,眼神悠閒,心底卻不知在打什麼主意:「不要緊,莫國人最懂馴馬,我們伊登人最會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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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心的奴隸販子。」艾爾帕低聲罵他,但他知道自己亦沒有其他方法掙扎,繩子綁得很緊,腳上是金屬製的鎖鐐,即使這艘船要沉,俘虜也會跟着沉下去,不論會不會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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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高興就罵吧,現在你也只餘下一張嘴了。」船長嬉皮笑臉,聳肩道:「不過最好不要弄髒我的船,否則把你們倒吊在舷側,給海水洗臉,要是有鯊魚或者其他更大的東西過來,我可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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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於是乖乖閉嘴。他心底裏最害怕漆黑的水下不知有什麼東西,鯊魚,其他更大的東西,還有什麼比鯊魚還大?他不寒而慄,同時發現自己全身冷得很。海水把體溫帶走,單薄的衣服在風中聊勝於無,幾乎每一個俘虜都嘴唇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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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在甲板上四處收購奴隸。艾爾帕懷疑,他是作為一個有權威的中間商,在利用那些人急於獲利的心態賺取差價。返航要一個多月,足夠船長每天在這些貪心而且急功近利的海盜面前,顯擺響噹噹的錢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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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的北洋佃農,體格好力量大,可以送去礦場工作,二十個駱駝。騎手,送去競技場或者作為奴隸兵,四十個駱駝。騎士還有一整套板甲,競技場最喜歡了,一個帆船。海盜還用牙齒狠狠咬了一下,帆船金幣純得很。艾爾帕聽着他們對話,心裏忿怒,把人當作商品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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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會成為婢女和洗衣工,二十個駱駝,稍微有姿色賣去妓院,四十個駱駝,孩子能培訓成為狂戰士或者奴隸兵,有時妓院也喜歡白淨的孩子,但價格就差得多了,十個駱駝;駱駝銀幣比北洋的太陽銀幣價格略高一點,但艾爾帕難以置信,孩子的人生在他們面前,只值在旅館住上二十多天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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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知道,上岸之後價錢還會再翻一倍。船長看來是個熟練的中間商,他肯定會讓所有人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吹噓他們技多活好,求以最高價錢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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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是天氣再這麼冷,下船之前大半人就要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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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大人,是艾爾帕大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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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人壓低聲音說,艾爾帕能從他的聲音猜測,他是個中年人,粗獷低沉,但艾爾帕卻認不出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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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赫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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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思考了一會,實在想不起誰是赫蘭,於是對方又說:「赫蘭,人民騎士赫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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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殺的,你怎麼被抓了?城破了麼?」艾爾帕以北洋行話說:「他們已經攻下葛斯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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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但北門棄守,我在城牆上摔了一跤,醒過來就在船上了。」騎士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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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達……格蘭達她沒事罷?」艾爾帕想起那個女孩守在北門,該死的,要是她被俘虜,林國健會自責一輩子,革命軍就毁了,他的意志還能支持下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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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達女士安好,據我所知。」赫蘭的口吻不確定,但他低聲說:「諸神庇佑,他們沒有發現我口袋裏的護身符,是塊金屬片,你的手能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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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策反這艘船,不能只靠我們兩個。」艾爾帕冷靜地說,同事繼續觀察船上的環境:「俘虜人數只有他們一半,還有孩子和婦女,不可能打得過一船海盜,不要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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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冷的海域,偶然只有幾縷陽光帶來溫暖,海盜和奴隸撐槳手偶然用力平衡船身,以免被波浪直接拍打舷側。他們在海中心,無法看到陸地。艾爾帕估計,長船正在橫越神域海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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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名船員在派發食物,一人高大瘦削,長了鬍子,另一人矮小肥胖,連頭頂都光禿禿,艾爾帕眯起眼睛來觀察,乾硬結實的粉餅,每人只有一小塊,還有幾口看似萊姆酒的東西。即使喝不下去,禿頭矮子也強迫着所有人喝,小孩子也一樣,哭了就給他們一巴掌,直至吞下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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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瘦海盜對婦女們毛手毛腳,但女人大多已經哭得沒了靈魂,任憑他們對待。對於商品,他們不至於做得太過分,但又有哪個俘虜接受得了自己此刻的命運?食物送到面前時,艾爾帕將所有憤怒吞下去,難吃得很,彷彿在嘲笑他的遭遇。餵他酒的矮子還刻意弄瀉了一點,嗆進他的鼻腔中,艾爾帕猛烈咳嗽,該死的傢伙,一直在笑,像灌水玩弄螞蟻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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