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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只想快點回去城堡裏沖個熱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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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長達半年的冬天就已經夠嗆了，但禍不單行，附近村落的存糧越來越少，甚至有整條村子當起強盜來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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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陀領的家臣已經無力維持領地的和平，但作為格林村莊的受封騎士，肯恩卻是責無旁貸。畢竟他自小和這裏的村民一起長大，當了十年的騎士隨從，總算是因為戰功顯赫，除暴安良，被選為格林騎士老爺的養子，承繼他的盔甲和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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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老爺為人和藹，曾經參與「半神末日」的戰爭，不過那個時候他也只是一名騎士隨從。域陀家族的人最後臨陣倒戈，便被現在的連城帝國招安，獲封了他們舊有的領地，格林也得以一同受封，成為了一名正式的騎士領主，擁有數百佃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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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格林老爺已經回歸諸神的懷抱，肯恩作為繼任的騎士領主，政職算是不過不失。縱然稅收少得可憐，但人們日子卻不算太差，至少存糧足夠，讓他們在這個漫長的冬季也還未需要當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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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得必有失，沒有當強盜的下場，就代表只能成為他們搶劫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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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老爺，他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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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綿納大衣的民兵奔跑而來，神情慌張。畢竟在帝國的統治下，這附近已經好幾年沒有打過仗，除了肯恩以外，這些人當然毫無作戰經驗，不過幸好那些強盜也一樣，只是由農民組成的烏合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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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死了幾個還不放棄，看來他們真是餓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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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稍為輕嘆了口氣，三口作兩口地把已經微涼的醃碎肉粥吃下，該死的，他剛拿到粥坐下，本來還冒着蒸氣的食物就已經放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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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周圍一帶的獵物很少，村民們也不想宰殺自己的畜生，肯恩是明白的，他心裏並沒有抱怨，這個冬天還不知道有多長，附近一帶的威脅仍在，還是謹慎一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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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是老吃着這樣的東西，打起架來還是會有點沒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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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們找來了幫手！有幾個人抓着正規軍的裝備在領頭，或許是雇傭兵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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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民兵臉上有着飽滿的線條，他算是來自村莊裏比較富裕的家庭，要是再多過一兩年，肯恩可能會考慮讓他作為隨從，畢竟這些吃飽喝足的子弟，比一般佃農可是強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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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吃的都不夠，他們怎麼可能有錢請雇傭兵，裝備大概是不知那裏撿回來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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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有點狐疑地說。他嘴裏說着，沒有顯露太多情緒，他可不想輕易動搖軍心。格林這條沒有作戰經驗的小村莊，要是從自己這裏有什麼壞消息傳出去，小打小鬧還好，若是往後出現什麼死傷，民兵肯定會輕易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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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知道，恐怕自己心裏最擔憂的事情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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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肯來這裏一帶的旅行商人逐漸減少，取而代之，過道的大多是些雇傭兵、妓女、武器商，還有運載補給品的馬車。肯恩從這些人口裏打聽，艾爾家族的叛亂軍從附近的雪跡山道經過，和帝國軍狹路相逢。戰後有幾千人傷亡，還有些潰散的逃兵在周圍一帶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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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是些亡命之徒趁亂叛逃，當起強盜來了。要是一兩個還好，若果整支正規軍打過來，不用多，十來人就好，肯恩相信格林的民兵也不一定擋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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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一戰前，就把格林老爺子收藏在地窖裏的那瓶冬日流金喝掉就好了，至少不用給那些逃兵拿來糟蹋。肯恩嘆了一口氣，呼出了綿長的白霧。他把木碗放在了乾草堆旁，抓起自己那面比較小的菱形盾，上面沾了些血跡，但他卻沒有心情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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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襲擊者都不能輕易傷害到肯恩，尋常的投石、獵弓不值一提，耙子和劈柴的斧頭就比較嚴重，攻擊能夠穿透他的鎖子甲，或者傷到他的馬匹，但是揮動這些武器的人動作太慢，通常早在構成威脅之前就被肯恩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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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聽說這次的人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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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倒是比較擔心十字弩。除了他的橡木盾牌，這條村莊裏也沒有什麼類型的護具可以擋下弩箭。肯恩自己負擔不起一套板甲，甚至連半胸甲不行。那些奢侈的裝備，大多都是在商業重鎮的領主，或者封地覆蓋十多條村莊的騎士，才能夠打造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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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麻煩的是若果中箭，附近城鎮懂得進行治療箭傷的人在數十里之外，就算恰巧找到輛馬車，一兩天的路程也足夠他見諸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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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有時也會在意自己是不是考慮太多。他不像有些騎士子弟，天生就是戰鬥狂，畢竟尋常的武器打不穿他們昂貴的板甲，在戰場上也沒有什麼人膽敢阻擋拿着戰錘衝鋒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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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是他有一點大意，也許就交代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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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的戰馬長了很厚實的棕毛，馬蹄邊的部份還是純白色，沒有半點雜毛。小時候肯恩會叫牠做「踏雪長毛」，不過長大後，肯恩明白到還是叫牠「踏雪」，其他同輩的貴族會稍微看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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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只是稍微而已，畢竟格林從來不是一條富裕的村落，而自己承繼下來的東西，也大概只有這匹馬能放上桌子上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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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恩掀起踏雪的韁繩，熟練地翻身上馬，不忘拔出手半劍，仔細參詳一下。劍鋒的邊緣已經開始有些崩口，肯定是上一場戰鬥的時候倒大楣，不知砍到了誰的骨頭，震得肯恩現在的手腕還有點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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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劍也有點歷史了，大概比肯恩還老。村子裏的鐵匠幫忙重新鍛打過無數次，不過他的年紀也不輕，他說要是自己的學徒再不學乖一點，大概很快就沒有人能夠繼續保養這柄老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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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拿支長矛過來，我嚇一下那些諸神詛咒的傢伙，看看他們會不會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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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點了點頭，立即就向武器庫跑去。肯恩口中的長矛，當然不是一般士兵的裝備，而是數米長的騎槍。他還沒見過什麼人不畏戰馬的全力衝刺。要是正中目標，一般盾牌都會碎裂，後面的人當然也大多難以生還。若果這副模樣能嚇退那些強盜，他定必祈禱，酬謝諸神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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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民兵敲起了金屬鍋子，那是襲擊者到來的警號，呼籲無法戰鬥的婦孺盡快躲避。一些身影在慘白而疏落的樹林之間浮現，他們身披厚重的衣服和毛皮，看起來就像是直立的狼群般。肯恩稍為掃視了一下，對方的人數和自己這邊不相伯仲，只有幾十人，主要都是農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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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是帶頭的幾個人是生面孔，手上拿着半身高的鳶盾，以及幾把不應該出現在農民手中的兵器。由城堡熔爐鍛造出來長劍寒光照人，在雪地周圍顯得更是泌寒，肯恩從這幾人持劍的姿勢看出，他們可能是職業步兵，大概從戰場上撿了一些騎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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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可能有一些勝算，但村莊的傷亡會很慘重。年輕人除了是戰鬥力之外，在平日還是勞動力為主，要是傷亡過多，難保這條村莊可以捱得過冬季。肯恩深吸一口氣，除了戰鬥之外，他還要考慮領地的未來，可惜面前的情況，並沒有給他機會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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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人看到肯恩也是一愣，大概是沒預料到自己會在這條貧窮的村落裏碰見一名裝備雖然簡陋，但卻正規的騎士。肯恩手裏捱了把汗，只希望騎槍來了以後，這些人會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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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裏的民兵有大部份都是年輕人，也有一些中年人，還有幾個老人，他們以肯恩為圓心圍成了三層，年輕的在外，年紀大的在內。手上的武器大多是狩獵時用的長矛，樵夫拿着大斧頭，宰羊的有屠刀，鐵匠學徒兄弟手裏有把鐵鎚，還有面小圓盾，算是裝備比較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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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沒有毅然進攻，肯恩明白這種膠着狀態大概是在等待哪邊一鬆懈，戰鬥就會隨之爆發，但若果自己稍微打破平衡，也許對方就會知難而退，畢竟只是為了糊口，沒有誰想丟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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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陀的騎士聽說都很沒種，你們在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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