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天,巨熊帕勞帶領更多人來聆聽林國健的演講。他們稱呼他的想法為「共有論」,就好比新宗教一樣振奮人心。艾爾帕很好奇,林國健的說話到底蘊含多大的力量,彷彿敲進了這些人的心扉,除了血盟兄弟會,還有附近幾個綠林好漢領袖成為他的信眾,也許這種思想會像瘟疫一樣蔓延,有天橫掃這片大地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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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雇傭兵傑克為林國健撐腰,巨熊帕勞又在一旁斥責着其他人舊有的思想是多麼愚昧,他彷彿由狗屠夫,搖身一變又成為某個宗教的領袖。艾爾帕卻不禁想起眾人閑談間那個叫做域外之王的教派,在阿戈城上百人為了教主服毒自盡。這種狂熱能夠創造,也能夠毁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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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天,林國健邀請艾爾帕一起吃晚飯,他終日忙於各種事情,艾爾帕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在餐桌上看見他;巨熊帕勞為他安排了各種行程,例如到貧民窟派發救濟品,挑選可以成為戰士的年青人,又藉此在民間宣揚「共有論」。但艾爾帕懷疑,林國健單單是煩惱格蘭達和海德蘭的事,就已經夠煎熬他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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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奶油和芝士烤出來的馬鈴薯冒着熱氣,主菜還有烤雞、鹹豬肉以及奶油燉菜。艾爾帕好一段時間以為自己不會再吃得這麼豐富,即使是以前他生意做得不錯,也只會在節慶的時候吃上三款肉;林國健並非奢侈的人,他平日會和其他弟兄一起睡在走私隧道搭建的臨時庇護所,吃着玉米粉和肉碎煮的粥,他今天拜託人填滿餐桌,大概有什麼話要說,艾爾帕不禁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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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並沒有如艾爾帕所預料,林國健沉默地用麵包沾上燉菜裏的奶油,一言不發,艾爾帕也一樣,他不清楚該說什麼才好。不大也不小的餐桌,彷彿兩人在喧鬧日子裏找到的半片淨土,此刻思緒放空,尋得半日安寧。也許,在眾人心目中的領袖,亦想安靜地吃個晚飯,別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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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挺喜歡你賣給他的馬,他說有位大雇主可能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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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國健毫無徵兆地開口說道。艾爾帕抬頭瞥望他,他手中是一支吃得十分乾淨的豬肋骨,指甲還泛着油光。這小子剛好到了發育的年紀,而且吃得很多,本來已經身材高大,現在連臉上都開始長肉,而且騎馬和戰鬥也令他的肌肉長了起來,開始有點男人的樣子,艾爾帕心想,不過臉上那唏噓神情,卻像是個有許多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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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哪裏能找來更多的馬,就算他要買,也急不來,畢竟這裏不是我家鄉的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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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淡淡地說。他向來務實,雖然生意的機會擺在面前,但他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有限,平日到市集裏逛逛,不過能發現幾匹好馬而已,雖然葛斯堯已經算是個大城市,但太長的冬季顯然不利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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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那位雇主好像是某位領主的親屬,正在組建自己的部隊,聽起來像是一筆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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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國健嘆了口氣,漫不經心地說着,似乎心情沉重。艾爾帕究竟認識了他一段時日,能聽出他其實一點惋惜的意思也有沒有,卻是在煩惱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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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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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在打算在回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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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段時間,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說到一半,又愣住,似乎被對方說到心坎。艾爾帕沒想過,原來他也是林國健煩惱的一部份,他以為自己在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前,只不過是個毫不起眼、鬱鬱不得志的中年人,在林國健日益壯大的勢力邊緣徘徊。也是,他本來不抱有什麼志向,只是想做些安穩的生意,有天能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回到的妻兒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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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過些時日,我總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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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將心底裏的念頭說出來,艾爾帕感覺好過了一點,但林國健眉頭一皺,表情雖然細微,但還是被艾爾帕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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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到了那一天,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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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國健似是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平靜地說。艾爾帕感覺到他可能有一瞬間想過挽留他,但大概是考慮到艾爾帕這個想法已經在他腦海裏徘徊許久,甚至他們剛相識的時候,林國健就已經知道艾爾帕總有一日要回家。是的,對比起林國健心底偉大的抱負,艾爾帕只懷着一個小小願望,不過此刻要做到不難,似乎只差一句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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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擔心,在我離開之前,會打點好這裏一切,至少提拔幾個眼光不錯的年輕人幫你挑選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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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試着輕鬆地說,怎知道林國健反應很大,提起聲音來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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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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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內的燭火搖曳,好像被揚起的氣氛所動搖,兩人的影子也跟着變得模糊不清。艾爾帕不解地抬頭,但林國健神情堅定,眼神卻載着一點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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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是你陪着我一步一步走過來,教我怎麼保護自己,教我做生意,艾爾帕,是你,在這裏陪伴我走這麼遠的人是你。你要回去了,我知道攔不住你,但這麼重的恩情,我實在不知如何回報,甚至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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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國健的話語裏帶着哭腔,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番話。艾爾帕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小子,只不過十來歲年紀,也許比他的兒子還要小,一路上做了許多不是他這個年紀能做到的事,但他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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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就因為這種事麼?值得你煩惱這麼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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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擠出一個笑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只不過是上個夏天的葡萄紅,還了兌水,嚐起來卻像冬日流金一樣使人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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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你想像那麼好笑。」林國健悻悻地說,也乾了自己杯中的酒,臉上升起一陣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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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家有句老說話,朋友從不需講什麼恩情。」艾爾帕為他斟滿了酒杯,輕鬆地說:「每個人總有歸處,離別不需傷感,生死相隔,亦不必痛哭流涕,若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為我敬上一杯好酒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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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友誼,敬馬王艾爾帕。」林國健舉杯說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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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馬王什麼的我可受不起。」艾爾帕站起來笑說,一同舉杯:「敬共有論,敬狗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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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半份晚餐,兩人吃至通宵達旦。林國健搭着艾爾帕的肩膀,說起他弟弟的事。如果沒有他弟弟,林國健也不會想出共有論,批判君王違背諸神創世的初衷,質疑人為了一己私利,保持富裕生活所做的劣絕勾當,事實上在剝削普天下的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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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開始有點明白,也許每個夢想,最初亦不過是如草原上的星星之火,但它們可以凝聚起來,終有一日能擦出火花,並且一舉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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