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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焰感覺自己在追尋一群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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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神域海的雨將一切線索都打斷，泥濘將馬蹄印覆蓋，先民森林裏的氣味混濁得連最好的獵犬都找不到路。當騎兵帶着這個消息回來時，雨恰好也跟隨來到谷地。天色灰暗，冰冷潮濕的空氣使盔甲內襯變得極其厭惡，亦將銀焰的心情打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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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該死的雨，那個叫艾什麼的小女孩，大概找不回來了，諸神的玩笑開得真不是時候。」神劍聽到這個消息後，將帳幕繩索上的壓石踢開發洩。石塊在一個又一個水漥裏彈跳，最後在一個更深的坑裏沉沒，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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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雅。」銀焰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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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神劍正氣上心頭，沒有聽到他說話，又或者是頭盔裏濕氣太重罷。銀焰沒有繼續猜測下去，他不能把心思放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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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叫艾雅。」銀焰站起身來。在他的銀狐披風上，覆蓋了油布雨衣，但濕氣還是令脖子周圍的白狐狸毛都黏作一團。銀焰放眼望去，軍營就像在泥潭之中，艾爾的赤紅帳幕少了一大半，看起來如瘀血，藍白色的格拉斯帳幕像沼澤，法倫家族的顏色本來就是泥，現在更似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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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那個綠眼睛的小女孩叫什麼名字，他們在先民森林附近失去了蹤影，看來不會是什麼好事。」神劍悻悻地說：「再往西就是萊葛家族的封地，還有勝歷斯和牧斯……那群半神王的走狗，我們可不能毅然過去找人。審判者已被帝國列為異端，要是被抓，下場至少上火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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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你有什麼看法？」銀焰回過頭，俯身進到帳幕內，天秤坐在會議桌前對谷地地圖呆呆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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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家竟然挑了這種時候拔營，包圍路雷堡，那些雇傭兵一定全都是怨氣。」良久，天秤終於發話。銀焰沒法看到他的神情，但語調聽起來並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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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家的戰略容不到我們來管罷……創造神的鬍子，這場雨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我鬍子都濕了。」神劍抱怨着說，也走到帳幕裏頭來：「那兩個年輕的半神大概有自己的想法。聽騎士傳聞，那個少女甚至擁有能匹敵『熾陽』亞特蘭．索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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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那樣，戰爭還是要靠人來打的。」天秤的語調平靜。他向來理智，而且學識不少，銀焰也想聽聽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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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指向桌面上的地圖，代表艾爾家族的火焰棋子已移動到路雷堡外，而格拉斯家族的封臣分為四支部隊，駐守通往維納斯主家的所有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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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說：「即使艾爾兄妹像『熾陽』一樣神奇，能重現焦土門戰役的奇蹟，路雷堡可是有兩重城門……老實說，我認為他們只有一星期時間。一個星期，維納斯的風暴騎士就能重新集結，萊葛家族也會看準這個機會南下。兵分四路的格拉斯家族，能不能和勝歷斯與倫琴聯軍一較高下也成問題，只要他們能夠衝破一個缺口，背面就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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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谷地天險太少，他們必須守好四個主要路口對罷？」連神劍也走近議事桌，把血滴和綠葉棋子移到冰熊棋子前方：「最後一道防線是法倫家族的鐵衛，聽說擅長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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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谷地，戰場以平地為主，鐵衛主要是老練的長槍手和弩手，的確會有一定優勢。」天秤點點頭，繼續說：「不過別忘記，勝歷斯家族的血豹騎士擅長偷襲。他們上次只不過僥倖勝利，而且還是在人數對等的情況下。假如兩個家族的聯軍組成，倫琴的山地步兵並不會輸給鐵衛，到時候血豹絕對會找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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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這支部隊真的在南面突破了罷，幾千人能對艾爾大軍構成威脅麼？」神劍不解地問，天秤直是搖頭，將北面的閃電棋子和東面的旋風棋子移動到路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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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劍驚嘆一聲，天秤說：「這是殺局，我猜測他們只有一星期，也許更短。『轟雷』萊葛爵士的封臣至少能召集兩萬人，重新集結的風暴騎士和鄰近米納斯城援軍大約一萬五千人，再加上勝歷斯和倫琴聯軍，就和艾爾的部隊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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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就連半神末日有沒有這麼誇張的戰役，為了這座城，差不多有十萬人在這裏拼殺了罷？」神劍低聲罵道。雖然銀焰聽起來，他的嗓門還是很大，但至少他是試圖壓低了聲音：「銀焰，我們帶過來的修女和後勤絕對不夠罷！很多人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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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救不了每一個人。」銀焰靜默了一陣子，說：「審判者只能為這片土地作最好的仲裁；記得我們的戒律麼？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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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有罪之人，為凡人作仲裁，舉劍殲滅邪惡，捍衛天秤永衡。」神劍緩緩念道，語調間的懷疑卻沒有隨誓言之聲退去：「但這些人本來不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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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盡力了。」銀焰沉聲說：「這場戰爭，不是由我們挑起，我們也無法在此將它終結。修女們會盡力拯救每一個人，但我們不能過度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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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劍，王位易主，我們將來可以拯救更多的人。」天秤附和，聲音一如以往的冷靜：「這幾個冬天餓死了多少人，你知道的，你以為是因為北洋的存糧不充足麼？谷地糧倉好幾十年都是充盈的，麥子多到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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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天殺的半神王，我知道。」神劍的聲音憤怒而鬱悶，像一頭哀悼的熊：「但這也太殘忍了，兩條佈滿屍體的道路，我們只能選擇少一點那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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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有第三條，也許屍體會一樣多，也許比前兩條加起來都更多。」銀焰嘆了口氣。他感覺到水滴從髮尖聚滴而下，若果妹妹還活著，她會願意看到這種局面麼？不，也許她會想到更好的辦法，說不定她可以說服皇城每一個權臣作出讓步，但連幻想銀焰都覺得像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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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劍，比起討論戰爭，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銀焰望向天秤，緩緩地說：「我們剛才收到消息，使徒的線索又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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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懷疑，這場雨是不是他們用什麼詭異的方法喚來的。」神劍不忿地說：「下得還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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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使徒，我更擔心天涯城刺客。」天秤的語調罕有地憂慮：「雷昂．艾爾死在自己的城堡裏，還有好幾個艾爾家的封臣，沉寂十年的牧斯家族再次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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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那個老頭子不是早已半步踏入棺材了麼？」神劍說道，他好像不清楚說這句話時需要壓低聲音。幸好外面雨下得很大，銀焰猜想沒有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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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警告，來自神皇城的警告。」銀焰冷冷地說盆中的火焰畏縮了一下：「我們派往艾爾家作護衛的騎士殺了幾個刺客，但顯然他們派出去的人不止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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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林國健那毛頭小子身邊，好像也有一個毛頭刺客。」神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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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手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但他不一定是效忠天涯城的人。」銀焰平淡地說：「無論怎麼說，牧斯家族也不會明目張膽地支持革命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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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刺客這一步下得很不錯。」天秤道，使銀焰也不禁好奇地抬頭，聆聽她說話：「怪不得不止雇傭兵，連艾爾家的封臣也軍心動搖。他們在這裏更安全，但家族成員卻在封地。而且艾爾兄妹被迫應戰，很容易被這件事影響判斷……有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且下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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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來我們有必要查一查，是誰人在為芬利．索拿出謀獻策了？」神劍建議，銀焰不禁覺得他提出了今天最好的一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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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據我所知，權臣中沒有一個這麼厲害的人。」天秤狐疑地說：「他恐怖的地方在於，即使佈下如此一個引羊入虎口之局，羊依然被迫赴會。接下來就要看這頭老虎會不會撐死自己了，究竟是他低估了艾爾兄妹的能力，還是他早已有方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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