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完結時,駕駛着戰車的太陽神,已將天邊燒一片通紅。戰車揚起的煙塵,名叫彩霞,本該秀麗無比,然而維納斯平原盡頭,燃點起的烽煙像魔神之手,彷彿可以遮蔽天幕,包攬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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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雷堡不過一天路程,戰場很遠,卻亦很近,這裏無法聽見廝殺之聲,但有時微弱悠長的號角,會像怨魂在輕聲低語。聽說維納斯大風車,還在燃燒。不知哪一道烽煙屬於它,銀焰猜想,也許是最大的煙柱……也許火已經熄滅了,只不過是士兵為了吹噓戰況激烈,捏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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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乘最快的馬,亦要半天才能將訊息傳達前線,反之亦然。已連續好幾天,前線傳來令人擔憂的消息。首戰傷亡二千人,但成果也最好,只是城門的烈火,令敵我雙方都無法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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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城牆上調來大量弩炮。有人看到城防指揮官是洛曼.亞歐拉,維納斯家的老騎士。似乎吃過拉拿的虧後,家主亞拉戈早就攜帶家眷逃往北方神皇城。被委以重任的老騎士,卻並非等閑。首戰之後,騎士也相當忌諱半神兄妹,弩炮自然是為了阻止他們接近城牆而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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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半神,穿着再厚重的盔甲,被重型扭力弩炮打上一下,不死亦會重傷,更不用說是尋常士兵或者他們的戰馬了。雖然有點遲,但也不得不佩服老騎士的臨時應變;艾爾家企圖登牆,然而卻折損近四千人,也許是他們起義以來,損失最嚴重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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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艾爾家投石機,在夜間都沒有停,轟嗚之聲讓城內外的兩軍都無法合眼。有時投進去的是火彈,有時是石彈。艾爾兄妹已算得上克制,銀焰在書中看過,以前攻城,染疫而死的人和牛隻屍體、戰死的敵方軍官也會給投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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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剛剛結束,然而路雷堡還沒攻下,拉拿.艾爾卻在前線受傷。銀焰努力讓自己不要往壞的方向想,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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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焰來到被刻意隔開的區域,這裏連巡邏的衛兵都甚少看見。沒有人願意停留在充滿慘痛叫聲、疾病和死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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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們本該潔白的長袍,比任何時候都要骯髒,沾滿血、痰液、汗水和草藥的汁液。為了防止感染,衣服都以熱水灼洗,以致血跡凝結在布紋上,猶如鏽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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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斗月光都用完了,甜睡煙草也即將燃盡,接下來這裏會變成魔窟。」老修女的眼睛覆蓋在薄紗下,還有沾上聖油的面巾遮擋口鼻,但從聲音就可以停出她的疲乏與擔憂:「麻葉還有一點,但這東西的效果不怎麼好,可能會讓人陷入充滿痛楚的夢中,無法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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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月神,無法讓藥草從地裏長出來。」銀焰遺憾地說:「連七斗月光都不夠,那些貴族封臣肯定更不願意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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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最昂貴的麻醉草藥,七斗月光的七顆種子,擁有讓人在折磨中也不會蘇醒的強效,而且不會上癮,也沒有副作用。學者曾認為,這是諸神刻意為神域戰爭創造出來的藥物。但怪力亂神之說,現已無法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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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找我,快說罷,我這老骨頭忙得不可開交。」老修女絮絮叨叨地說。也許她說得沒錯,銀焰背後一寒:「是有其他壞消息麼?前線傷患太多,人手不夠,我有沒有猜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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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都對,修女。」銀焰嘆了口氣,抬頭看到最後一點陽光從天邊消逝:「我想抽調一些有醫療知識的人,前往路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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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有什麼麻煩事就直說了罷。」老修女的眼神彷彿有一絲慈祥:「審判者資助我們修會的孤兒院,有多少年了?也許差不多七年了罷?這一點恩情,不用和我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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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可不是為了恩情而做的。」銀焰有點愧疚。以前,他單純只是想幫助那些孩子而已。雖然有些人長大後當起了審判者騎士,又或者被商會聘用,但至少他們童年不用在霜雪大街上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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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你怎麼說,銀焰閣下,不過馬車還是要備好,否則修女們可不願意走這麼遠的路。」老修女的眼睛微微一笑。銀焰的眸子慢慢習慣了黑夜,但神域光輝將修女的白長袍化作一片銀布,耀眼得讓他無法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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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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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銀焰注意到一個身影從哨塔墮落,身上插着數箭,是哨兵?是誰?沉重的落地聲,讓老修女回頭;該死的,銀焰全身的汗毛都豎起,從腰間拔出劍,寒光映照月夜,不會那麼快罷?他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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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帶所有人離開。」銀焰的嗓音冰冷無比,凝視修女迷惘的雙眼:「不要管無法走動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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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發生什麼事了?」修女不解地問,目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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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銀焰以一聲大喝作回應,金屬銀光飛閃而來,他一咬牙,將修女護在身後。箭支擊中他銀光熠熠的胸甲,但沒能穿透過去。果然上好板甲,就是這種時候用的:「所有人拿起武器!快跑,帶所有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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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怎麼回事?」營地的冰劍衛隊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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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有人高喊。號角吹起,悠長喘急,似雪狼嗥月。嗷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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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是勝歷斯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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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修女步伐躊躇,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但還是不夠遠,不夠遠……銀焰注意到手持長斧,身披皮毛的戰士,已經攀越了圍欄,吆喝著落地。月光落在他們的武器上,把把烏黑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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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歷斯長斧手,臭名遠播的傭兵。若果說天涯城的牧斯家族,是半神王的御用刺客,那麼勝歷斯就是劊子手,盛產殺人不眨眼的雇傭兵,還有流氓般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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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鋒的數人,根本沒有將銀焰放在眼內,提斧就砍。也許是把他當成普通的騎士了罷?銀焰暗忖,推壓低身子,腳步飛快而去,長斧手各自都揮了個空,銀焰卻是乘着他們攻擊的空檔,從間隙閃過去,長兼和擋格匕首穿過數人後頸。銀焰站穩腳步,四人就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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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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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幾人從圍牆爬上來,大概是搭了梯子,銀焰卻沒心情理他們。他焦躁不安,回頭看見修女們在逃跑,但長袍和連日來的疲累,拖累了她們的腳步。冰劍衛隊在搞什麼?這個時候也該來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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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審判者的騎士也各自在戰鬥,敵人從四方八面而來。哨站已經失去了作用,無法得知來犯的人有多少。敵方弓箭手也跨過來,情況越來越棘手。銀焰再次迎敵,這次來了八個人,還有兩個弓箭手。對方也是不敢獨自面對他,以致湊夠了人數才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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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小看他了罷?銀焰一腳踢開高擎戰斧的傻子,利劍劃過他的喉嚨,他用手掩着傷口,口中卻吐出鮮血。兩支箭向銀焰激射過來,他低頭閃開一支瞄準頭部的箭,另外一支他懶得管,反正射在板甲上不痛不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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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焰以巧勁檔開一把劈來的斧頭,再用檔格匕首從側面刺入他的喉嚨,那人馬上便無法再戰,倒在地上吹鬍子瞪眼睛,眼白卻染滿血紅,也呼救不出聲來。接着六人一副見鬼的神情,將銀焰包圍在中心,卻在周圍呼呼喝喝,像群猴子,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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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要是他們衝上來還好,銀焰暗付,若果後方的弓箭手注意到修女,只怕生命女神的慈悲,也不能拯救所有人。於是銀焰大喝一聲,挺劍攻向左翼,跑,不管我能爭取多少時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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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柄利刃,一長一短,如同神域之輝沾染上血光。銀焰的白髮也在雙生月神照耀下,濺上點點血滴。劍的輪舞恍似一輪圓月。銀焰也不知這一戰經歷了多久,一瞬間?一頓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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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援軍來到時,他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痛,冰劍衛隊和格拉斯家騎士,看向他的眼神也像見到了鬼魂。銀焰記憶中自己砍倒了二十多個人,眼前倒下的屍體卻近四十多人。對了,也許是用雙刃的原因罷?銀焰很想躺下來休息一下,但他看見萊茜.格拉斯的冰晶之眼正在看着他,布萊克在她旁邊,臉上卻是染上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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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焰閣下,你沒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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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小姐聲線似雪,淡漠得像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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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小姐,修女們沒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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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焰強行支撐着身體,手臂和腰間發出撕裂般的痛。該死的,全都是盔甲薄弱的位置,大概被砍中了罷。幸好,幸好應該不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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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你的福,我們這邊死傷不到三百,大多都是雇傭兵和騎手。」格拉斯小姐的口吻,似沒將人當成人,從蒼白櫻唇中吐出,就只是人數而已:「修女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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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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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焰察覺到自己眼前一黑。不,他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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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倒下來了。3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RiuVH6b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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