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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船長說，一邊將外殼剝去，內裏像雪一般潔白。奧格巴遞到他面前，艾爾帕眼神凶狠地抬頭看着黑色鬼魂，他不可置信，這人是邪惡的使者，他有什麼陰謀？雞蛋的香氣，狠狠刮了他一巴掌，吃吧，白癡，張嘴吃！艾爾帕彷彿一個傻子般張開嘴，不，他不是奴隸，他不是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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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蛋幾乎沒有味道，也許是艾爾帕的嘴裏早就乾涸得失去了味覺。他艱難地咀嚼，開始有些滋味湧進味蕾，該死的，他好想哭，但他哭不出來，接着船長將水罐子塞到他嘴邊，他乖乖地張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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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船長奧格巴滿意地笑，然後將一片火腿放進自己口中 ，滿足地將手指上的油光舔去。旦布在一旁也伸出舌頭，在半空中舔呀舔呀，嘔心至極，彷彿這樣就可以吃到一點火腿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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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給你的。」船長一臉嫌棄地望向旦布，然後又居高臨下瞥望艾爾帕：「也不是給你的，現在的腸胃吃肉，你會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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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憐憫他嗎？不，奴隸是財產，艾爾帕心想，他只是不想虧了這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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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想過你會被賣去什麼地方？」船長像來了興致，低下頭問他：「你猜是競技場、奴隸軍團，還是某位哈里發的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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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媽……的妓窟裏。」艾爾帕刻意低聲說，黑色鬼魂卻只是輕輕一皺眉，似乎並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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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是先知？」船長沉默了一段時間，忽然嘻嘻地笑，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顯擺自己的銀色配刀，刻意抬高聲音說：「沒錯，我媽以前在妓院裏工作，直至我買下這艘船、這柄刀，以及一間臨海宅子給她養老，多靠你們這些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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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猜不透他在對自己說這些作什麼。只是怨恨地盯着他，也許是船上太無聊了吧？奧格巴見他沒有回應，卻繼續自顧自地說：「這只是生意，沒有任何私人恩怨，你可以繼續怨恨我，反正十年來你這樣的眼神我看過太多。但要是我們聊得高興，說不定我會把你賣去一個更好的地方……不然，我可是看見很多人在礦坑三個月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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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地方，都比這艘破船優勝。」艾爾帕低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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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要這樣說她，她會不高興的。」船長以怪責的口吻說，伸手撫摸桅桿，另一隻手覆蓋在心坎：「『克里斯汀．哥蒙二世』號，是艘非常優秀的長船。別忘記我們都在同一艘船上，要是上兩次遇上風浪，她鬧脾氣，我們都一起葬身魚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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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上代海王，有什麼關係？」艾爾帕聽到船的名字，忽然懷疑起來。聽說女海王在五年前逝去，奧格巴若果真的行船十年，那麼他至少半個生涯活在克里斯汀的統治下。女海王嫌棄奴隸買賣和海盜行為，這人到底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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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克里斯汀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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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格巴嘴角勾起，但眼神裏彷彿有些風霜，他在回憶往事？艾爾帕感覺眼前這人也許不是完全冷血……不，不能被錯覺所蒙蔽，這人就是奴隸販，艾爾帕只怪自己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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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算是她的崇拜者吧。」船長笑道，望向遙遠的海盡頭。他看起來有點神傷，笑容卻帶着陌生的溫柔，語氣輕得像羽毛：「克里斯汀當海王時，四海一片平靜，連海怪都不願打擾行商的人。來自小小家族，卻有着大志，讓定風角的人能擁有自由，多麼崇高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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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發現船長的口吻，開始帶着一點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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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理想殺了她……你知道在伊登，奴隸買賣是多大的生意嗎？出入港口的船，有三分之一都是奴隸船。克里斯汀的決定讓她失去了很多商會世家的支持，但最後是影子團下手的，傳聞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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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格巴的臉色忽然陰暗，好比海上捲起暴風雨的前夕，浪濤遮蓋着他的聲音，旁邊也許只有艾爾帕能聽見：「接着，女海王的追隨者，也死的死，放逐的放逐，親信的船隻意外沉沒，被毒殺於筵席間……除非，重新投入奴隸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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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感覺自己聽到了非常不得了的消息，但和他沒有關係。他還是戒備着眼前這個人，他可是殺了孩子的邪惡靈魂。和他說這些幹什麼？艾爾帕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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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作為一位崇拜者，應該怎麼辦？」船長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我應該轉行，還是洗乾淨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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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殺掉那個孩子。」艾爾帕還是感到怒不可遏，這人說得自己好像受害者。但這些伊登人都是如此冷血，這是他們的選擇，把人命當作一門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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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王的影子跟隨每個人。」船長一字一頓地說，語氣冰冷得好比神域海的風暴：「而我，奧格巴．哥蒙，在復仇之前，不急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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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姓哥蒙？」艾爾帕感到渾身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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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回憶起以前行商時，經過陸橋，聽人說過商王的暗殺後，克里斯汀．哥蒙的血親都死了，但她有五位丈夫，全部都跟從妻姓，卻無人得知他們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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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主！前方看到陸地！」在船首觀察的水手興奮地呼叫。陸地，他們到了，有水和食物的地方，沒有風浪與暈船，還有馬。艾爾帕不知這是好是壞，他懷念陸地，但知道這不過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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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吆喝一聲作為回應。船上的水手在歡呼，海盜們敲擊着他們的盾牌和武器。被俘虜的北洋人遙望對岸，臉上是擔憂、欣喜、恐懼，還有憤怒。每個人想到的事都不一樣。艾爾帕卻滿腦袋都是剛才奧格巴．哥蒙說的話。他想幹什麼？他和自己說這些幹什麼？艾爾帕感到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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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諸神詛咒的傢伙和你說什麼？」被綁在旁邊的人民騎士赫蘭問他，他不懂通用語：「那個雞蛋，好香，該死的，我也想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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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些事情還是留待以後再說罷。」艾爾帕以北洋行話說。他的聲音有些戰兢，皆因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若果我們在到了奴隸市場以後，還有機會碰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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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不會那麼糟糕罷？」騎士赫蘭彷彿不可置信：「我們可是騎士，應該有方法能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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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北洋騎士，可是競技場的寵兒。」艾爾帕的語調冰冷，他以前曾經到過競技場。但那時候他並不認識任何北洋人，既然和他沒有什麼關係，艾爾帕也曾不在乎，但現在命運降臨在他頭上：「北洋人最為天真，以為獲勝了，競技場真的會給予自由，但大部份都是死在不公平的競技上。伊登最喜歡看騎士的絕望與掙扎，能喚起他們曾經擊敗北洋護國軍的優越感，即使那是在千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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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蘭不敢再回話。艾爾帕猜想他是被自己嚇怕了；禿頭矮子看着他們嘻嘻地笑，噁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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