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什麼?」艾瑪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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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中莫名發生了森林大火,維納斯家族主要的傷亡都在火場中。」萊特眼神有點閃縮,低聲問:「恕我冒昧,艾瑪莉小姐,但拉拿大人,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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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說話。」沙隆警告他,聲音大得像咆哮的雷,嚇得那人馬上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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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既然兄長都要讓半神王知道,那他必定早已作好天下皆知的打算。」艾瑪莉顯得異常冷靜,她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沙隆看見她的眼神堅定,也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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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是。」艾瑪莉直望着萊特的雙眼,正色道:「我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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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天啊……」萊特愣住了,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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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要擔心,你是在輔助我們完成一個神聖的使命。」艾瑪莉說,於是那人點了點頭,朝艾瑪莉敬了一個非常標準的禮,然後退開,眼神就似已變了另一個人,一個忠心耿耿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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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莉在陣地中吃過便飯,將物資集中到完好無缺的蓬車上,跟隨騎兵隊移動。她任由營火繼續燃燒,只是為了給維納斯家族一個十分明顯的警告,再與艾爾家作對,小心吃不完兜着走。馬背上的艾瑪莉回頭,再次凝望火焰,她感覺到脈動的火焰,像是想告訴她一些事,但火焰怎會說話?艾瑪莉狐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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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裏,她沒有戴上頭盔,任由馬匹奔馳時候的風朝臉上撲過來,吹得髮絲散開,也為她揮去汗水。神域的光輝照耀大地,地面上的水窪展現鱗光,月神輝映,整支騎兵隊就像暗夜中飛舞的銀龍,鎖子甲和板甲銀光熠熠,此起彼落的鐵蹄聲在大地上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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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發現維納斯的車隊!」披着棕色斗篷的探子策馬過來,追上沙隆說:「大約一千人,沒有騎兵,在山頂上紮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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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怎麼看。」沙隆騎近過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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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擊。」艾瑪莉幾乎不假思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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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由昨天開始就深入敵陣,親自帶領騎兵突襲維納斯家族領地內的補給隊伍及增援部隊,雖然只有不到八百人,但有一半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騎士和隨從,另一半則是血盟兄弟會的輕騎和林國健派出的弩騎手,而對方雇用來送遞補給的傭兵團,大多看見這個陣勢就潰逃了。維納斯家族領地核心大多是平原和田野,騎兵在這兒猶如暴風過境,而谷地的重裝騎士也無法追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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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迎擊!」沙隆傳令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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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傳令兵點燃火石,亮出一支火把來,往後方揮舞,沿路蛇行的整個隊伍都逐漸有火把亮起,通知後方騎兵將要迎擊敵人。奇怪的是,前面這支車隊安靜得很,艾瑪莉眼見已經來到目所能及的距離,對方卻沒有吹響警告敵襲的號角,和之前兩支車隊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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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維納斯家族已經如此不堪,要派出沒有作戰經驗的預備軍來護送補給了麼?艾瑪莉心想,前方這支隊伍給她一種詭異的感覺,隨行的士兵都保持着一式一樣的動作,就似了無生氣,只會前進的行屍走肉,在月光下更是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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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軍迂迴,保持距離!」艾瑪莉喊道。她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兩軍已經來到弓箭可以發射的距離,對方不可能半點舉動都沒有,任由一支沒打着任何旗號的騎兵筆直地朝自己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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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兵趕忙揮動火把,騎兵隊開始轉向,和車隊平衡前進,始終保持着距離。艾瑪莉越看越心驚膽顫,這支部隊在夜裏前進,卻沒有舉起任何火把,那些士兵甚至對自己的騎兵一點好奇心也沒有,既無人觀望,亦沒人放慢腳步,就像一支沒有意識,只會前進的部隊,連馬匹也沒有發出半點受驚的嘶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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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莉又想起火焰中看到那些幻象,她一直以為只是自己的聯想,但她錯了,火焰想告訴她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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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輛蓬車像是被什麼撐破開來,連輪子都被壓壞了,帆布就像掙破的蛋一樣鼓漲裂開。從中有一個猶如人的形體站立起來,全身卻長着硬如尖刺的毫毛,牠咧嘴𣊊月,眼睛在夜幕下發出攝人黃光,聳立於車隊中央。艾瑪莉不敢相信,是那隻怪物,牠回來了,即使被烈火所焚燒,牠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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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神域的光芒,艾瑪莉看清楚牠身上的皮毛並非完好無缺,也許她引發的火焰,只是灼傷了怪物的皮膚。怪物在黑夜中彷彿依然視野無阻,直瞪著艾瑪莉不放,她感到全身冰冷,彷彿夢魘成真一樣,那怪物又回來了。牠就像村莊裏的風車一樣巨大,巨爪也許能夠輕易拍死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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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格納的魔窟啊!這是什麼鬼東西!」士兵們怪叫道。他們的陣營開始變得有點散亂,那些血盟兄弟會的騎手還有騎士隨從,開始下意識地想迴避怪物的視線,艾瑪莉回頭看,隊伍正在逐漸崩潰。不行了,不能交戰,軍心已經動搖,而且誰也無法確認那裏只有一隻怪物,說不定整支車隊都是怪物,這個想法不禁讓艾瑪莉全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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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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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騎士安娜從後方疾馳上來,像眾星捧月一般掩護艾瑪莉。她至少感到一點點慰藉,即使在這種時候,自己的騎士依然會擁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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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艾瑪莉咬緊牙關,向後方喊道。若果她有選擇,她會毫不猶豫地下令進攻,就像一個艾爾人,她會把那個怪物燒完一次再一次,直到死透。但士兵完全沒有面對怪物的準備,她可不想帶着他們去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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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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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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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隊伍跟隨艾瑪莉轉向,卻見那狼首怪物有了動作。牠伏下身體,四肢着地,接着整個身體騰空而起,月夜下,怪物彷彿魔神一般降臨,大地在震動,戰馬驚惶嘶叫,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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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啊!大家快散開!」沙隆怪叫道,慌忙地從腰間拔出劍來。弩騎手們敏捷地射出弩箭,但在怪物的毛皮上就像插着幾支小竹籤一樣,難以相信那能夠造成什麼傷害。狼首怪物伸出爪來,有名騎士閃避不及,一掌被拍得人和馬都飛了出去,在山坡上滾動,接着便沒有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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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除了艾瑪莉,又有誰人能和這樣的怪物作戰?刀劍和弓箭,都沒法對怪物造成致命傷。他們也無法逃避,即使騎着馬匹,馬蹄無論有多快,都不能擺脫巨大而敏捷的怪物。於是她勒緊韁繩,馬匹不知所措地回頭,牠難以相信主人竟然想去面對這龐然大物,但艾瑪莉已經作好打算。花火騎士也停下來了,她們誓要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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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馬上散開!不要交戰!」艾瑪莉高喊。她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幻想那奔騰的火焰,在草原上蔓延,但內心的恐懼讓她沒法集中,尤其是與耳邊傳來那些人的哀嚎和馬匹的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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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名騎兵拿着長矛,想做最後抵抗,他們的距離和怪物太近,沒法逃避,只能大喊着為自己壯膽迎戰。巨爪橫掃,長矛就像小樹枝一樣應聲折斷,有人乘機刺中牠,但下一掌便將他拍飛,那人如同破布玩偶般在半空中斷成兩段,鎖子甲和盾牌,就像紙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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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火焰呼應了她的號召,包圍着巨狼如同一圈舞動的人,穿着熾熱腥紅的裙,隨着急促的舞步,漸漸變得越來越巨大。巨狼謹慎地看着身周燃燒起的火焰,伏低身體,又想藉着跳躍突圍而出,但艾瑪莉不會給牠機會。她睜開雙眼,橙黃色的眸子中如有火光在舞動,那圈烈火也越來越高聳,還隨着風旋轉起來,映照得周圍的農田和平原都染上橙紅火焰的色彩,比黃昏還要暴烈,光芒就像太陽要在大地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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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莉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虛弱,她已經盡力了,之後一切,只能交託給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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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暈倒之前最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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