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沙利文還是一名退役軍人,海德蘭記得自己曾經閱讀過他的檔案。那時,葛斯堯的文件還是相當齊全。軍營裏,沙利文已有幾次違反軍紀的情況被判鞭刑,出來之後變本加厲,接連干犯了偷竊、傷人,但有四年他都逍遙法外,直至近幾個月才被關到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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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賣掉了那些金器,能過上不錯的生活,真的要因為一時的仇恨蒙蔽雙眼麼?」海德蘭非常謹慎地說。他看見對方的使劍手因為興奮而顫抖,還有左手少了兩隻手指,似乎是牢中的酷刑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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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生活配上甜蜜的復仇,豈不兩全其美?」狹窄的隧道中,沙利文顯擺着他的劍,在手中耍了幾下,腳步絲毫不放松,開始退到通道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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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趕時間。」海德蘭冷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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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會盡快完結的。」沙利文笑着說,目露凶光,話音剛落便飛身撲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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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文手中的劍非常靈動,作為軍人,他的招式簡練狠辣,招招致命,海德蘭有段時間沒拿起劍戰鬥,有點狼狽地檔下猛烈攻勢,不斷退後,肺部的空氣又開始刺激着他的傷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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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怎麼了?劍術高手海德蘭大人,昔日的榮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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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文臉上的神情漸漸瘋狂,攻勢更加猛烈起來。太多話了,海德蘭暗忖,他已漸漸掌握對方的節奏,比起一般的戰神之劍要好得多,但和他訓練的騎士,卻就差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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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蘭乘他的距離沒有掌握好,挨身過去便一腳將他踢倒在地,他喘着大氣,吐出來的濁氣在半空蒸騰成煙,他還打算爬起來,但海德蘭沒有給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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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在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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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飛快,海德蘭用劍身在他頭腦敲了一下,沙利文一臉恐懼,應聲倒地。他也許以為海德蘭對他狠下殺手,嚇得暈倒過去。若果是沙利文,就絕對會這樣做,海德蘭心想,但他可不是沙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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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浪費半點時間,又往漆黑的隧道跑去。他的心臟還在卜卜直跳,海德蘭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隧道裏迴響。前方是已被撞壞的厚重橡木門,此刻像詭異的樹幹一樣扭曲,門鉸還艱難地連接着。只要通過這道位於城堡側翼的旋轉樓梯,就能迅速通往各層,只是海德蘭有點疑惑,林國健會選擇從這裏進攻,難道是個巧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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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上沿路都是血跡,牆壁上還有刀劍刮過的戰鬥痕跡。幾具屍體東歪西倒地散佈在樓梯各處,有戰神之劍的士兵,有林國健的人,甚至還有一名身披板甲的騎士,海德蘭初時很難相信,但看見一道從盔甲隙縫刺入心臟的傷口,鮮血灑滿一地,他便猜到這是誰人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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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是現在海德蘭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海德蘭沒有信心可以說服阿斯特讓他安然離開,打起來受傷的海德蘭亦沒有勝算。尤其是林國健已經攻入這個地方,目標大概和海德蘭相反。要是見面,只會是敵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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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他穿過走廊,寂靜無人,戰鬥似乎離他很遠,但同時又近在咫尺。陽光從窄𥦬透進灰岩城堡中,卻顯得通道更為黑暗。蠟燭台,昂貴的窗簾,不是被洗劫一空,就是被刀劍扯爛砍落,斷掉的長矛和血,海德蘭的靴子底下也沾上了血,走起路來有點濕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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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蘭不想理會那是誰的血,他也不想瞥望走廊深處,堆放着侍女屍體,傳出男人呻吟聲的房間,像沙利文這樣的人也在城堡裏搶劫,天知道還有什麼人在這兒。沒錯,緊記他要做的事,緊記要做的事,其他事情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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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的炫光從黑暗中冒出,飛快凌厲的一劍攻向海德蘭正面,他連忙向後退去,差點就閃不過去,他的心臟又在猛烈跳動,扯動他的呼吸。那是「日蝕者」,持有它的人身披黑斗篷,從黑暗的通道站到光明處,這人的面容海德蘭感覺在哪裏見過,卻想不起來。而在他身後,顯然就是同樣披着斗篷的湯姆.亞可,弄髒了臉來隱藏身份,不過海德蘭還是能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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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伯丁,殺了他!」湯姆怒叫着說,彷彿要將眼前的海德蘭生吞活剝,但就像往常一樣,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才不會自己動手。被喚作斯伯丁的年輕人大約二十多歲年紀,神情謹慎,握劍的手指並沒收緊,是這一帶流行的戰神劍守,也許是位不錯的劍客,但配不上日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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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幫你的。」海德蘭沉靜地說,他退後兩步,展現自己沒有戰鬥的意思。斯伯丁的神色也像鬆了口氣,海德蘭猜,若果有選擇,他也不想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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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哈哈哈!幫我!海德蘭,這是最好笑的笑話,若果不是你,和那些賤民策劃暴動,我怎麼會陷入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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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站在斯伯丁背後,卻指著海德蘭的臉,笑着指責他,神情再次染上那種瘋狂,他到底怎麼了?海德蘭依稀記得,自從過了十四歲之後,湯姆整個人變得越來越陰沉,叛逆他父親的意思,逐漸喜歡上虐打城堡裏的僕人,海德蘭卻沒能找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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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無論如何,我有兩匹馬在外面。」海德蘭知道自己要說動的對象不是湯姆,而是他身邊還算有理智的斯伯丁。他大概也明白要單靠兩人逃出這座淪陷的城市,身後還是只會找麻煩的湯姆,沒有海德蘭的幫助只會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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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恕我冒犯,亞可大人,如果我們要逃走……」斯伯丁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勸說道。和預料一樣,他是個聰明人,不知道湯姆承諾了他什麼,竟然說服了這個人肯帶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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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搶那兩匹馬,然後我們走。」湯姆冷酷地說,事情到了現在,他始終不肯有半點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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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沒有什麼仇怨。」海德蘭舒了一口氣,嘗試冷靜地說:「我只是想償還亞可大人救我一命的恩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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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概忘記了罷?你那條命在我手中,只是那老不死出來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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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能這樣說你父親?」海德蘭實在忍不住,大聲喝止。即使是他兒子,也不能如此侮辱亞可大人,他明白萊恩傾住了多少心血在他身上麼?沒有,這些年來,他都只等着獲得他與生俱來的權力,他從來沒有重視過父親要他學習的劍術、財務、領地管理,還有那些貴族責任,可笑的責任,他從來沒有放在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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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斯伯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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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的眼神再次染上瘋狂,就像沙利文……不,比沙利文更可怕,冰狐只是被復仇女神遮蔽了眼睛,但湯姆,他那種瘋狂,就像混沌一般,沒有緣由、沒有始末,就像一道不斷脈動着,擴大,毫無止境的黑暗,海德蘭也被這種瘋狂所震撼,甚至他的內心也膽怯起來,眼前湯姆的形相,比逼到牆邊的猛獸還要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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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伯丁完全不想動手,但他知道再這樣僵持下去,也沒法逃走,他看似是想孤注一擲,咬緊牙關,海德蘭感覺到他手中的劍醞釀着進攻,千萬不要出手,若果真的打起來,就回不去了,海德蘭的使劍手也在顫抖,我們全都得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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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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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光一現,走廊盡頭出現穿戴銀狐披風的身形,海德蘭不用回頭,便能猜到他的身份。該死的,海德蘭掌心握了一把汗,阿斯特,不是這個時候,不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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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馬就在南橋的鐵匠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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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蘭壓低聲音說。斯伯丁稍微朝他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表示聽懂,還是在感謝海德蘭。他不在意,他只願萊恩不會怨恨他。往日,以及數十年來的恩情,海德蘭只想在此作結,他好疲倦,不想再拿起劍為任何人戰鬥了,他甚至連為自己戰鬥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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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伯丁拉着湯姆,就往旋轉樓梯下跑去,沿路還傳來湯姆的咒罵,在走廊裏迴盪,在灰色的岩壁和灰泥上迴盪,殺了他,殺了他,海德蘭從來沒遇見一個人,那麼想他死去,沙利文沒有,再大奸巨惡的罪犯也沒有。而是這個世上對他恩情最深的萊恩.亞可,他的兒子卻是最想海德蘭去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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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急衝上前。海德蘭感到自己站不穩,他好疲倦,他不想再戰鬥了,尤其是和阿斯特,該死的,阿斯特;阿斯特卻只是扶着了要跌倒的他,讓他靠坐在灰岩牆壁邊緣。他沒有提起腳步去追斯伯丁或者湯姆,看着旋轉樓梯,眼神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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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蘭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這小子,立在破敗的瓦礫與碎石走廊之間,鮮血沾滿他的披風和刀刃,就似海德蘭兒時幻想那些戰爭英雄一般。長大的他早已知道故事不真,只是雇傭兵在哄騙小孩而已,但眼前的景像卻巨細無比,相隔四十多年,他不知為何再次想起那些故事,差點就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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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事情,我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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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的語調就像北洋冬季的寒風一樣,海德蘭暗自卻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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