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間忽感到一下滑溜,原來是屋瓦上的雪被阿斯特的體温所溶化,雪水向下流淌。他只望抓住些什麼,但身子卻不受控制地朝滿佈黑狗的街上飛滑而去,阿斯特只來得及暗罵一聲:「該死!」身體便已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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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連忙在半空取得平衡,在著地一刻打滾開去。當他站穩腳步,立即發現自己受到所有生物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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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在這兒頗受歡迎呢,阿斯特苦笑一聲。他剛以最快的速度亮出袖口的兩柄十字弩,四頭黑狗便朝他狂奔而來,但那種壓迫覺彷彿是來了四頭黑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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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也不花時間瞄準,舉手便是「嚓嚓」兩聲,利箭離弦,精確地貫穿了兩隻黑狗的前額,牠們巨大的軀體一軟,立即倒地不起。後方兩頭完全不顧同伴死活,在牠們的屍體上踐踏而過,阿斯特唯有把他僅剩的兩箭送進牠們的頭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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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馬克?」林國健的聲音流露出歡悅。阿斯特猜想有一半原因是再見朋友,另一半是因為自己射殺了四頭黑狗,更吸引了另外四頭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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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似乎還是遠遠不夠,阿斯特心想,師傅這句「三分好運,七分準備」果然教訓得好!用三柄短刀怎麼可能解決得了四頭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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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林國健突然喊道,護牆後的弓箭手立即藉黑狗往回奔之際,射出十來箭,這次竟放倒了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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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林國健從陣中沖出,喝道:「大家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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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民隨之吰喝著,以手中長矛刺向狗群,但在瘋狂的反撲之下,沒人敢再移半步,要脫身似乎也非一時三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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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此刻手握兩柄短刀,靠著左方的護牆奔去,黑狗亦立即改變了方向,似乎打算窮追不捨。阿斯特心中當然已經有了計劃。沒錯,天涯城的刺客無論任何時候、面對任何情況都總會知道自己須要幹什麼,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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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乘黑狗全速朝自己衝來,便往牆上一踏,藉著勁力飛躍而起,利落翻身,手上雙刀滑過冷凝的空氣,然後刺入黑狗後頸温熱的血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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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落地後才發現,那隻巨狗並沒和預想一樣倒下,而是以散發紅光的眼睛狠盯著他。即使血泊泊從頸上流下,牠卻彷若不知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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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一咬牙關,拔出鞋筒裡的刀,那亦是他身上最後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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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利刀刃劃破了阿斯特脖子上的索繩,一面黑色斗篷立即飛降狗群身上,將牠們的頭部全部罩住。阿斯特穿在下面的銀狐披風彷彿受過月神祝福,亮出一刻映著雪影的銀輝,為黑寂大街帶來一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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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風突然襲向阿斯特的背部,他才剛有了閃避的意識,臉卻已貼在冰冷的地面,手上的刀亦滑過冰面,落到很遠。阿斯特彷彿感受到利齒就在後頸不遠處,下一刻就要咬斷自己的脊椎骨。他想反抗,可是四肢都被壓得沒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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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阿斯特全身徹寒,我為何要不聽師傅的話跑出來?乖乖看書不就沒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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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踏雪聲在阿斯特耳旁響起,冰屑剛落到臉上,滾燙的鮮血亦瞬間濺了滿身。黑狗不再動彈,重重壓在背後,彷如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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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阿斯特也舒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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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馬克?是你麼?諸神啊,我就知道會再見到你的!」手持血刃的騎士驚喜地說,朝地上的阿斯特伸出手:「快上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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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握緊那人的手,跨上馬背。只見街上有八名騎著黑色雜種馬的貧民,他們馬不停蹄,熟練地飛快救起林國健和其餘數人。縱使黑狗拼命追趕,但這些雜種馬四蹄飛快,比市場上許些駿馬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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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走!」坐在阿斯特前方的騎士喊道,雙腿一夾,他的坐騎立即領各人朝街角奔去。阿斯特還依稀記得這人的臉……艾爾珀?是那天和林國健為了錢包而大打出手的艾爾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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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珀的長髮和鬍子修剪過,他尖削的下巴只留了少許黑色鬍渣,頭上的黑色短髮竪直,兩鬢略顯斑白,是個中年男人的模樣。艾爾珀身上也穿了一件皮甲,而武器是把沒有鞘的鐵打直刀,阿斯特猜想,他和林國健在那些貧民當中一定有著特殊地位,才會有這些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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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冷凝的空氣化作利刃。微光在天際深處滲出,黑狗沒再追來,身影彷彿與夜一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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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馳過戰神聖殿下的大街,那亦是阿斯特、艾爾珀和林國健首次相遇的地方。貧民依舊在太陽仍未升起時,就列成長長隊伍,守候救濟品之賜。看到騎兵隊的他們像以往一樣相繼退避,唯獨不同,正是騎手們曾經與這些人為伍,而現在卻成了他們讓道的對像。那些指望別人救濟的人果然沒變,阿斯特不禁輕嘆,師傅的話沒錯,看來真的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救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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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停在一家城西的小旅館前。石磚造的外牆非常嶄新,石灰漿都是近期才上的,旅館約兩層高,屋瓦上鋪積著雪;艾爾珀示意各人拴好馬匹,而林國健似乎對剛才一戰耿耿於懷,雖然他依舊搭上阿斯特的肩膀,兩人互碰鼻子,表示友好,就像他們第一次相遇一般,但長嘆亦隨即從林國健口中蒸騰成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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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來了。」林國健推門道,領著眾人進入旅館,橡木門後温暖撲面,和街上簡直是兩個迥異的世界。壁爐中的火燒得熊熊,地面異常清潔,周圍的貨物放得有條有理,桌子由上了臘的松木造成,中央燭火搖曳。如不是剛從外面進來,難以想像這家別致的旅館竟坐落於貧民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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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國健哥哥!」一位十分年輕的女待從櫃枱後探出頭來,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身上穿了麻布長裙,棕色的長髮簡單扎起。她的笑容非常燦爛,看見林國健一眾人進來,難掩悅意地奔過來說:「你們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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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內忽然沉寂,只剩下門外寒風蓬蓬響起,爐火冷得瑟縮一角。眾人任由木門趟開,彼此交換眼神,似乎沒人願意親口道出真相。阿斯特雖然目睹全程,卻覺得事情不應該由自己這外人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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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一人沮喪地低下頭,無力似的靠在門廊,喃喃說:「他們就站在我旁邊的……黑狗撲過來……是我……是我膽小……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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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開始哭起來,女孩想走過去安慰他,眾人紛紛讓出道來。但那人看著她的樣子彷彿害怕審判的盜賊,瑟縮在門旁,眼神躲躲閃閃。街外的風乘門趟著,與寒冷一起竄進室內,弄亂了女孩梳得整齊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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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女孩不解地朝門外望去,發現跟林國健回來的不過寥寥數人,淚水瞬即湧上了她微紅的眼框:「比特、史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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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阿斯特心中沒來由的一沉。他並不認識比特和史派,但卻知道這兩個名字必定是屬於適才死去的其中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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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不來了。」林國健只是略為一靜,搖了搖頭:「是我錯估情況,害他們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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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和林國健哥哥沒有關係……」女孩勉強擠出笑容,話裡仍帶哭音,但她擦去淚水:「他們是為了大家才......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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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打量了這女孩一下,心想這女孩明明還這麼小,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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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帶了夠大家吃一個月的糧食回來,還有武器以及衣服。」林國健走到櫃枱前,抱起了女孩,輕撫她的頭。他高瘦的身影在火焰前壯大不少,彷彿一個堅強的依靠:「你說得沒錯,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格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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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伏在林國健肩上悄悄飲泣。艾爾珀聽著亦不禁輕嘆,拉過靠在門邊那人,坐到桌子旁的圓木椅上,他脫下皮手套,放在桌面。阿斯特見其他人也聚到桌邊,便挑了個位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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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珀沉默半刻,開了口,但又沒有說出甚麼話來。他想了想,微微哼起一首小曲。阿斯特和其他人聽到曲聲,都略略失神,使整間酒館顯得格外淒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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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艾爾珀開始低聲淺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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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急至,浪濤忽止,夜幕遼原倍寂寥。
劍光凌厲,碧血濺坡,刀昡銀月雪映紅。
天彗隕落,熾陽聳立,舊日綺霞照誰家?
傲然大能,傲然大能,含笑凝霜了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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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裡無鶯,回眸前生,紅花綠酒馬前燈。
直勾垂江,府裡短歌,快舞輕鼓聲平樂。
醉眸微昏,昨夜流金,誰懼明日愁苦深?
傲然大能,傲然大能,徒然風光終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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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認得這首歌,那是索拉家族的古老小曲——《半神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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