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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感覺自己的臉被凍得通紅，可惜沒有塊鏡子照照現在的樣子，否則他一定會指着那個滑稽的自己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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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外的光景陌生，阿斯特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比起凱瑟琳的農舍附近，不，聖所附近，從走私隧道出來這一帶更像荒野，而不是農郊，但只長着些了無生氣的長草堆，而沒有任何樹木，不過想想也是，若果隧道的出入口太過明顯，那就不能算是走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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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像刀刃般擦過他的皮膚，騎在馬背上的他，稍微感到有點高處不勝寒，於是裹緊身上的銀狐披肩。策馬在旁的還有艾爾帕和林國健，以及一小群年輕的小隊長，大概有十來人罷。阿斯特不在的時候，發生了許多事，他都只是聽艾爾帕復述，林國健卻沒有給他好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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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你在就好了，艾爾帕這樣解釋，同時嘆了口氣。阿斯特也有點內疚，他剛好不在，是為了去看看牧泰爾的大宅還有沒有能用的裝備，或者他珍藏的典籍能否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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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與願違，大宅的正門被破開，連殘骸都沒有剩下，料想是被貧民拿去當木柴燒了。大概是戰神之劍所為，大廳中有價值的物件都被搶劫一空，只剩下白色太陽方巾擱在地板上，被踩得一塌糊塗，都快要認不出上面的輪廓。妮安娜的畫像瞥望冷清火爐，似在苦笑。幸好武器庫被隱藏得很好，他還可以補充一些小型連弩的箭和冰藍鋼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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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斯特沒想過使徒居然敢在神殿大街附近的培理小館行凶，這些人越來越明目張膽了，簡直將這個城市當成是他們一樣。以往他們都只會在不見人影的黯夜中行動，但這次黃昏剛盡，他們便迫不及待地行凶。看來湯姆對於他們策劃著的事情，還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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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可以召喚黑犬的人，到底在策劃着什麼？阿斯特不禁想，難道就只是為了在這個城市裏面散播恐懼麼？好幾個月來，黑犬的襲擊由隨機而毫無意義，慢慢圍繞一些重要的人、事、物，例如湯姆，例如林國健。阿斯特深信他們是在密謀着一些事，畢竟混沌崇拜是早於半神末日時代的神話，幾百甚至幾千年前的事他一曉不通，但對他而言，歷史大概就是大家想法不同，就可以互相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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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伯丁，阿斯特記得他好像是這個名字，他為了能獲封騎士背叛林國健，而大衛受到嚴重的傷，也許下半輩子左手都不能拿東西。現在，能幫到林國健的人只有射手珮斯，和最初就支撐着他的艾爾帕而已。阿斯特能算上一個，或者兩個，反正他也無處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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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林國健已經兩天沒開口和他說話。事實上，自從昨天開始他就變得沉默寡言，大多數安排都由艾爾帕主理。阿斯特能理解他，要是自己的朋友受了重傷，另一個則背叛自己，他也許亦會變得如此消沉，也許。雖然除了身邊共騎這兩人之外，阿斯特並沒有什麼朋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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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看看王后艾瑪莉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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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準』王后，這可不能搞錯，而且她踢了半神王索拿的跨下一腳就跑了，這般猛烈的女人，你經受得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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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聽到身後的年輕人在討論，他們的心情似乎沒有被昨天的事情影響。阿斯特也一樣，雖然說着能夠理解林國健的心情，但他心底裏沒有感受到什麼。阿斯特懷疑自己某些感情早已在童年丟失不見，只是循着其他人的思路去想，遇到這些事情，大概什麼人都會不高興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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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我聽幾位做商隊護衛的兄弟說，昨天來了一整支紅髮的女騎士團，可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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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厲害，也輪不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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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明顯是在說劍術，你在想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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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女騎士，阿斯特稍微有點興趣，他這個年紀，也還沒有和同齡的女生有過太多交流。有時，看到酒館裡身材不錯的女侍，他會感到自己內心有點兒躁動，血氣方剛的年青人，他有時會自嘲，但你可是個受教育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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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瞥望林國健的表情，還是和昨天一樣，疲乏而冷淡，他對其他人討論的話題不展現一點興趣，又或者他根本沒有聽見，腦海裏在思考別的事；阿斯特和他見面只有幾次，很多關於他的事蹟都是從艾爾帕口中聽回來，林國健是個有想法的人，而且感覺比自己要成熟，黑色的眸子像隱藏無數秘密，又似暗夜森林，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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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進到軍營裏頭，可別亂說話，為老大留點面子，他是血盟兄弟會介紹的，你們這群地痞流氓像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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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他們不也是一群地痞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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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啦，軍營裏那些人都只是些不出名的雇傭兵，喝酒、打架、玩女人一樣不會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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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只是些年輕人，對這些事情感興趣也很尋常，尤其林國健的業務大多都會接觸葛斯堯的底層，難不免耳濡目染，阿斯特心想，若果要再進一步成為革命軍，也許要引入紀律。雖然，阿斯特在天涯城受訓練的時候，其實沒有什麼規矩，那裏的人崇尚武力和智謀，甚至教官會鼓勵彼此競爭搶奪，即使殺死同袍也在所不惜，不過，天涯城可沒有外面這麼多誘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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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記得自己有位師兄，老是欺負他，有一次把他按在水槽裏，就為了搶他的午餐，阿斯特差點窒息，但他猛烈反抗，把他打了個半死。收穫也很豐厚，同期有一大群人不再敢和阿斯特爭奪食物，甚至向他獻媚。阿斯特那時候沾沾自喜，不過沒多久又被其他人針對；現在回想起來，那種對於力量的慾望，只要嘗過一次便難以回頭，也許就是天涯城一直訓練他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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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泰爾說，幸好阿斯特在人性被完全磨蝕，變成純粹的動物之前，就擺脫了領主，要不然就會像許許多多她誘惑回來的小孩一樣，變成崇拜力量和慾望的猛獸。阿斯特問他，為何在天涯城待了十五年，牧泰爾沒有變成那些怪物，他說，也許是他一直惦記着妮安娜的說話，即使腦袋空白，差點就想放棄思考的時候，也會浮現畫像裏的臉，那是他之後託人憑記憶畫出來，他說，即使過了十五年、二十年，他還是會記得妮安娜．李貝特的臉，火紅的長髮，還有恬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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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艾爾帕淡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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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在乾枯的柏樹林策騎好一段時間，他們來到以木柵保護的營地。並無豎起任何旗號，也許是不想惹人懷疑，雖然從帳幕的數量來看，這支軍隊不算大，但都有好幾百人，要匿藏起來着實不易。若非萊恩．亞可早已帶領大部份的封地領主離開，也許早就被謹慎而多疑的他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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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的入口設有哨塔，但塔樓上的弩手，似乎在打瞌睡，幸好通道站崗的衛兵還算警惕，看到阿斯特他們到來馬上站直身子，手上的盾牌和長矛也拿得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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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步！這裏是亞可家族親衛隊的營地，你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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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此地的長官教會了衛兵說謊，然而他們的裝束完全不像領主衞隊，尤其沒看到那標誌性的大斧頭。不過尋常商人或者好奇的農夫，當然不會起疑，但阿斯特他們可沒有和真正的領主衛隊少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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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了烈焰的訊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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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國健沒有猶豫地說出銀焰教他的密語。兩名衛兵彼此對望，點了點頭，便讓出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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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策馬向前，進入營地後視野更豐富了。主要通道的積雪被踐踏成泥濘，鐵匠在錘打金屬，火星四射，蒸騰的霧氣從每一個說話的人口中吐出，此起彼落，不同毛色的馬匹噴着鼻息，低頭吃草，其中一批有着棗紅色的毛皮，阿斯特從沒見過，也許不是北洋的品種，但問艾爾帕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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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哪些是什麼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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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風，非常昂貴的品種，產於莫爾扎的南方國境，但我也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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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帕語氣略為平淡，但阿斯特看出他眉宇之間帶着傷感，而且回答得簡略，像不想延續這個話題。難道他和這些馬有段故事麼？阿斯特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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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去，就是操練場。阿斯特也看到今天期待已久的景象，大概十多位年輕的女騎士正帶領着那些商隊護衛操練，她們發施號令，讓這些人在幾種不同的陣式切換，盾牆、方陣、圓陣，士兵看來氣喘吁吁，也是，他們才剛靜止，命令便接踵而來，腳步幾乎完全沒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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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阿斯特着眼的地方卻是這些紅髮騎士。只見她們以黑鋼和暗紅皮革打造的護具，勾勒出身形線條，矯健而優美，比起溫軟的酒館侍女，又是別樣風情。眉宇之間意氣風發，站在整群男人面前，也顯得自信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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