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一佰一十五回、簫音悠悠亦幽幽》

《第一佰一十五回、簫音悠悠亦幽幽》

Jun 2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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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一十五回、簫音悠悠亦幽幽》─西狩篇第一章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8VJihMjC

　　三姿步止，風棋行至前頭，一身乾淨，風流富貴，咧開唇角，滿目鄙夷，道：「喲，藍浩清與陸靜虛，就你倆啊？白雲飛那賤人捨得讓你倆先來送死？」

　　藍烝恨不得衝過去宰了那廝，可他強忍住了，憤憤罵道：「風狗崽子！你連賤人都不如！聶成華在哪裡！」

　　那名字一出，陸寧不禁心頭一顫，心中怨憤火上澆油。

　　風棋冷冷笑道：「是誰不如誰還不知道！聶成華那廢物早就死了！」

　　他的確認為聶芳死了，「棄屍」第七日，他派人去查看，早沒有聶芳的人了，甚至連無名劍都沒了。

　　他倒是沒多想，只覺得聶芳也沒能熬過百鬼侵身，而無名乃是仙劍，自然也成了百鬼的食糧，雙雙不見也是合理。那說聶芳死了，是天經地義的事實。

　　藍烝深深吸了一口氣，滿目兇光，殺意深重，劍柄深深一握，右腿一踏，伏身奔去，嘶聲吼道：「風棋！我要宰了你！」

　　風棋勾唇一笑，左右兩個白刷刷的身影竄出，藍烝毫無畏懼，抬劍便是兩道狠戾的劍氣，一雙劍尊齊齊揮劍，輕鬆化解。

　　劍尊速度極快，藍烝腳步猛止，以劍護身，硬生生接下璃光一擊。

　　藍烝怎麼說也算是下盤極穩的，可他被這麼看似輕輕一擊打退了五大步，煞都煞不住，除了雙手發麻，甚至有股寒意由五孔入身，特別凌人。

　　一雙劍尊也不追擊，打退即止。風棋笑道：「藍浩清，你以為能贏？你可知我一聲令下，你便能頭身分家了？」

　　藍烝悶喘，調息氣脈，沉聲道：「我不需要贏，我只要你人頭落地！」

　　喘息猛止，他繃身一吼：「誰都別來插手！」

　　風棋深深一笑，高喊道：「好！誰都別來插手！」

　　藍家門生面面相覷，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陸家、白家門生亦然。

　　陸寧顰眉，持劍上前，藍烝瞥見，怒瞪過去，道：「陸靜虛，退下！」

　　陸寧一身汙穢，卻不失英挺風範，堅決道：「我說過了，華山陸氏家訓，不可見死不救，不可臨危棄逃。」

　　藍烝氣焰霎止，雙眉緊蹙，沉聲道：「我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你救。我也沒讓你逃，就讓你別插手。」

　　陸寧凜然：「你沒有資格命令我。」

　　藍烝大驚，沒想過這陸靜虛竟然也會說這種話，不禁肅然起敬，又將視線落於前方，道：「好吧，有勞了。陸公子，自己小心。」

　　陸寧輕應一聲，擺劍身前，架式十足。眾門生屏息凝神，無一不想：真讓兩位公子單獨對抗劍尊？

　　藍烝不讓人插手，不是對自己信心十足，倒不如說，正因為沒自信才不讓人幫忙的──沒自信能贏，沒自信能護人。既然如此，何必讓人白白送死？

　　風棋舒了一口氣，雙肩微顫，搖頭失笑，道：「光玉，把他倆串起來。」

　　就像當初串聶成華那樣。

　　一雙劍尊得令，一左一右，伏身踏腿，悄無聲息，不過眨眼，已至公子們面前，右手劍右劈，左手劍左砍。陸寧反應極快，旋身一抓，將藍烝拉了開來，劍尊齊齊揮空。

　　陸寧及時收手，藍烝大驚，當即前踏一步，劈出一道劍氣，直直往藏玉打去。

　　藏玉沒能擋下，可塵灰一散，眾人大詫，藏玉毫髮無傷，不過帷帽裂了一口子，於風飄動，清晰可見其下的遮眼布。

　　還真是蒙眼的！

　　璃光一個縱步，看似輕巧一揮，卻是力大無比，陸寧硬生生扛下，從他神情之猙獰，可見其勁之猛烈。

　　璃光的攻勢，幾乎兩刃相觸即退，不過點水，不只速度快、力勁猛，還接連不斷。陸寧身心俱疲，僅能勉強接下，毫無還擊之力，甚至逃不了。璃光的劍氣好比尖牙利爪，陸寧無法完全避開，一道道血痕於面上劃下，一身碧春如雲裳有如秋樹蕭瑟，枯葉紛落，徒增缺口。

　　另外一邊，藏玉的速度雖沒璃光那般快速，卻也非常人能及，且力勁更猛更烈，藍烝本就筋疲力竭，每擊都得運氣才能接下。

　　忽地，藍烝猛抽一氣，急忙聚氣於腹部，方才藏玉揮開了他的劍，旋了一身，竟抬腿一踢，藍烝自知躲不掉，遂聚氣於腹，可藏玉腿力甚巨，藍烝被踢飛出去，徑直砸在了牆上。

　　屋牆晃動，搖搖欲墜，被砸凹了一大塊，揚起一片灰沙。藍烝咳出一大口熱血，門生紛紛上前，怎料他以劍撐身，一手扶牆，嘴角猩紅一片，艱難地開口：「……退開！」

　　眾人止步，語音一落，塵土未散，藍烝躍身立定，邁腿向右一個撲騰，滾地兩圈，方才所處之後的板牆發出巨響，有如山石坍落，實際亦然。木牆破開，碎為塵沙，屋簷塌落，塵煙瀰漫，一道雄姿堪堪行出，步向站都站不穩的藍烝。

　　藍烝心內悚然：「這劍尊的動作竟比上回在崑崙山那時見的還要靈活！」

　　正如他所言，不論璃光或是藏玉，動作不若先前那般僵硬扭捏，雖說動作如何，絲毫無礙其實力。可劍尊復加靈巧，正說明了風棋更加得心應手了！

　　方才藏玉那一記旋身踢腿，都叫藍烝不禁懷疑，那劍尊到底是死是活了。

　　尋常兇屍如何能做到那些動作？簡直與生人無異！不，簡直比生人還要靈動！

　　藏玉緩步而去，藍烝心裡發慌，瞥眼朝陸寧看去，發現他左手摀著腰際，於刀光劍影中面目猙獰，臉色慘白，嘴角亦是猩紅一片，狼狽異常，與璃光一來一退。藍烝不過瞥了一眼，就見了好幾道血花濺出。

　　藍烝忽然想起自家兄長說他倆打不過劍尊，那他連倆兄長其一都打不過了，如何打贏劍尊啊？

　　藍烝猛一怔，又想起方才自己所言：我不需要贏，我只要你人頭落地。

　　是了！他只要風棋的人頭！即便萬劫不復，他也在所不惜！

　　藏玉扭劍欲劈，動作異常緩慢，眼前藍衣好比囊中之物，因而不疾不徐。

　　藍烝眉頭一緊，冷哼一聲，邁腿縱步，朝風棋奔去。

　　風棋微微一愣，當即喊道：「二玉！」

　　璃光仍與陸寧纏鬥，雖嚴格來說是單方面的凌壓。

　　藍烝死命疾奔，全然不顧身後如何，專注於風棋身上。忽然，他見風棋臉色一沉，竟抽出長劍，作迎戰之勢。藍烝忍住回頭的衝動，一聲慘叫於身後竄出，藍烝不看也知道發生何事了。

　　一藍家門生意識到自家公子欲行何事，遂上前阻攔劍尊，而門生自是不敵。藏玉本能自保，雖然「盯」著藍烝，但受到攻擊仍會優先反擊。

　　那門生一下就敗了，藍烝不過多走了半步。藏玉正要踏腿，又一門生撲去，以致他又收了腿，優先反攻。又是一聲慘叫。

　　藍烝咬牙，緊揪著一顆心，蹬腿一躍，衝向風棋。

　　風棋凝眸，道：「護主！」

　　周圍門生即刻竄出，將自家少主子團團護住，其中三人念咒施術，紅光於前豎起一面高牆。藍烝見之，齜牙咧嘴，運氣猛擊，竟真的讓他衝破了，可藍烝甫一落地，腳邊又是一圈法陣漲起，他欲脫逃，卻是晚了一步，如薄霧般的紅光於方圓三步圍成一圈，藍烝以拳敲之，好似打在石壁上，特別堅硬。

　　藍烝罵道：「風棋你這賤人！不是說了誰也別插手嗎！」

　　風棋冷笑道：「呵，是誰的人先插的手，你要不回頭看看？」

　　藍烝心頭一顫，何必回頭，昭然若揭。

　　身後一共四聲慘叫，無人敢再上前阻攔劍尊。藏玉也不知是不是又認為藍烝已是囊中之物，又放緩了腳步，堪堪行去。

　　另一方面，陸寧早就滿身傷痕，全身脫力，自己也不知是如何繼續動作的。他忽然雙腳一軟，璃光劍勢熊熊而來，陸寧使盡全身力氣，不過將劍抬起。

　　璃光劍勢直劈疏影劍，陸寧壓根使不出勁，疏影砸到了自己身上，順著那股力勁，他也像不久前的藍烝那樣向後飛去，撞上了早就殘敗的屋牆，吐出一口悶血。

　　那棟小屋承不住二次衝擊，垮了大半，屋瓦板壁紛紛坍落，毫不避諱地撲向陸寧，置於一旁的懷憂琴也不可倖免。

　　陸家門生大驚，紛紛邁腿過去，璃光不若藏玉那般悠哉，踏腿便是一躍，轉瞬來至屋前，順手劈倒兩名門生，卻也因此在距陸寧三步前落了地，他也不過去了，高舉長劍，明顯是要劈出劍氣。

　　可就在璃光將劍抬至最高處那瞬，他便定住了，就連另一邊的藏玉也忽然止住了步子。

　　一道火雷從藍烝頭上劈下，法陣登時碎裂，把他嚇得不輕。

　　這時，眾人才聽到了一雙劍尊方才就感知到的簫聲。

　　……簫聲？

　　風棋蹙眉咕噥：「哪裡來的魔音？」

　　在場最為熟悉之人，非陸寧莫屬了。

　　他抱頭護身，瓦木落止。陸寧雙目圓睜，簡直難以置信所聽所聞，他不認得那曲子，可那音色是──

　　忽地，一聲巨響由天而落，簫聲遭掩瞬忽，又悠悠傳來，不知何方，好似來自八面。

　　藏玉身邊落下一龐然大物，揚起漫天塵灰，待煙散去大半，高大的身姿堪堪現形。及腰赤髮披身，一雙奇異金眸掃視全場，目光最後鎖在了藏玉身上。

　　不止眾人驚詫，就連隅卯也很震驚，他沒料到聶芳竟能僅憑簫聲便制住劍尊的行動，那不壓根用不著他出場嗎？甚至方才費了好一番功夫聚集起來的屍鬼難道也用不上了？還說什麼應該沒法一次對付兩個？

　　可他早就凌空之上，那道火雷亦是他之所為。眼下又該如何，他有些茫然，心道：「要不本座扛起劍尊拔腿就跑？讓聶芳喚來堆在門口的那些走屍過來把風家的人都啃了？」

　　還沒想出個結論，便聽得風棋大怒：「來者何人！」

　　隅卯思緒被斷，忽覺煩躁，扭頭看去，眉目冷沉，犀利凜冽，森然道：「劣俗螻蟻，不配知曉本座名諱！」

　　陰陰之氣迸出，眾人盡皆膽寒。簫聲悠悠亦幽幽，盈盈亦縈縈，曲律低緩，好似湖面漣漪，隨徐風而起，淺而優柔，柔而輕淺。

　　陸寧滿身碎片，頭頂塵屑，失聲喃喃：

　　「……聶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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