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二十一回、嚴師能否出高徒》

《第二十一回、嚴師能否出高徒》─問道篇第十六章

　　翌日辰時，評審台前廣場。

　　聶芳終於抓到機會湊到陸寧旁邊，道：「陸寧陸寧，我們能不能去在水一方練練靶？」

　　陸寧沉默片刻，道：「並非不可。」

　　聶芳歡呼道：「太好了！我跟藍烝他們說去！謝啦！」

　　說畢，陸寧看著聶芳跑遠，跟在一旁的門生輕聲問道：「二公子，不礙事嗎？」

　　陸寧淡然道：「無妨。」

　　聶芳跑回藍烝與白陌桑那邊，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陸寧答應啦！不過唐小三站太遠了，沒法問他去不去。」

　　白陌桑道：「如果蝶語哥哥也去在水一方的話，唐公子許是不會拒絕的。」

　　聶芳道：「晚些再問吧！藍烝，今天可不能輸給陸寧了！」

　　藍烝白了一眼，道：「就你這麼樂觀，親眼見到他的厲害，直接讓人鬥志減半！」

　　聶芳大笑。

　　待箭矢補充完畢，一眾學子又被領到靈虛幻境入口處，與昨日相同，一一入場。

　　進場後，前方兩條路，藍烝道：「那你們一塊走，就此別過了。」

　　白陌桑道：「藍兄加油！」

　　信號彈起，邪靈靶出，聶芳也沒讓白陌桑給箭，只叫他做好準備，見到靶子就出手，亂槍打鳥也好過按兵不動。

　　走著走著，聶芳猛然看向一遠處，回頭笑道：「陌桑，走！大開殺戒的時候到了！」

　　語畢，聶芳踏步而奔，白陌桑慌慌張張跟了上去，過了幾個彎後，近十隻邪靈靶在空中亂竄，下面是個難得開闊的空地，七、八名學子拚命射箭，邪靈靶卻躲得巧妙。

　　聶芳揚起笑容，踏上石柱奔走，取二箭連發，一箭擋，一箭中，一共耗去十支箭矢。

　　待落地後，又取出一箭搭在弓上，唇角一揚，箭矢脫手，正中靶心。

　　邪靈靶全滅，一眾學子這才有閒情去看誰一連搶了七分去。

　　「是聶成華！陵川藍氏的聶成華！」

　　「一個家僕倒給主子爭了不少光啊！」

　　面對一眾學子的蜚語，聶芳倒是看得很開，走過去揮了揮弓，道：「抱歉啦，你們可以叫我聶成狗，但我不咬人的！」

　　聶芳笑著悠哉走開，白陌桑慌慌張張跟了上去。

　　「白家小子竟給他做跟班？」

　　「嘖！仗勢欺人！」

　　白陌桑怯怯懦懦抱著弓，頻頻回頭，道：「聶兄，他們怎能那麼說……明明是自己技術不精！」

　　聶芳聳聳肩道：「嘴長在他們身上，要說給他們說去！我的對手只有藍烝跟陸寧而已！」

　　白陌桑一臉崇拜，道：「聶兄真的好帥氣啊！」

　　聶芳道：「哈哈哈哈！不枉我打了十幾年的山雞山豬！」

　　白陌桑心內愕然：「打山雞山豬至於那樣飛簷走壁嗎？」

　　＊

　　兩個時辰很快過去，聶芳直喊餓。

　　待回至入口處，聶芳他們討論的話題已經不是戰果，而是遇到誰誰誰幾次了。

　　聶芳道：「我今天竟然碰到陸寧三次！好在是我先看到他，拉著陌桑趕緊離開！反倒一個唐門的都沒見著。」

　　藍烝道：「我倒是遠遠看到陸靜虛飛簷走壁，也馬上掉頭離開了。我有遇上唐門的，但沒見到唐小三，多半單獨行動了。」

　　聶芳訝然：「單獨行動？我看他是走丟了吧？」

　　白陌桑噗嗤一聲。這確實很有可能。

　　返回廣場後，聶芳看著計分板震驚不已，道：「陸家還多咱們兩分？陌桑，我今天拿夠多分了吧？藍烝！是不是你放水了！」

　　藍烝白眼道：「放你個大頭，我今天打得比昨天還多！」

　　白雲飛和金冠玉二人走了過來。

　　白雲飛道：「陸家的分數都是連跳的，看得我們嘖嘖稱奇，就連評審們也都讚嘆不已，說疏影公子頗有當年玄機大哥的風範。」

　　陸玄機作為上一次問道的甲等首位，弓術比賽、比武大會、劍術比賽、聽學成績全部第一，極其風光。

　　聶芳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道：「那陸寧得多可怕啊……」

　　白雲飛道：「盡力而為吧。對了，在水一方的事如何？」

　　藍烝點頭道：「陸公子已經答應了，還沒問唐小三。」

　　白雲飛微微一愣，道：「我去問他！」

　　看著白雲飛跑走的身影，聶芳忍不住大笑。

　　不一會兒白雲飛回來了，他說唐小三答應了，因為清竹公也會去。

　　眾少年向陸寧知會了一聲後，陸寧告訴他們，吃完飯直接進去就好。

　　一行人來到飯堂，聶芳藉著要一起去在水一方為由，把唐言軒抓過來坐一塊了，還特地安排在白雲飛正對面。

　　唐言軒沉著臉，一路無話，連頭都沒抬起來，悶悶吃著飯，這讓坐在旁邊的白陌桑壓力特別大。

　　用完餐後，前往在水一方的路上，白雲飛感嘆道：「幸好我是第二場，要是第一場先比了，分數一目瞭然，我怕是得跪上二十天！」

　　聶芳道：「這麼誇張？又得拿前五了？」

　　白雲飛嘆道：「是啊，少一名少一分都不行。」

　　聶芳道：「唉，不明白啊，這麼嚴格做什麼？」

　　白雲飛沉聲道：「大概是……因為父親老來得子吧。」

　　白雲飛的父親，江陵白氏宗主時常閉關，老來得子，寄予厚望，十八般武藝樣樣學習，白雲飛什麼都能上得了檯面，獨獨不通音律。白常之找了好幾個樂師教他，但白雲飛就是無法理解，嘗試久了，也就放棄了，但也因此在其他方面更加嚴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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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在水一方後，陸寧、陸玄機和唐蝶語已在樹下喝茶了。

　　唐言軒向陸家二人打過招呼後，又湊到自家兄長身邊去了。

　　唐蝶語寵溺地揉了揉自家弟弟的頭髮，道：「阿言，難得可以練習，你要好好加油。」

　　唐言軒一臉無辜，道：「兄長，你明知我不擅長……」

　　唐蝶語笑道：「正是不擅長才需好好練習。」

　　白雲飛搭著聶芳和藍烝的肩膀，驚道：「唐小三竟會主動承認自己的短處！」

　　聶芳壞笑道：「雖然這弓有靈力，他人無法用之，但你還是能手把手教他！」

　　白雲飛愣了愣，訕訕跑掉了。

　　藍烝沉著臉，道：「聶成華，你上輩子果真是作媒的吧……」

　　聶芳笑道：「嘿嘿！有趣嘛！好在你有湘鈴姐了，用不著我操心了！」

　　藍烝紅著臉罵道：「別扯到我頭上！你怎麼比我娘還像我娘！」

　　聶芳笑道：「哈哈哈哈哈！來！叫聲阿娘！」

　　金冠玉笑了笑，走到樹下向陸玄機作揖。

　　＊

　　陸玄機準備了兩個靶子，藍烝被拱出去示範了一下──正中紅心！接著就是白陌桑被拉上去了。

　　「我我我我不行啦！」

　　白陌桑抱著弓大叫，他自然是抵抗不了藍烝和聶芳的拉扯。

　　聶芳道：「不行也得上！今天你跟著我，我讓你看見靶子就出手，你卻一支箭都沒射出去！」

　　白陌桑哀求：「對、對不起聶兄！但我真的沒辦法啦！」

　　「白、陌、桑──」

　　突然一個冷沉的聲音傳來，拉扯中的三人聞之望去，一臉陰沉卻勾著笑容的白雲飛慢慢走來。

　　藍烝和聶芳放開白陌桑，白陌桑全身發顫慢慢退後，道：「雲、雲飛哥哥，對、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

　　白雲飛正要發話，眼前卻竄出一個嬌小的身軀，一襲翩翩紫杉。

　　唐言軒道：「白雲飛，不拿分又如何？這問道看重的是個人成績，白陌桑本就不算你們家的，如今算在你們頭上，多一分也是讓你們賺到。」

　　聶芳搭著藍烝的肩膀耳語：「唐小三竟然幫陌桑講話！這雲飛不得更討厭陌桑了？」

　　白雲飛愣了半晌，道：「我……我又不怪他這個，他自己爭不爭氣自己知道……」

　　聶芳訝然：「雲飛竟然不跟唐小三吵架！」

　　連藍烝都震驚了。

　　白陌桑見情勢不對，連忙跳出來，道：「雲飛哥哥，我知錯了，明天開始我會盡力而為的！」

　　「嗯，你知道就好。」

　　白雲飛有些難為情，搔了臉撇過頭退回了金冠玉旁邊。

　　樹下三人悠悠哉哉，唐蝶語笑道：「阿言來此之後，開朗了不少。」

　　陸玄機點頭道：「我也感覺如此。」

　　另一方面，白陌桑站在標點，雙手顫抖取箭上弦，聶芳幫他調整了姿勢，卻還是抖個不停。

　　聶芳嘆道：「陌桑，你究竟是沒力，還是緊張？」

　　藍烝環著胸站在一旁，道：「都有吧？」

　　聶芳道：「罷了罷了！陌桑，來來來，拉滿弓，就這個高度，穩住，放箭！」

　　語音一落，白陌桑像被嚇到一樣，箭矢脫手，插在了靶子邊緣，他一臉驚訝，道：「沒、沒脫靶！」

　　聶芳大笑：「哈哈哈！真是好運，陌桑，說不定你挺有天分的！」

　　白陌桑低下頭，很是難為情。

　　聶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多多練習，藍烝給你當跟班，我找唐小三去。」

　　藍烝瞪了聶芳一眼，隨後看向白陌桑，道：「陌桑，你就站這個位置，箭我會去取。」

　　白陌桑受寵若驚叫道：「好好好好的！多謝藍兄！有勞藍兄！」

　　聶芳朝站在一邊的四人揮揮手，道：「唐小三，剩下那個靶子給你用！」

　　唐言軒鐵青著臉，道：「我就算了吧……」

　　白雲飛抓著唐言軒的手往前走去，道：「什麼算了？清竹公都叫你好好練習了！」

　　唐言軒駭然：「白雲飛你放開我啊！」

　　唐言軒還是被拖到站點，聶芳笑盈盈地將弓箭遞給他，他臉色無比難看地接過了弓箭，大大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千萬別笑我……」

　　聶芳先笑為敬：「噗呵呵……沒事沒事，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哪裡不懂的，雲飛自會教你！」

　　「……所以為啥是他來教我。」

　　唐言軒嘆了嘆氣，沉下臉，道：「聶成華，那你不擅長什麼？」

　　聶芳愣了一下，笑道：「我啊──我不擅長守規矩！」

　　白雲飛和唐言軒怔了一怔，隔壁的藍烝聽到了，轉頭罵道：「聶成華你找打啊！」

　　「嘿嘿，不說了，我喝茶去！」

　　聶芳笑了笑，回身跑開，坐到了陸寧旁邊。

　　白雲飛和唐言軒面面相覷，白雲飛乾咳兩聲，道：「唐小三，你先……射一箭我看看。」

　　「哦……」

　　唐言軒繃著身子，取箭上弦對著靶子，姿勢標準，不疾不徐，也不像白陌桑那樣抖得不行。

　　藍烝和白陌桑也好奇地看了過去，唐言軒吐出一口氣，箭矢隨之射出，然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箭一定能漂亮地射在靶子上時，箭矢落進了靶子旁的草叢裡。

　　全場愣住，白雲飛失聲叫道：「為什麼會射歪啊！」

　　唐言軒鼓起臉頰瞪了過去，悶悶道：「不早說了我不擅長嗎？」

　　藍烝愣愣地湊了過去，道：「唐小三，你姿勢正確，重心穩固，看起來自信滿滿、志在必得，可你為何……連邊都沒擦到？」

　　唐言軒惱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每次都這樣我有什麼辦法！」

　　「每次……」

　　白雲飛愕然：「莫非你內力強到無法控制……」

　　唐言軒氣急敗壞地道：「不是不是！我根本什麼也沒用！但不會動的靶子也好，飛來竄去的邪靈靶也罷，我就是射不中嘛！」

　　坐下喝茶的聶芳笑到不能自己，他往陸寧那邊靠了一些，道：「看來陌桑的運氣，唐小三一分也沒有！這真是奇了哈哈哈！陸寧，你能看出什麼端倪不？」

　　陸寧緩緩搖頭，道：「看不出，方才那箭，我也以為會中。」

　　聶芳笑道：「兵不厭詐啊！」

　　白雲飛擺著手一臉著急，道：「好好好，你別急，咱們慢慢來，一步一步來，我帶著你做一遍試試。」

　　唐言軒哼了哼聲，卻還是乖乖取了一箭，白雲飛站到他身側，手把手拉開弓弦。

　　藍烝下意識看了聶芳一眼，果不其然，聶芳一臉大功告成的詭笑。

　　白雲飛莫名有些緊張，他能感受到唐言軒偏涼的體溫，甚至是悶悶的吐息，他還是第一次離唐小三這麼近。

　　努力壓下不安的情緒，白雲飛直直望著靶子，他這一箭可不能失手。一個屏息，箭矢在空中畫過一道乾淨的弧度，落在了靶子中心。

　　唐言軒簡直不可思議。

　　白陌桑興奮叫道：「雲飛哥哥好厲害啊！」

　　白雲飛立刻放開了唐言軒，退了一步，訕訕道：「嗯……由此可見，不是弓的問題。」

　　唐言軒扭扭捏捏癟著嘴，悶悶道：「……本來就不是弓的問題，只是弓拿到了我手上都有問題。」

　　白雲飛乾咳兩聲，道：「呃，嗯，那你多試幾次，我在旁邊看著。」

　　「……哦。」

　　唐言軒雖看起來不大願意，卻仍是依言從背上抽出箭矢。

　　藍烝按住白陌桑的肩膀，道：「好了別看了，沒射完一百箭不許休息。」

　　白陌桑悚然：「咦！一百！」

　　啜了一口茶的陸玄機笑道：「大家都很活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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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白陌桑被要求一百箭的關係，害得唐言軒也被慫恿射一百箭。

　　白陌桑脫靶五十，漸入佳境，藍烝還誇他比想像中好很多，就是正中紅心的一箭也沒有，聶芳說那都是運氣啊。

　　唐言軒的成績慘不忍睹，有中靶的那幾箭，都是白雲飛的功勞，慢慢把每支不知道飛去哪裡的箭矢找回來，反而白雲飛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我討厭弓箭啊啊啊啊──」

　　唐言軒抱頭蹲地，無地自容。

　　白雲飛蹲在旁邊拍著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又沒人會怪你，唐門也少用弓，要是比暗器，你肯定拿第一。」

　　唐言軒叫道：「嗚嗚嗚白雲飛你閉嘴！」

　　聶芳笑得喘不過氣，道：「清竹公，令弟一直都是如此嗎？你也沒找到原因嗎？」

　　唐蝶語看過去，緩緩搖頭，道：「唐某慚愧。」

　　唐門習蠱蟲、暗器，但這些問道都不比，唯一能派上用場的，就是幾乎沒有限制的比武大會了，只要不會立即致死致殘的都能帶上場，不過通常來說，學子們只會帶劍上場而已。

　　而唐蝶語卻沒有那些問題，上次問道弓術大賽還拿了第三。

（絕對充滿來自問道學子們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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