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之時醉一回,故人不回醉年遐》
主演:藍浩清。
時間軸:同瑞十九年,歲次丁酉,韶華過後。
韶華之戰始終為ㄧ日,可真正的結束應於化神谷主封印之日。
七七四十九日後,崑崙山化神谷崖上,三尊滅邪神獸威風凜凜、栩栩如生地立在中心,周圍一圈巨大的法陣殘跡清晰可見。
待儀式結束、法陣退光、百名修士都鬆了一大口氣時,落雨了。
確實佈陣時有如結界,為避免氣候或外物干涉,可一結束就立刻落雨,好似在倉皇地想掩飾什麼,卻欲蓋彌彰。
百名修士仰面感受久違的冰冷,不過一會兒,上空出現幾道身姿,鳳尾蘭夢裳,是藍烝領的頭。如今還願意來這崑崙山的,除了坐鎮的修士,也只剩藍烝了。
這四十九日裡他來過兩回,這是第三回了。
他稍稍確認法陣大成,周遭無異,便讓大夥兒散了。來時忡忡,去時匆匆。
將聶芳封印那日,藍烝在崑崙山與倆兄長告別,過了幾日接到消息,說藍氏雙仙將萬妖圖送達雲中君手上了,協助雲中君封印萬妖圖後就回了逸仙閬苑,之後他就沒再見過倆兄長了。
韶華大捷後,藍烝親自護送白陌桑與白雲飛夫婦屍身返回白帝城,那一天的江陵好安靜,街上沒有行人,戶戶門窗緊掩,死寂一片,好似所有人都在哀悼白家宗主伉儷。獨獨白帝城中吵得叫人心煩。
那些哀戚的哭號聽著確實糟心。
白湘雲的奶娘抱著小少爺來到廳堂,藍烝接過了,面無表情地逗弄著。白湘雲兩手拍在藍烝臉上,咯咯笑著。
白陌桑看得又哭了,一堆貼著符籙的盒子與一口大棺就放在後頭,可惜白湘雲不知那為何物,也慶幸他什麼都不知道。
藍烝讓奶娘把白湘雲抱下去,待走後,他看向另一人,淡淡道:「白陌桑,阿雲暫且交給你了,這個白帝城也是。」
白陌桑涕淚猛止,怔怔道:「什、什麼?交給我什麼?」
藍烝擰起眉頭,道:「江陵白氏宗主之位,只有你堪任。不過你無須著急,先專心處理雲飛的事兒,等他們都葬妥了,其他的再說吧。我會派人過來協助你,你儘管使喚穿藍衣的就是了,遇到什麼麻煩,立即遣人去日月山莊。」
白陌桑仍是錯愕不已,道:「等、等等啊藍兄!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宗主之位……我只是來替雲飛哥哥……」
藍烝截話道:「嗯,來替你的雲飛哥哥盡宗主之職。」
「……」
白陌桑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他想起了去日月山莊當俘虜的那段日子,他曾與自家堂兄的玩笑話。
他不想成真的啊……
可又有什麼辦法?如今與白雲飛最親的,的確只剩白陌桑了。
藍烝軟化了滿面嚴肅,道:「我會常來的,如果你沒法照顧好阿雲,我會將他接到日月山莊的。」
白陌桑劈然醒神,道:「哎?藍兄要、要扶養小湘雲嗎?」
藍烝嘆道:「雖說我不覺得你能做好,但還是決定讓你試試,你可別因為如此就敷衍了事,明白沒?」
白陌桑繃緊身子,立即道:「是!明白了!我、我會努力的!」
真傻。藍烝垂下眼簾,靜默片刻,堪堪起身,道:「你要在自己房裡作業嗎?」
白陌桑怔了怔,點頭道:「我、我房間旁邊有一間小空屋,放去那兒吧,我應該……還會吐的。」
藍烝沒瞅他,逕自朝堂門行去,道:「嗯,那我走了,過幾天我會把璃光劍尊送來。這白家你也很熟了,不消我替你打理了吧?」
白陌桑立即道謝,眼睜睜看著藍烝就這麼走了。
其實他原本是很不熟悉白帝城的,要不是藍庭懷有身孕時,他被抓來打雜,他哪裡會熟悉。
不過一會兒,廳堂湧進了一群銀羽君蓮袍,白陌桑登時木然,又發現幾名藍裳擋在堂門,就是方才隨藍烝而來的那些。原來他們就這樣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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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藍烝回了日月山莊,派了五十人去白帝城,指名范牧與李設作隊長,兩家的回報也是他倆負責,也有權力懲處行為不檢點的門生。雖說如此,他仍是暗中安排了兩名探子在白帝城。
在準備回崑崙山時,他御劍於空,俯瞰整個日月山莊,感覺莫名空蕩。究竟少了什麼,人人自知。
如此奔波下來,晝夜轉換極快,藍烝沒怎麼休息,甚至沒怎麼飲食,一直回了崑崙山才被陸玄機好生「招待」。
眼下在等特製的大棺安置一雙劍尊,這是由陸家負責的,棺材本身便會灌入靈力,夾層內會藏著符籙,外頭也會刻上真言,這不僅是防止劍尊異變,更是保護劍尊。
聽說金子笙先回瑯琊了,明言金冠玉就代表金家宗主立場。
藍烝與宗主們用膳時發現古怪,總是金冠玉與陸玄機在談天,唐蝶語雖就坐在陸玄機身側,卻似心事重重的,沒人喊他的話便是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麼,每個笑容都特別勉強。
藍烝並無多想,只認為唐蝶語是在為自家弟弟擔憂。
他都差點兒忘了唐言軒,如今白雲飛的死訊傳去了唐門,唐言軒又會是何種反應?
這幾年來唐言軒沒什麼消息,除了坐禁出禁、取出蠶王換成王娘外,也沒什麼大事,據說在萬丈深淵仍是逍遙快活的。
藍烝深知要放下一個人有多困難,因為他自己也做不到,那唐言軒能做到嗎?他不認為。他沒有唐言軒那般心思細膩、兒女心腸,唐言軒也不若他無所畏懼、冷血無情。
藍烝又發現另一件古怪。他感覺金冠玉不是當年那個同窗了,更像是陸玄機的同窗。他不明白那兩人為何能如此侃侃而談,而且金冠玉文質彬彬、聰慧過人,確實與陸玄機相似,反而這兩人才像親生。
但唐蝶語並非被遺忘才如此悶悶不樂,陸玄機時常轉了個面,細膩地關心唐蝶語,反而是陸玄機被冷漠對待了。
藍烝始終沒參透這三人之間的變化,他只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也欽佩金冠玉,金子笙竟這般放心,分明還無宗主之名,卻有著宗主之實。
藍烝很鄙視自己。事實上,他的確是這韶華前後最為忙碌的。因為只有他對聶成華最為「上心」。
*
再之後,過了年,崑崙山早已人去樓空,成了無人之境,也無人想接近。白雲飛的屍身縫縫補補總算是個人樣,與藍庭葬在了隔壁,白陌桑也被迫接任白家宗主了,搞得藍烝很是頭疼。
滄雲城由雲門正式接手,陸家代巡。
主春過後,藍烝接到陸玄機的手書,說陸寧要外出遊歷了。
這與他何干,最好別讓他碰上了。
三月初十,藍烝恨透這個日子了,因為他總會忍不住買一堆自己不愛喝、某個人卻很愛喝的酒,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吐得狼狽不堪。
這是聶芳「死後」的第一個生辰。藍烝把一堆酒罈放到聶芳的房裡,取倆酒樽斟滿,然後開始喝,喝到實在受不了了,他渾渾噩噩地捧著那始終未動一口的滿樽離開房間,就這麼灑在了門前。
他將空樽帶回屋內,又斟了滿杯,然後吞下一粒向陸玄機要來的醒酒丸,繼續飲著自己那樽。
他買了十二罈不醉不歸、十二罈碧華虛,一共二十四罈,因為,這是聶芳的二十四歲生辰。
他喜歡不醉不歸多一些,因為沒那麼烈,至少不會讓他多喝一口就吐兩口,大概醉了之後喝個三口才會吐一口吧。
他恨透這些酒了,也恨透喜歡喝這些酒的人了。
又過一個多月,四月廿七,藍烝生辰,慶宴上他也喝了很多各地好酒,他忽然覺得不醉不歸與碧華虛好喝多了。
可他喝了這麼多,酒量也沒變好,醉了之後頭疼,疼了繼續喝就吐,不發酒瘋,也不倒頭就睡,神志甚至還很清晰,就是頭疼就是難受。但他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把自己給喝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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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在白陌桑的掌管下簡直慘不忍睹,白陌桑將自家娘親也接去了,可那安夫人實在太過強勢,白陌桑又不敢反抗。這讓藍烝頭又疼了,決定把白湘雲接到日月山莊扶養。
事不宜遲,藍烝生辰那日,白陌桑也去了日月山莊,索性告知此事。白陌桑神色古怪,又驚又喜又哀怨的,但沒拒絕。隔了兩日,藍烝就親自去了白帝城一趟,白湘雲第一次出遠門,高興得很。
白湘雲說的第一句話是爹爹,再來是娘。可也只說了那一次,之後就不必再喊了。現在老是舅舅與叔叔的喊,其實藍烝發現白湘雲挺高興要住在藍家的,果然孩子是誠實的。
到了日月山莊的白湘雲確實比在白帝城輕鬆多了,至少會管他的只剩藍烝,而非氣焰大盛的安夫人,與安夫人安排的各種人。
藍烝一點兒也不溫柔,可嘴上雖然嚴厲,卻還是最寵白湘雲的。而且藍烝太忙了,還得幫著白家,白湘雲在日月山莊就是逍遙快活,年紀差不多的孩子也很照顧他──不照顧他的話會被宗主罵的。
*
在金家大祭過後,金子笙風風光光地退位了,金冠玉風風光光地上任了,然而上任那日,金家並未大開宴席邀請仙門百家共襄盛舉,只是低低調調的,欣然接受各家雪花般飄來的祝賀,有些送了禮的,他收是收了,可他又給人家送了回禮!
金冠玉一上任的種種行為便讓天下大開眼界,在江湖上的名望水漲船高,金子笙也沒說什麼,安心在落雲台享清福,常常整日關在藏武閣裡,聽說他特別滿意金冠玉從化神谷給他帶回來的禮物。
至於唐門,一直沒什麼消息,只是聽說拜入其門下的越來越多了,也不知是真心對蠱術有興趣,還是衝著唐蝶語或唐言軒了。
華山陸氏也是平平靜靜的,藍烝反而常聽到探子回報陸寧的行蹤,說他又去哪兒幹了什麼,解決了什麼邪祟之類的,有時候路過別人家的夜宴卻解決不了,他便會被千拜託萬拜託去處理,這些藍烝聽得都煩了,但沒法不聽。
那妖魔作亂的夜宴,在鬼陰符問世後,便已成了仙門百家主動為之的娛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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