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一佰二十二回、保身蠱蟲入身中》

《第一佰二十二回、保身蠱蟲入身中》

Jun 29,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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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二十二回、保身蠱蟲入身中》─西狩篇第八章

（風青＆風棋。結尾又該說高能嗎？）

　　那日，風青正打算就寢，房門卻由外而啟，一見來人，他便急急迎上，以為自己犯了事兒，還下跪招呼。

　　來者即是風棋，這偌大崑崙山中萬千人員，能進風青房間的只他一人，其餘人等不是壓根不可能來，就是不敢來，誰讓風棋下了令，風青房間不可上閂，但凡有人私闖、夜訪，甚至與風青相約，那是要斷頭的。是的，連入化神谷崖下都不能，絕不留全屍。

　　所以風青就成了崑崙山中被孤立的一個，他的房間甚至與風棋離得最近。

　　風棋帶了一個能掛腰上大小的簍子，一句未言，直接將風青兜起扔至床上。風青心內大悚，頻頻道歉：「少、少爺，真的很抱歉，屬下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對不起、對不起！」

　　風棋立於床前，居高臨下睨著他，神情沉凝片刻，竟舒緩了許多，倒有幾分無奈之意，道：「真蠢。把褲子脫了。」

　　風青當即奪過被褥蓋身，駭然不止：「少少少少爺！屬下不敢啊！」

　　風棋的面上又添了幾分無奈，一屁股往床緣坐下，見風青瑟縮向後，不禁搖頭，道：「我給你帶了禮物。」

　　風青愕然：「禮、禮物？」

　　有什麼禮物需要大半夜的闖進房裡給的？還得脫褲？

　　風棋神色淡漠，打開了簍子，空手進去，拉出來時右手雙指便捏著一條奇形特異的蟲子。風青嚇得大叫，直接往板壁撞去，又是一聲哀號。

　　風棋嘆了一口氣，晃了晃手中不停扭動的蟲子，道：「這是活蠱，是極好的東西，費了很大功夫才得來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風青臉色刷白，盯著那蟲子，嚇得腦兒發昏，感覺快暈了過去。那蟲子與風棋的食指一般大，無毛，體色為金，又有幾條黑線幾顆白點，頭部的假眼又大又紅，好似猴孫的屁股，特別駭人，底部整排的細腿像極了毛氈，還擺個不停，又扭著身子，特別噁心。

　　風青急得快哭了，心想自家少爺不是要拿他試蠱吧？直直搖頭，滿是哭腔：「少爺，請你放過我吧，求求您了……」

　　風棋道：「此蠱對人大有助益，是善非惡，名曰『保身』，特別金貴，要植在肉厚的地方，大腿最為合適。」

　　風青全身緊繃，急急道：「少爺，既然此物如此益身又難得，那、那屬下不敢收的！少爺留著自用吧！」

　　是啊，這般金貴之物，自己不用，給他作甚呢？不就擺明著自己不敢用嗎？

　　風棋將蟲子丟回簍子，深深吸氣，雙肩隨之上提；沉沉吐氣，雙肩隨之垮下，他似乎在努力平復心情，沉默了一會兒，道：「風青，你拿自己與我相比？」

　　風青猛然一驚，連忙搖頭道：「不不不！不是的少爺！屬下並非這等意思！是此物金貴，屬下受不起啊！」

　　風棋沉面道：「我贈你何物，你不跪拜叩謝，還連連拒絕，是為何意？」

　　「……」

　　風青大悚，啞口無言，再推拒下去，他便是抗令不敬了。可他真的受不住，所以他也沒忍住地哭了，斗大淚珠滾滾而落，他低頭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道：「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好怕啊……」

　　風棋的神情緩和不少，染上絲絲無奈，眉目間閃過一抹思緒，沉默半晌，風青已經壓不住哭聲，嚶嚶啜淚。

　　風棋抬了抬手，終究沒有伸過去就又放下了，道：「天一亮我就要去桃花谷了，你收下這蠱蟲就不必去了。」

　　風青涕淚不止，滿是困惑，抬面道：「……少爺是不想讓我去桃花谷？」

　　風棋直勾勾瞅著他，一字未答。風青更是不解，道：「少爺不想讓我去，我便去不了，何必多此一舉……」

　　說畢，他猛一怔，忽然意會過來自家少爺為何不答──

　　風棋不是不想讓他去，是想讓他收下蟲子！

　　即便意識過來，他仍是不解，這蟲子到底有何作用，為何少爺這般堅持？

　　想著想著，淚也不流了。風青愣愣地看著自家少爺分明面無表情，卻似有滿滿深意，他突然什麼都不明白了，不，他一直都不明白，風棋為何這樣對他？

　　他也知道自己在崑崙山是個特立獨行的存在，自打來了本家，他便是風棋的陪讀小侍，風棋做什麼、去哪兒都與他脫不了干係。可他總以為風棋討厭他，總是欺負他取笑他，甚至看不起他，可如今仔細想想，風棋也從未傷過他，甚至沒有一個門生敢對他有意見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姐妹確實受到了很好的照顧！

　　他愣愣道：「……少爺，我、我不明白……您究竟為何，總是把我帶在身邊？」

　　風青自知修為淺、武功弱、腦子笨、醫術普通，還特別膽小，渾然沒有可取之處，風家人才濟濟，他簡直就是個廢物一般的存在，那風棋到底是為何把他這個廢物帶在身邊？

　　靜默半晌，風棋吁出長長一口氣，神情昭然，盡顯落寞，低聲道：「早知你不記得了。」

　　風青道：「少爺，屬下忘了什麼？」

　　風棋淡淡道：「小青兒，你道我們初見是何時何地？」

　　風青困惑，尋思片刻，不確定地道：「三年前，分家調回本家，在修練場前面？」

　　風棋搖了搖頭，道：「罷了，忘了便忘了吧。」

　　風青急道：「少爺！還請少爺明示！」

　　風棋仍是搖頭，風青見之，甚是倉皇，爬近了一步，道：「少爺！真的很對不起！我爹娘去世之後，我出過一點小意外，有些傷了腦兒，真的很抱歉！請少爺明示！」

　　風棋神情一愣，道：「你出過意外？什麼意外？什麼時候？傷著哪兒了？」

　　風青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是道：「我性格軟弱，同齡的孩子常欺負我，那時失了爹娘太難過了，就跑進山裡，就、就摔了！聽阿姐說，我昏了整整三日。」

　　風棋神色大變，目光如炬，眉頭深鎖，沉聲道：「誰欺負的你？報上名來！」

　　他這麼一兇，嚇了風青一跳，急急擺頭道：「不、不記得了，大家都調來本家了，指不定早就、早就死了。」

　　風棋登時面沉，滿目兇光，好似一頭惡狼，氣焰滿盈，道：「風青，來這崑崙山，還有誰欺負你的？」

　　風青愕然，擺擺手道：「沒有的！一個也沒有！」

　　他覺得眼前這個少爺，與平時落差太大了，特別奇異，唯一相同的，便是那森森的怒意。

　　靜默片刻，風棋的神色終於緩和不少，但仍一臉不悅，道：「小青兒，把褲子脫了。」

　　風青大駭，怎的突然又說回了這個！

　　他不禁肅然，感覺生命受到了威脅，比起蠱蟲，他果然最最懼怕的，還是自家少爺。他全身發顫，眼神空然，懦懦道一聲「是」，兩手伸至腰上，將下褲緩緩褪去。

　　他一邊褪下褲，一邊將被褥拉過遮住胯下，他也沒將褲子完全脫去，就至膝處，反正露出大腿就成了吧。

　　風棋瞇了瞇眼，道：「全脫了。」

　　風青悚然：「少爺！不是大腿便可嗎！」

　　風棋森然：「我讓你全脫了。」

　　風青心內極為懼怕，趕緊將下褲完全褪去，咬著下唇特別難為情，也不敢看自家少爺的臉。

　　忽地，一隻手撫上他的右大腿，他嚇得驚叫一聲。

　　風棋拍掌落於風青腿上，又以食指於中線順了一順，最終指尖點著偏上一處，道：「就這兒吧。」

　　風青心有餘悸，敢情是在挑地點！

　　風棋起了身，往一旁的矮櫃行去，風青滿是不解，那櫃兒裡放的都是些醫具，等到他反應過來，風棋早捏了一把鋒銳的小刀在手上。

　　風青憋住了堆在喉間的求饒，看著自家少爺慢慢走了回來，又坐了下來，並對他道：「小青兒，過來。」

　　風青倒抽一大口氣，心中那是一萬個不樂意，可對於蠱蟲的恐懼沒有對自家少爺的恐懼來得多，他仍是按著被褥依言移身而去。雖憋住了淚，卻止不住冷汗直流。

　　風棋盯著他的右大腿，手上小刀堪堪靠近，道：「小青兒，自己按好了。」

　　風青簡直欲哭無淚，兩手掐著大腿根部，想閉眼又不敢閉眼，他看著自家少爺的左手先搭在了他右大腿的邊緣，再看著小刀點上他的皮膚，一陣冰涼直竄腦門，他屏氣凝神，動都不敢動一下。

　　平時都是他拿刀對著別人，今兒竟是自家少爺拿刀對著他，還不是為了殺他……他還寧願自家少爺架著他的頸子呢。

　　風棋眉目一凝，迅速畫下筆直一刀，長度與蠱蟲幾乎等同。風青竟頓了一忽才開始大叫，十指也才使盡了勁兒掐。

　　風棋將小刀信手扔在地上，劈手揀出蠱蟲，捏著蟲首對上了冒血的傷處。

　　蠱蟲好似見了食物，一觸鮮血便狂躁起來，亟欲想鑽進去，風青見之，驚聲大叫：「──不要啊！」

　　風棋雙指一鬆，蠱蟲當即沒入一叢血紅，眨眼便不見其蹤。風青嘶聲狂吼，想把手指插進傷口中將蠱蟲挖出，風棋眼明手快，緊急制止了他。

　　風青臉色慘白至極，冷汗直冒，雙唇也堪堪失了血色，他叫得聲嘶力竭，不只大腿疼得要命，連全身都是刺骨的疼。他兩手被自家少爺一掌擒住，他疼得全身使不上力，歪身一倒，蜷起身子，淚水滾滾而落，神奇的是，大腿上的血泉竟開始消止了。

　　可風青壓根沒那心思注意，直是嘶吼，喊得聲音都啞了。風棋甚是錯愕，他確實沒料到反應會這般劇烈，他急急鬆了手，將風青抱了起來，就這麼摟在了懷裡，力道之大，風青動彈不得。

　　淒厲的哀號就在風棋耳邊，驚心動魄，他一刻不敢疏忽，任由風青對他又踢又踹的。

　　床榻與被褥染了一攤赤紅，風青一直喊了半炷香時間，終於只剩嚶嚶啜泣。

　　風棋的肩頭早就全濕了，他拉開了癱軟虛力的風青，看著那張死白又絕望的面容，於心不忍。

　　風棋讓他躺下，替他拉上被褥，雖說染了一片紅，但眼下那都非要事。

　　風青不斷抽氣，沙啞得難聽。風棋爬上床榻，以袖替風青抹去滿淚，替他理了理混亂的前髮，神色凝重，輕聲道：「小青兒，撐得住嗎？」

　　風青雙目無神，緩緩瞥了過去，沙啞地道：「……好疼……」

　　風棋也看得出來肯定很疼。他嘆了嘆氣，輕輕撫著風青濕漉漉的臉頰，提著一顆無奈至極的心，將面門湊了過去。

　　風青木然，看著自家少爺的臉堪堪靠近，視線隨之昭昭，可他什麼也反應不過來，乾澀無比又蒼白的雙唇便被一飽滿水潤之物給壓上了。

　　風青瞪大雙目，涕淚猛止，腦兒空白一片，視野所見不過自家少爺的眉睫，他看到了一股傲然。

　　兩唇推擠，不過點水，風棋抬起面門，神色淡然，輕聲道：「還疼嗎？」

　　風青心道：「接吻便能止疼的嗎？」

　　他定了一定，感受了一會兒，竟然還真不疼了！他只得愣愣搖頭。

　　風棋緩緩點頭，表情淡如止水，動作亦似蜻蜓點水，又輕又柔。他拉開被褥，替風青穿了下褲。

　　風青愕然，卻沒法反應，只能呆呆地看著自家少爺看盡私處。好丟臉。

　　他沒料到的是，接下來自家少爺的舉動，更讓他又羞又臊！

　　風棋雙臂從風青身下鑽去，兩肘一屈，雙臂上抬，順勢退下床榻，輕輕鬆鬆將風青抱了起來。風青驚聲道：「少爺！」

　　風棋也沒看他，面色依舊冷漠如霜，直往房門而去，道：「閉嘴，難聽死了。」

　　風青噤聲，心中慌得不知所措，現在又該幹什麼啊？

　　風棋行至門前，抬腿直接將門給踢開，然後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去了。風青當然知道這方向是通往何處，誰讓再走過去便只有風棋的一間寢屋了！

　　風棋連自己的房門都沒放過，直接踹開，絲毫沒有猶豫。屋內爐煙清繞，風棋腳步沉緩，像是怕震著了手中的人。

　　越過前堂，經過席位，繞過屏風，便是風棋的大床了。他將風青輕輕往床上放下，瞅著風青詫然失色，淡淡道：「今夜便在這兒睡了吧。」

　　風青想起身，卻全身虛軟無力，又慌又急，連忙道：「屬下不敢！」

　　風棋搖了搖頭，道：「閉嘴吧，難聽得要命。不管你敢不敢，諒你也下不了床。」

　　風青瞠目結舌，心內大悚，看著自家少爺褪去金絲麒麟外衣，披上衣架後毫無遲疑地爬上了床。

　　風青於心內尖叫，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忍住不喊出聲的，興許是真的耗盡力氣了吧？

　　風棋抬手一揮，微光不再，漆黑一片。風青感覺到身側那人動了一動，被褥鋪身，一條胳膊置在了腹上，現在是讓他開口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風青不自覺紅了臉，簡直無地自容。

　　他竟然就這麼與自家少爺同床共枕了一夜，也不知是不是耗盡氣力，又或是那蠱蟲之緣，他竟然還真的睡著了，睡得特別深熟，連自家少爺早不在了也不知道。

　　早晨醒來，風青勉強撐起身子，發現枕邊有一塊圓形玉珮，通亮潤澤，紋有一「風」墨字，那是風棋的掛飾。還有一張摺起的紙條，上頭字跡娟麗，又不失大氣，寫道：

　　「欲知劍尊，帶我玉珮，去上書閣翻找。好生休息，等我回來。棋白。」

　　風青驚色，揀起玉珮，目光於兩者來回移動，神情堪堪悚然。

　　「──天啊！」

　　＊

　　風青疼得幾乎沒法下床，終日懶廢，且三餐竟然都有小童來服侍他，叫他特別難為情。他確實之前問過自家少爺關於劍尊的事，可一句回應都沒得到，過了大半日，風棋忽然說：不可談論劍尊。

　　風青知道是宗主的意思，便乖乖閉嘴了。

　　這還是第一次風棋出遠門沒帶著他的，怎料，風棋竟然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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