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〇七回、年末終得一人歸》─妖道篇第二十八章2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Mk5v0KZT
(歸者,卻非我所盼望之人。──藍浩清)2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Ph9Wp0lys
聶成華整日沒回日月山莊,藍烝與二白倒不擔心,想是在逸仙閬苑幫忙去了。
可藍逸塵在傍晚前卻回來了,就他一人,壓根沒有一身黑裳跟隨。仨小輩難得到山門附近溜達,恰好撞見,原以為聶芳就留在逸仙閬苑了,可看藍逸塵的神情倉皇凝重,逢人招呼不睬不理,連藍烝喊他也沒瞅一眼,直直往著花園的方向去了。
藍逸情的確去花園了,藍逸塵很明顯是尋胞弟去的。
藍烝原想跟去,卻被白雲飛攔下。藍烝愣愣地看著自家大哥的背影匆匆離去,喃喃道:「……聶成華呢?」
二白心中自然也是不安的,白陌桑毅然道:「聶兄肯定留在逸仙閬苑忙活了!」
白雲飛幫腔道:「是啊,指不定是成華兄忙活時把玄機大哥或徐央怎麼了。」
雖然牽強又無道理,但他倆知道,藍烝這種狀態下說什麼都信的。
果不其然,藍烝真的點點頭,喃喃說著「對,沒錯」。
花園那兒,藍逸塵一下就尋到了胞弟。藍逸情神色略顯驚訝,甚至不解,道:「逸塵?怎麼了?阿芳呢?」
藍逸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阿芳要是沒回來,就是出事了!他傳訊給我了!」
藍逸情訝然:「說什麼了?」
藍逸塵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湊近了些才道:「黑澤洞乾位近千丈,一平處有崖,碎屍無數,崖下有物,尚不明。」
說畢,他定了一定,終於退身鬆了手,又道:「依我猜測,他是見到那碎屍平台,先傳訊告知,後來又為了探崖下有什麼……我問過內縴了,說沒看到阿芳從崑崙山出來,說他天還未亮便到了,如今沒有回來,那便是……回不來了。」
藍逸情眉頭一緊,低聲斥道:「逸塵,莫要胡言!吉人自有天相,阿芳向來絕處逢生,一定沒事!」
藍逸塵神色複雜,嘆道:「……但願如此。」
藍逸情沉聲道:「此事不可外傳,你速往崑崙山與暗樁會合,就算找不著阿芳的人,也得帶點蛛絲馬跡回來!」
他是真的生氣了。藍逸塵明白得清清楚楚,又是嘆道:「好。年末了,逸情,日月山莊有勞你扛著了。」
藍逸情甩了甩臉,沒好氣地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藍逸塵的眉目間透著滿滿心疼,他輕輕撫上胞弟焦慮的面門,輕聲道:「我走了。」
說畢即退,也沒走開,便抽出仙劍,瞬步凌空,徒留冷意。
藍逸情壓著額角深深吸了一口氣,目中滿是焦躁,可他吐出的氣息卻是闒懦不安。
「阿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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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半個月來,藍氏雙仙一外一內,若非新春將至,藍烝才沒閒下來,不然家務事哪裡需要他忙活兒。
藍逸塵走遍天下,不是尋仙問道,不是遊山遍水,是四處打聽、尋人、遊說,為何行之,不過鋪路。
藍逸情坐鎮藍家,與仙門百家魚雁往來,關注天下局勢,與藍逸塵裡應外合,為何行之,不過鋪路。
他倆鋪的,是春後的路,一條險路。
若非如此,他們怎可能讓聶芳置於危險之中?
前幾回看聶芳都安然無恙,雙仙好不容易安下心來,可沒想到這最後一回,竟久去無回。藍逸情事多,成日腦子煩亂,沒怎麼在意夢境與預感,正因自己的忽視,他才沒法像藍逸塵那般冷靜。倘若他好好察覺近日的預感是好是壞,那此時聶芳是否就會安全無虞?
回到房中的藍逸情捶著桌案,按著眉角,滿面皆是躁鬱,誰讓他現在就有不好的預感,清晰得駭人!
他好久沒這麼怕過了,上一次這般焦慮是何時?十八年前?父親藍罔參加夜宴卻遲遲未歸?
是啊,就是那個時候了。更上一回又是何時,藍逸情記得清清楚楚,是生母楊氏奄奄一息那時。
都是家人。
他知道藍逸塵表裡如一,表面比他冷靜許多,內心比他冷淡許多,這從兩人的字號便能看出了。
逸塵,安於紅塵,清高不俗;逸情,安於情感,兒女心腸。
但藍逸情自知,藍逸塵比他溫柔多了,他每每見了胞兄那般淡然鎮定,反倒覺得無奈又心疼。
藍逸情大嘆,除了祈禱也只能祈禱。求阿芳無事、求一波未平,無波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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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三十,年末的年末。藍逸塵一身乏倦的回來了,只有他一人。
一入家門的大前庭,裝扮得比往年都還要收斂。厚布鋪地,幾張長案,花果祭器。眾人齊聚,兩個白氏外家人也在,藍烝看著自家大哥緩緩跨過檻兒,視線不斷搜索第二個人影,可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有白茫茫的冷意。
藍烝踉蹌一步,目光直勾勾地鎖在步步接近的自家大哥身上。白雲飛與白陌桑心裡七上八下的,雖然不想往壞處想,可如今看來,沒有好處能選了。
藍逸塵終於止了步,就在么子跟前兩步,兩人遲遲沒有說話,神情一委一怔。打破沉默的卻是二白,齊聲招呼:「道陵君。」
藍逸塵向二白瞥了一眼,目光淡淡地落回了么子面上,道:「浩清,阿芳不回來過年了。」
仨小輩詫然,白雲飛急道:「前輩,敢問成華兄是留在逸仙閬苑了?」
藍逸塵眉目仍舊淡漠,瞥眼看去,道:「不,留在崑崙山了。」
「崑崙山?」
仨小輩齊聲嘀咕,瞬忽即得──皋蘭風氏!
藍烝猛然回神,激動叫道:「大哥!聶成華怎會去風家!」
靜默須臾,藍逸塵眼簾一垂,朝著廳堂的方向步去,道:「你們三個隨我來吧。」
三名小輩又是愣怔,頓了一頓才連忙跟上。入了廳堂,滿屋打掃得乾淨清爽,與行入之人形成極大的反差。四人腳步沉重,分別入席,藍逸塵只道等逸情來了再說。
也不知是何時又如何通知的,不過一盞茶功夫,藍逸情便匆匆趕來,包括藍烝在內,小輩們都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倉皇。
雙仙平肩而坐,藍烝雙掌置案,急急道:「大哥!二哥來了,你趕緊解釋解釋,聶成華留在崑崙山是什麼意思!」
眼下也不是教訓么子無不無禮的時機,藍逸塵眉間沉雪,看將過去,道:「我讓阿芳前去崑崙山探查風家煉屍的地點,前兩日沒回來,我親去崑崙山與內縴交頭,在安排的路徑上尋了一尋,在崖邊一處探到法陣的痕跡,還有被抹去的血跡。如此判斷,應是阿芳被俘了。」
藍烝大吼:「大哥!你怎能讓聶成華做那麼危險的事!」
白陌桑縮著雙肩,氣氛一觸即發,他還是第一次見藍烝這般大怒,慍懟的對象竟然還是平時恭敬懼怕的雙仙。
場面登時變得詭譎,寂靜片刻,藍逸情看向么子,滿目疼惜,道:「傻孩子,不然讓你去嗎?」
此話一出,藍烝的怒容如被冷水澆熄,變得愣愣怔怔的,他昂起的胸膛隨著雙肩垮落,他沉沉跌入坐墊,近乎絕望。
白雲飛抿了抿唇,正色道:「前輩,敢問成華兄他……可尋到風家煉屍的地點了?」
藍逸塵面了過去,點頭道:「黑澤洞西北方向近千丈有一處平台,碎屍無數,有崖,其下不知何物。依我猜測,崖下才是真正堆屍煉屍的爐子。」
白雲飛驚了一驚,道:「敢問前輩去看過了嗎?」
藍逸塵緩緩搖頭,道:「沒法再過去了,從發現法陣痕跡的地方就是極限了,從那處可以看到阿芳說的平台,親眼所見,簡直駭人,碎屍堆了又堆,陰氣極重。依我所見,風家是只煉全屍,缺手斷腳的就堆置崖上,匯聚陰氣鬼氣,助於煉屍。」
白陌桑悚然:「那、那聶兄他……他莫不是被……」
他說不出來,他實在說不出來,但藍逸塵替他補上了:「多半在崖下。」
「……」
全場靜默無聲良久,藍烝細細思量著自家大哥所言,神志堪堪歸返。他雙拳緊握,努力抑住滿腔怒火,抬眸道:「大哥二哥,那我們還坐在這兒作甚?趕緊去崑崙山把聶成華救出來!」
藍逸情嘆道:「那個地方離風家居所幾千丈距離,你若硬闖,他們便有保家的理由;你若正大光明去拜訪,他們如何會讓?」
藍烝咬牙道:「那也不能放著聶成華不管啊……」
藍逸情又是嘆道:「浩清,我明白你的心情,為兄又如何不想救他?但我仍希望你能顧全大局,相信阿芳能逢凶化吉。待唐門春祭、金家大祭過去,玄機便要回燈火闌珊處接任宗主。到了那時,天下必是一番動盪,你我都無法閒下。」
藍逸塵甩了甩臉,煩躁地道:「雲飛,主春過了就去吧,我已與雲門商量好,藥師雲楊同意跟著你。桃花谷整裝待發,就帶著雲楊先生吧。如今金家還猶豫不決,其附庸亦不表態……」
少年們聽得錯愕不已,他們覺得太突然了,雙仙說這些太唐突了,就好像是因為聶芳出事了被逼急了才說的。他們可不覺得「聶芳出事」是一個坦白的好時機。
靜默片晌,白雲飛儘管心中有萬語千言,卻也只能作揖道:「多謝前輩安排。」
接下來,雙仙細細言道這些日子來都做了些什麼。說他們聯絡、拜訪各仙家,勸服了許多,但仍有不少左右不定,唐門早已表態,世家獨獨瑯琊金氏最倔,金冠玉是支持的,可金子笙總避重就輕,甚至避不迎見,只得拜託金冠玉去探去勸,可如今仍是無果。
還說玄機接任宗主之事不會昭告天下,能低調則低調,其實他們不想那麼快讓陸玄機回去的,只是搖擺不定的仙家實在太多,陸家宗主的支持興許能左右他們的決定,指不定還能給金子笙一點壓力。
其實這些藍烝都沒在聽,他只是低著頭在想,想聶成華到底過不過得了這劫數,想著如何與娘親、阿姐交代,想自己為何什麼都被蒙在鼓裡,想著自己能做些什麼,又該怎麼做?
白陌桑也沒怎麼在聽,他一直在想一件事,從很久之前就在想了。風家為何要做到這般地步?世家歷史悠久,即便千年間有敗落者,卻也有崛起者。他老覺得,風家並不單單只是想稱霸神州。
雙仙細細說畢,氣氛凝重異常,白雲飛毅然道:「雙仙前輩,晚輩想問一句,對於風家,最終打算如何?」
雙仙齊齊看去,藍逸塵目中閃過一抹恚色,字字如冰:
「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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