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一佰三十七回、商音起落向麒麟》

《第一佰三十七回、商音起落向麒麟》

Jul 14,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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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三十七回、商音起落向麒麟》─西狩篇第二十三章

　　在聶芳的催促下，隅卯真的追上了陸玄機與唐蝶語，宗主二人甚是驚訝，但眾人無語，一同到了藍氏雙仙那兒。

　　隅卯的感覺特別怪，他原以為頂多見見幾個小輩與雙仙，怎料把所有人都見了一遍。

　　二人一妖止步，聶芳只聽得幾道鏗鏘聲，明顯是在交戰，可到底是誰與誰他哪裡能知，只好衝著隅卯又是一頓拍打。

　　隅卯神乎其技，右手一倒一翻一抱，將聶芳扣在了腰際，聶芳本人都沒意會過來發生了什麼，也沒心思意會了。

　　──藍氏雙仙與一雙劍尊打起來了！還踩在癱倒的顓烈身上！

　　也不知顓烈是被劍尊打死的還是風仲羲的關係，總之那都是後話了。

　　聶芳仰頭瞥了一眼隅卯，又扭頭瞅了一瞅倆宗主，誰也不動，誰也不說，搞得聶芳覺得只有自己才活著，雖說腳下打得沸沸揚揚。

　　藍氏雙仙難得持劍，四道劍影極快，也不知是他二人無力，或別有意圖，只守不攻。也不知劍尊是否仍遵聶芳指示「不可殺」，即便拉開距離也未曾劈出劍氣，甚至明顯可見未使出全力。總不可能屍體也會累的吧？

　　倘若雙方皆使出全力，怕是這一帶都會變得七零八落的。

　　眼下又為何無人有所動作？

　　聶芳是看不清倆宗主的臉面，不知他二人神情凝重異常，心中更是倉皇。

　　其實他倆就是抓不準時機出手，又怕喊了聲會害雙仙分心一時，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聶芳抽了抽腰上的洞簫，纏得太緊，拔不出來，況且他也沒把握用這清奇的姿勢還能吟簫的。他抬面低聲道：「隅卯，放我下去，我直接放倒劍尊去！」

　　隅卯冷眼看他，右手稍稍一鬆，聶芳瞬間下滑一吋，他的心倒是嚇得差點兒跳出來，幸虧他忍住沒喊出聲。

　　隅卯噗嗤一聲，陡然一降，與聶芳雙雙落地。

　　聶芳呼出一口氣，此處距離顓烈約莫二十步，他先扭了扭痠疼的腰才將洞簫拔出，待立定，指覆簫身，唇對吹孔。

　　他思索一剎該吹什麼曲子，其實也沒考慮出來，就自然而然呼出了氣、移動了指尖。

　　簫聲清輕，五音塵沉，曲律幽悠，心思淺繾。

　　此曲輕巧而平穩，悠盈而深沉，聶芳也不知為何，竟吹了一首連曲名都不知的──陸寧彈的曲。

　　手指自然作動，他又想起在麒麟崗那時，陸寧拿著九重簫吹這曲子的場面，那眉睫、那目光、那玲瓏、那柔情，是真的美。

　　陸玄機自是認得那曲律，驚訝地低頭看去，後以眼神向唐蝶語示意，二人雙雙落劍於地，細聽簫音巧動。

　　此次不若桃花谷那時順利，沒法馬上讓一雙劍尊止住動作，好在也沒讓雙仙分心。

　　吹了一段，聶芳正吹二段第一個商音，卻不慎滑了指，音孔沒給按全，其音嘶啞，嚇得身旁二人一妖顫了一下。聶芳也沒停手，邊笑邊吐氣，導致後面全是「噗噗噗」的調子，一頓一頓的，竟也配合曲律。

　　陸玄機忍俊不禁，掩嘴遮笑，唐蝶語愕然，瞅著旁邊二人，忽覺有問題的反而是自己。到底為何還能笑得出來啊？

　　結果就那一個漏音，劍尊竟真的頓了一下，藍氏雙仙跟著定了一定，也幸好有這麼個停頓，不然他二人還真沒聽到簫聲。

　　雙仙互視一眼，神情稍變，由凝重與吃力轉為驚喜與欣慰，當他倆視線再次對上一雙劍尊，便是縱步而行，分別劈了兩道劍氣過去。

　　一雙劍尊脖頸一扭，腳步未動，劈劍將襲身而來的氣勁消去，可他倆不過單純揮劍，那兩道劍氣的餘波仍往他倆身上打去。

　　一旁看著的倆宗主齊齊驚愣，生怕劍尊有個意外。不過是他們多慮了。一雙劍尊確實遭至波及，卻也只是衣裳開了點小口子。

　　隅卯倒是挺訝異的，當初桃花谷那會兒，藍家小公子劍氣直劈璃光劍尊，毫無遮擋，也就帷帽裂了口子，如今看來，藍氏雙仙確實不剩多少力氣了。

　　那曲子一共三段，總長約半刻鐘，聶芳已經開始末段了。末段的曲律比首中二者更加深沉且悠盈，好似空谷幽蘭，清雅素潔，於簫於琴有不同的體會，聶芳倒是更中意琴曲那綿長的味道。

　　藍氏雙仙路數極快，分別對著一雙劍尊就是猛劈，可他倆不衝著身子打，就對著劍。而一雙劍尊幾剎便是一定，壓根沒法反擊，情勢一下逆轉，變成藍衫壓制八卦麒麟了。

　　於簫音尾末，聶芳吐出最後一口氣，按下最後一商調，心中默道：「倒！」

　　商啟商落，有始有終。氣止音散，無樑可繞。一雙劍尊於顓烈背上僵止，藍氏雙仙瞬至二身跟前，忽然向上拋劍，以手刀分別打向一雙劍尊持劍之手，其二劍紛紛脫手，被雙仙抓個正著。

　　於此同時，藍逸塵與藍逸情頭也沒抬，空手伸上，五指一握，仙劍歸身。

　　而後一雙劍尊軟軟倒下，顓烈背寬，倒也穩妥。

　　聶芳忍不住吹了個哨，心內笑道：「大師兄二師兄就喜歡花裡胡哨的！」

　　身旁倆宗主還在欽佩讚嘆，聶芳右攥洞簫，邁腿前去，欣然喊道：「大師兄、二師兄！好生英勇啊！」

　　藍氏雙仙跳下寬背，堪堪行去，待三人止步，藍逸塵衝著聶芳便是一記栗暴，罵道：「臭小子！」

　　聶芳抱頭哀號：「我又怎麼啦？」

　　頓了一頓，他驚聲又道：「該不會黑澤是劍尊殺的吧！」

　　藍逸塵仍是罵道：「不是！倒是你大師兄二師兄真的就差點兒要被殺了！」

　　聶芳愣了愣片刻，噗嗤笑道：「哎呀，此言差矣，大師兄二師兄英勇神武！我這不是趕到了嗎？」

　　藍逸情無奈地搖頭嘆道：「阿芳，不打哈哈了，你可知浩清那兒發生何事？是結界破了？方才一陣波盪陰邪至極，然後顓烈就突然倒下了，是怎麼回事？」

　　聶芳道：「我直接趕來的，不知藍烝那兒怎麼了，方才那陣肯定是風仲羲的緣故，然後群妖受不住，都遣回妖界了。對了，屍鬼應該也收拾完了。為防萬一，我先把劍尊安置在妖界吧？」

　　雙仙尋思片刻，藍逸情點點頭道：「也好。周邊無人，顓烈便放著吧，劍尊也重要些。」

　　聶芳欣然，回身走向隅卯，卻發現他雙手環胸，一臉凝重，稍有不悅，聶芳不明，遂道：「隅卯，你怎啦？把劍尊扔回妖界吧！」

　　隅卯擰了擰眉，沉聲道：「妖域的入口在那場子。」

　　聶芳怔了怔，偏頭道：「那就帶過去啊，反正都得經過的。」

　　隅卯眉間的陰影加深了一些，道：「你要我一次扛三個？」

　　三個？

　　聶芳這才恍然大悟，倆劍尊加他自己！三個！

　　他好生思索了一番，其實覺得這對隅卯來說不是問題，是過不了心裡那檻兒。

　　藍逸塵的聲音忽然由遠而近傳來：「這樣總行了吧？」

　　聶芳驀然回首，就見他大師兄橫抱著較為嬌小的璃光劍尊，驚喜道：「多謝大師兄！」

　　說畢，他又衝著隅卯笑了笑。

　　之後便是隅卯左抱藏玉劍尊，右抱聶芳。他才不要這種左擁右抱。

　　在移動前，藍氏雙仙拜託陸玄機與唐蝶語繼續守著山門，說風家大勢已去，降者能不殺則不殺，仙門百家怨怒極深，怕會殺個一人不留。

　　倆宗主明白，支持不殺降者。至少，暫且不殺。

　　眾人一妖開始移動，隅卯又故意瞬步離開，誰也沒能追上，快得聶芳都沒將山門的現況看清。

　　後四人於山門分別，雙方數萬人前前後後擠得水洩不通，風家修士一直想將大門關上，無奈如何能成？

　　陸玄機與唐蝶語下了令：順者生，逆者亡。

　　不過仙門百家從與不從，實在難說，只望眾人能夠明白不殺之用意。

　　＊

　　藍氏雙仙好不容易追到台前廣場。不知將屍鬼斬盡多久的芊涵滿身是血，見王與聶芳來了，匆匆由屍堆上跳了下來，直撲妖王，藏玉劍尊被扔在地上，聶芳在一邊伸展腰背。

　　藍逸情到高台上等候，驚訝地看著懷憂琴，藍逸塵則抱著璃光劍尊堪堪走近。埋在妖王腰腹的芊涵肩頭一顫，退離探頭一看，當即齜牙咧嘴，特別警戒，緊緊抓著妖王白裳，衝著來人嘶叫。

　　聶芳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是大師兄來了，連忙對芊涵道：「芊涵，這是我大師兄藍逸塵，頂上那是我二師兄藍逸情。」

　　藍逸塵保持了五大步距離，笑道：「喲，拿著無名劍的小女娃，這麼怕我？」

　　芊涵瞪眼低吼：「走開！」

　　藍逸塵聳聳肩膀，瞥了小輩一眼。聶芳明白，立即上前接過劍尊，兩手一沉，差點沒扛住，這璃光劍尊比他所想重太多了，他連忙退開往隅卯腳邊扔去，呼了一口氣，道：「芊涵，你帶劍尊回妖界吧。」

　　芊涵收起尖牙，將無名劍緊緊護在懷裡，抬面道：「你呢？王呢？」

　　隅卯拍了拍她的頭，道：「還有事要辦，妳先回去。」

　　芊涵點點頭道：「哦，好吧。」

　　藍逸塵雙手環胸，淺笑中帶著幾分不可一世的傲氣，道：「無名劍不留下？」

　　他一發話，芊涵又是張牙，聶芳連忙對自家大師兄陪笑道：「大師兄！無名劍也先放在妖界沒關係的！之後跟著劍尊一起帶出來就成！」

　　藍逸塵仰頭睨眼，靜默片刻，道：「也行。」

　　聶芳舒了一口氣。

　　芊涵皺了皺眉，感覺聶芳說的話好像哪裡不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還未思量出結果，便遭妖王催促。

　　隅卯讓她帶楊茉去給受傷的妖處理處理，隨後便抱起聶芳，依舊掛在腰際，蹬腿一躍，也未等雙仙有所動作，逕自朝崑崙山裡側而去。

　　聶芳也只來得及與芊涵揮別。

　　芊涵與藍逸塵毫無阻隔，如此對上了眼，害得芊涵又是一陣凶狠。藍逸塵踏劍失笑道：「還挺可愛。」

　　說畢即與將懷憂琴抱上的藍逸情雙雙離去。芊涵愣愣地看著兩道藍衣高飛遠走，剛那人類說什麼來著？挺可愛？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咿！真噁心！」

　　＊

　　三人一妖終於見到房頂上三家公子與金宵。還未接近，頂上碧綠白裳最先察覺，擺頭看去，其餘三人隨之而望，定睛一瞅，藍烝驚呼道：「聶成華！」

　　聶芳晃著洞簫招呼，最後隅卯就停在了一邊，腳底空空，頂上之人持劍都碰不到的距離。

　　同窗幾人互相招呼，忍著腰痠的聶芳又將無名劍拿去抵押的謊扯了一遍，藍氏雙仙這才姍姍來遲，其實方才隅卯的速度並不快，而是雙仙慢下了，也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聊了兩句。

　　真的就是兩句。

　　藍逸塵發現胞弟神色有異，出言詢問，藍逸情只是搖搖頭說暫且無事。

　　藍逸塵知他消耗過大，靈力再充沛都有耗盡的一刻。藍逸情為陰體，靈力比胞兄更為大量，其勁亦然，然而在二人合作時，藍逸情所耗靈力占其術七到八成，遠超藍逸塵，長期下來，難堪負荷。

　　藍氏雙仙落於房頂，驚訝結界沒了，藍烝把詳細說了個遍，他倆兄長誇他明智，確實不可擅入。陸寧接過懷憂琴，慎重地道了謝，之後取出裹琴布，這才好好地包了起來並扛到背上。

　　而後藍逸情彈指，一道纖細藍光瞬向前路，不過一會兒便消散無蹤。他皺了皺眉，道：「有處邪氣特別重，應是麒麟居，風仲羲所在。你們四個步行，我與逸塵御劍。」

　　他瞅向萬妖之王，眉心更沉了一沉，又道：「阿芳你……唉，自便吧。」

　　聶芳嘿嘿一笑，扭頭面上，道：「隅卯，放我下去吧，我也想溜達溜達，你就在外邊候著吧！」

　　隅卯只是瞥他一眼，沒說什麼，陡然一降，即刻落地，放了聶芳，逕自到了另一處頂上坐下。

　　事已定，四小輩跳下房頂，紛紛瞅著聶芳，他被瞅得尷尬，只能傻笑，尤其是對陸寧，那眼神特別冷熱糾纏，誰讓他沒給好好顧琴，良心不安。

　　風仲羲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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