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一佰二十五回、陸小公子遛狗去》

《第一佰二十五回、陸小公子遛狗去》

Jul 2,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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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二十五回、陸小公子遛狗去》─西狩篇第十一章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TsKw1bdD

（遛的到底是聶成狗還是……）2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ggaGTCnL5

　　隅卯老早探過路了，繞了好大一圈來到崑崙山西南方向，指不定先前路上還清了幾顆小石子。

　　這兒空無一人，也空無一妖，讓聶芳鬆了一口氣，他知曉此處，雖與半年前探查的位置有些偏了，可與化神谷離得更近些。

　　他想這邊無人看守，那麼就代表了風家認為不會有人從此處闖入，或是壓根不在意有人闖入，能到達此處必不是一群人，要逃過第二個營寨的法眼可不容易。

　　天色昏暗，陣陣陰風。聶芳落地，舒展了一下身子，道：「隅卯，等我好消息！」

　　隅卯點點頭道：「去吧。」

　　聶芳回身，衝著陸寧一笑，道：「走吧，陸小哥哥！」

　　陸寧怔了一怔，稍稍撇開了視線，輕輕應了一聲：「……嗯。」

　　聶芳昂首闊步，什麼結界的壓根沒見著，可他走了三步，左履正抬，卻忽然被搭住了肩膀，疑惑回頭，發現是陸寧。

　　聶芳止了步伐，陸寧這才收手，道：「我先。」

　　「哦！」

　　聶芳恍然，連連點頭，還讓了路，作出一個請君的姿勢。

　　為避免結界感應到靈力，陸寧暫無取劍，甚至刻意壓住了氣脈流動，他抬腿一踏，左右一步，回身道：「來。」

　　聶芳點了點頭跟了過去，道：「那結界在哪兒啊？啥都沒見著！」

　　陸寧左掌抬伸，止於空中一處，道：「這兒。」

　　聶芳驚喜，連忙伸手摸去，自是什麼也沒摸到。他猛然一怔，心內駭然：「糟了！真是糊塗了！陸寧是有靈力才感覺得到結界吧！那這樣是不是暴露了我沒靈力了！」

　　他瞧見隅卯在笑。

　　陸寧收手，回身邁步，道：「你內功差。」

　　聶芳僵了片刻才扭身跟上，聽他短短一句，就知沒猜出事實了。聶芳暗暗竊喜，幸虧他老說自己內功差！

　　二人並肩而行，疏影劍已出，聶芳東張西望的，看著真像是來郊遊的，而陸寧自是他的護衛了。

　　才不，陸公子只是在遛狗而已。

　　＊

　　崑崙山氣氛森凝，在結界外時聶芳還不怎麼有感，詭異的是，他知道周圍瀰漫著一股詭譎的陰氣，卻覺得這環境特別舒心。

　　莫不是他真與妖魔同化了？

　　聶芳悄悄瞥向身旁的碧綠白裳，倘若他覺得怡然，那靈氣滿滿的陸寧是不是會特別不舒服？

　　聶芳放緩腳步，毫不避諱地瞅著陸寧，道：「陸公子，此地陰氣極重，越往化神谷越甚，我既已妖鬼同道，自是怡然自得，那你呢？不舒服可別忍著。」

　　陸寧隨之放緩步伐，也沒正眼瞅去，只是一瞥，道：「還好。」

　　聶芳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他早該想到陸寧肯定會這般回答的，他方才還問得那麼認真幹嘛呢？盡是瞎操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復心情，又加快行速，一路向前。

　　聶芳思量，由此處徑直而前，等到了崖邊，應是麒麟崗中間左右，勉強能見風家樣貌，倘若結界法寶設於中心，按理是能看見的。

　　也不知過去多久，日頭未出，僅染微光，聶芳一直有在算距離，他唇角一揚，蹬腿一跨，道：「來也！」

　　景色豁然，左半乃是麒麟崗，昏暗無光，右半則是能看個七、八成的風家居所，雖說燈火通明，卻似染上一層黑灰，又不若霧氣模糊，更像一層清透的薄紗。

　　陸寧慢慢行將過去，聶芳雙手插腰，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好似來到自家後院，向左看看，朝右瞅瞅。忽地，他的視線便隨著笑意止住而止住了。

　　聶芳神色堪堪詫異，直盯一處。陸寧滿心困惑，行至聶芳身側，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然後、然後陸寧也呆住了。

　　於風家本家約莫中心處，就是上回他們集合、還有人落了一掌的地點，在那小小的台子前，有一個相對巨大的身影。

　　那黑影的真身，聶芳與陸寧都再熟悉不過──

　　「是黑澤！」

　　聶芳驚聲，並不準確地喊出了名號，他湊至崖邊，舉手齊眉，定睛細看，那黑澤周邊空無一人，倒是身側似有一物。他擰了擰眉，道：「旁邊那是法寶？」

　　陸寧湊近，顰眉俯瞰，喃喃道：「……顓烈。」

　　聶芳道：「對對對，顓烈，之前才想起來我就忘了！陸寧，你瞅它旁邊是不是法寶？」

　　陸寧道：「是。」

　　聶芳敲掌，道：「在眼見之處就好辦了！可黑澤守著便不好辦了！那風仲羲到底是如何把黑澤搬來，又將它喚醒的？」

　　陸寧搖搖頭沒有說話，心中倒是數落：知道名字還不是不喊？

　　沉默片刻，聶芳忽然叫道：「哎呀！不好啦！」

　　陸寧雖仍表面無波，心內卻嚇了一跳，本就沒舒展開的眉頭越發緊擰，道：「什麼不好？」

　　聶芳整身向了過去，雙膝微屈，上身微傾，雙肘內折，兩掌上攤，十指作出捧握的動作──當然是空無一物。他面門昂上，盡顯倉皇失措，急道：「陸寧！屍鬼肯定壓不住黑澤的！先不說屍鬼打不贏黑澤，還不閃不躲，就是去送死的！最可能的是，屍鬼可能會怕黑澤，渾然不成戰力，連誘餌都作不了！」

　　這是陸寧三度加重眉間的力勁，兩條眉毛都快碰到了一塊，他心想屍鬼早就死了，還送什麼死？送屍還差不多吧？

　　聶芳抱頭叫道：「哇啊啊啊！怎麼辦啊！要試試看嗎？但如果真的沒用，那可得拖很長時間啊！」

　　陸寧的眉頭已經繃到極限，他雙目一閃，頓時深凝幾分，道：「先毀法寶。」

　　他覺得聶芳再這般糾結下去，反而會耗更多時間，不如直接替他作定吧。

　　聶芳愣了一愣，呆呆地看著陸寧，道：「啊？那隻黑澤連我大師兄他們都打不贏，你我要如何……等一下，你該不會是指望我使日月兩儀陣吧……我告訴你，我可不會！」

　　他說的日月兩儀陣，便是藍逸塵、藍逸情在麒麟崗對顓烈施的法陣了。

　　陸寧道：「無人把手，我去引開，你去破壞法寶。那法寶應是固定的，破不了無妨，你只要拿開就好，優先解陣，再作打算。」

　　聶芳吃愣，眼神略顯空茫，一張嘴一直沒能闔上。

　　陸寧動了動緊擰的眉頭，又道：「何事？」

　　聶芳猛抽一氣，尷尬地立直了身子，搔著臉道：「沒、沒事。為何是你去引開啊？你對那些東西比我熟悉，應該反過來的！」

　　陸寧道：「你不是沒帶劍？」

　　聶芳劈然怔住，僵著一身，神情驚異，沉默片刻，哀聲道：「……對喔，我忘了，抱歉。真要先去黑澤那兒啊？」

　　陸寧點點頭。

　　聶芳垮下肩膀，愁苦一臉，也不知該不該慶幸是陸寧去逗黑澤，真要讓他這個廢人去的話，肯定直接被踩死。

　　聶芳道：「會不會突然有人過來？」

　　陸寧道：「誰想靠近顓烈便隨他吧。」

　　聶芳噗嗤一聲，笑道：「對！又是我忘了哈哈哈哈！」

　　他真覺得這陸靜虛的腦兒特別清晰，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這般冷靜，實在有趣！

　　事情已定，聶芳也止了笑聲，又僵了一臉，他滿面愁容，道：「哎，陸寧，我又有問題了，我怎麼過去啊？」

　　直接跳下去？就算他沒成廢人，他的輕功也沒那麼好！

　　陸寧毫無遲疑，當即道：「我御劍帶你過去，你替我背琴，背著琴不方便活動。」

　　聶芳悚然：「你我倆大男人踩一柄劍這也太危險了吧！還有一只琴！」

　　眉頭終於完全舒展開來的陸寧淡淡道：「你不亂動就不危險。」

　　聶芳沉面暗忖道：「說啥騙小孩的胡話呢？」

　　他自是不會把心裡話說出來的，眼下確實別無他法，也只好點頭同意。

　　事情終於完全定下，陸寧說要先御劍過去探探周邊，聶芳也沒什麼好勸說的，就接過一張大琴，將之抱在懷裡，好似送丈夫遠行的婦人，抱著襁褓中的孩子與夫君揮別，尤其他還說了一句「路上小心」。

　　陸寧拋劍御之，踏風而去。聶芳將懷憂琴扛到背上，心說果真還是洞簫或橫笛好些，方便攜帶。他看著陸寧遙遙遠去的身影，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為何而嘆，可能是慶幸自己又瞞過一回。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還是那個聶成狗，而不是妖師聶成華。

　　聶芳的目光緊張兮兮地隨著陸寧的身姿移動，可他心裡竟升起一股歆羨。

　　「能御劍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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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寧繞了兩圈就回來了，也不必他說，聶芳自個兒看了就能明白──真的一個人也沒有。

　　聶芳喃喃道：「聽說兩個營寨加起來也有個四、五萬人，那剩下的是都往山門去了？」

　　陸寧知他在自言自語，遂不回應。其實就算是對著他說的，他也不見得會理睬。

　　待聶芳將面門抬起，陸寧不言不語，將疏影劍於身側一拋，劍體躺平，浮於腿邊，高度及膝，他抬腿一踩，穩穩地站了上去，目光落在聶芳身上，道：「走。」

　　聶芳的神情有些愣愣的，他還沒從思慮中反應過來，直到陸寧朝他伸出了手，他才驚然回神，趕緊湊了過去，他自是不會搭陸寧那把手的。

　　聶芳行至劍後，抬腿踩上，一個沒穩，情急之下兩手亂揮，總算扶住了，才看著腳下悠悠站定，道：「行啦！」

　　頓了一頓，他猛一抬面，赫然發現自己竟搭著陸寧的肩膀，還搭著特別自然特別不做作。聶芳連忙道了聲歉，甫欲抽手，陸寧原先朝著他伸出的那隻手竟向上弓起，抓住了他的左腕。

　　聶芳驚得瞠目結舌，就看陸寧堪堪轉走的面容依舊淡漠，就聽陸寧堪堪傳來的聲音仍舊平穩，如止水，似清風。

　　「抓穩。」

　　當陸寧的手從他腕上移開時，聶芳登時感到一股涼意侵襲而上，是風，是御劍而行的風。

　　當顓烈漆黑的身影漸漸清晰，炯炯神目流露出一股單純。聶芳緊皺眉頭，進入戒備狀態，他正在思考陸寧會在哪裡落下，卻發現他們正在步步逼近黑澤，他越發倉皇，正打算發問，陸寧就率先回答了：

　　「我不落劍，確保顓烈跟著我，再伺機放你下去。」

　　陸寧說畢，右手弓起，握住了聶芳的右腕，作足了把人扔出去的準備動作。聶芳大驚失色，還來不及多問，就見黑澤撲騰而來，疏影劍陡然一扭，安全躲過。

　　──進入顓烈的攻擊範圍了！

　　陸寧一進一退，顓烈就在一個看不見的小圈圈裡撲騰跳躍，每次爪子和尖尾都從身側劃過，聶芳感覺自己的心臟快承受不住了，每進一次便漏跳好幾拍。

　　看陸寧抓他的手腕的樣態，聶芳心想也不必自己跳了，陸寧肯定會把他扔下去的！然後──然後他就真的被扔下去了！

　　伴隨著聶芳一聲淒厲的長號，陸寧右手一扭一拐，又一鬆一放，幾乎是同時間又扭劍一轉，迅速飛離，將聶芳扔下去的那個位置當即被顓烈的大爪取代。

　　顓烈往陸寧的方向去了，就像一隻與主人玩耍的大犬，特別興奮，興奮得瘋狂搖尾。聶芳摔倒在地，下顎重重磕在地面，這麼一擊反而鎮住了他的叫聲。他甫落了地，身側立即傳來一道巨大的響聲。

　　那響聲又大又近，敲震大地，卻差點兒把聶芳的心臟震停了。他是面著左側的，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黑澤巨大扇尾的尖端打在面前，就差那麼一寸，他保住了鼻子。也幸虧他是面下的，懷憂琴無傷無損，就是壓垮他了。

　　為確保顓烈一直跟著自己，陸寧總湊得特別近，每每與死亡擦肩，他趁隙瞥了眼地上，喊了聲「聶芳」。

　　差點兒被嚇傻的聶芳劈然回神，順著巨大的影子看去，幾乎見不著碧綠白裳。他四肢並用連忙爬起，背著一張大琴使他動作特別滑稽，一道暮色盈盈淺淺，微光照在聶芳刷白的面上，替他添上幾分血色，卻也染上了一層森寒。

　　方才移動太快，又有顓烈阻礙，聶芳這才看清了「法寶」。

　　那是一塊四散著橙紅夕色的方板，約莫倆巴掌大小，浮於空中，高度恰及聶芳面門。那方板雖散著赤色，本身卻是通體灰黑，似是石質。

　　聶芳雙眉一蹙，他距離法寶約莫五步，僅僅是透過石板傳來的微光，他就能感覺到陣陣陰寒撲身而來。

　　──他可不怕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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