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一佰〇四回、此時無聲勝有聲》

《第一佰〇四回、此時無聲勝有聲》

Jun 1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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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〇四回、此時無聲勝有聲》─妖道篇第二十五章

　　唐言軒心裡一直有個問題，直到眾人齊聚山門，連藍氏雙仙也來送行，都沒有問出來。其實他就想問問，明明白雲飛年紀比藍庭還小，甚至比藍浩清他們還小，可為什麼白雲飛就喊藍庭二字，半個姐稱都沒加上？

　　白雲飛就站在他面前，笑面盈盈的，一點兒也瞧不出什麼離情依依。正當唐言軒以為白雲飛沒那個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與他接觸，甫安下心，白雲飛便冷不防前踏一步，將他攬入懷中。

　　腰上掛著一包點心的唐蒙下意識地迴避了視線，能看到白家公子表情的，只他一人。

　　至於唐言軒能見到五名藍家人與一名安家人，聶芳詭笑，藍烝無奈，藍庭驚訝，藍逸塵不以為然，藍逸情淺笑，白陌桑慌張。

　　羞死人了！

　　幸虧白雲飛即早放開唐言軒了，不然自己可能又得遭一頓打了。白雲飛搭著唐言軒單薄瘦弱的雙肩，道：「唐小三，路上小心。下次見。」

　　唐言軒愣了愣，想著下次會是何時。

　　見他倆終於分開，藍家倆少年湊近了些，聶芳道：「唐小三，有空再來玩啊！」

　　唐言軒看將過去，訕訕道：「喔。你們有空倒是別來唐門玩，萬丈深淵可不是好地方。」

　　白雲飛笑道：「哈哈哈有人這麼說自己家的嗎？」

　　唐言軒哼了哼聲，將他的手拍掉後朝著藍氏雙仙去了。待步定，慎重作揖道：「多謝雙仙前輩！」

　　藍逸情笑道：「唐公子，有勞了。」

　　又是有勞了。

　　唐言軒抿了抿唇，道一聲是。

　　藍庭湊了過去，捧住唐言軒拱起的雙掌，等紫衣少年困惑的眸子抬起後，她笑道：「阿言，謝謝你能來！以後有空多來走走，我們再一塊吃點心！」

　　唐言軒怔了怔片刻，除了道一聲「好」，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是藍庭要道謝。

　　之後，真的就是分別了。

　　在白陌桑的陪同下，白雲飛送了倆唐家人出了大門。白雲飛搭著唐言軒側髮上的釵子，輕聲道：「唐小三，再見。我會想你的。」

　　唐言軒羞紅一臉，淺淺頷首，道：「……嗯，你自己多保重，再見。」

　　站在一旁的白陌桑雖然聽得很尷尬，但他仍是毅然決然地道：「唐公子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雲飛哥哥的！」

　　唐言軒瞥眼過去，只是點了點頭，神情不見半點喜色。他按著腰上的萬情笛，轉身離去。

　　白雲飛心中萬語千言，也只能化成一抹微笑。

　　＊

　　午膳後，藍庭看自家娘親去了，中途兩名兄長也來了。室中爐煙裊裊，紙窗緊掩，大床帷帳層層。藍庭立在帳前，藍氏雙仙並沒有湊過去。

　　藍逸情開門見山地道：「庭兒，你與雲飛雖不比浩清他們相熟，但也算打小就認識的。我想問一句，妳覺得雲飛如何？」

　　藍庭繃著臉，她很清楚自家兄長問的是什麼，娘親早和她提過了。沉默片刻，道：「阿飛他……很好。」

　　藍逸塵道：「庭兒，你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你有心儀的對象儘管與我們說，哥哥們替你說親去。庭兒生得標緻，上得廳堂下得灶房，不會有人不動心的。」

　　藍庭陷入一陣沉默，忽然帷帳內傳來虛弱的喊聲，她急急鑽了進去，搭著自家娘家的手。

　　江夫人吁出長長一口氣，面色枯槁，渾然沒有過往的大器奕采，道：「庭兒，為娘與妳說過的，烝兒失了親。如今白家就剩雲飛一人，他如何也得娶親延續後嗣。倘若妳不排斥，甚至心悅，那藍白兩家的親……也不算委屈妳的。」

　　「……」

　　這些藍庭都明白，前幾日江夫人便與她提過，指不定藍白兩家重新訂親，她娘親的心病就能好了。

　　她細想許多，小時不讓白雲飛喊她姐姐，是不想有三個弟弟，而且認識久了，白雲飛的行事的確比藍家倆小成熟許多，倒也不像弟弟。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與其互情。

　　藍庭嘆了嘆氣，退出帷帳，面朝倆兄長，緩緩道：「阿娘、大哥、二哥，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並不排斥阿飛，他的確是個很好的男子，我對他的好感不是男女情愛……不過，如果阿飛他……一切還得看他的意思。」

　　她省略了很多，但藍氏雙仙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靜默須臾，藍逸塵道：「庭兒，你有此心便好，剩下的交給哥哥們吧。妳也多去看看雲飛吧，指不定會有其他想法。」

　　藍庭張了張口又抿了起來，最後也不過道一聲「好」。

　　之後兩個兄長離開了，藍庭又探回帷帳內，看著理當精神奕奕的娘親變得如此憔悴，越發感覺無力。

　　江夫人告訴她，這輩子的心願就是看著兩個孩子成親，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藍庭想，即便她將藍白兩家的結親的任務延續下去，也永遠都無法取代白湘鈴逝世的事實。一想到這個，她又忍不住悲慟起來。她與白湘鈴情同姐妹，等藍烝與其結了親，就是真正的姐妹了，她心裡的苦不會比任何人少。

　　「阿娘，妳一定要趕快好起來……」

　　＊

　　另一方面，藍氏雙仙回房之前讓人喊了聶芳過去。聶芳甚是訝異，只喊他一人便罷了，竟然還得去雙仙寢屋！

　　他戰戰兢兢地來到屋外，正打算抬手敲門，房門便由內自啟，開門者是藍逸塵，且道一句「進來」。

　　聶芳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屋內燈火通明，有種異香，叫人安神靜心。二人入座，藍逸情倒了一盞茶與聶芳，道：「阿芳，問你一事，託你一事。」

　　問事又託事？聶芳心中一驚，想說倆師兄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嗎，還有啥事能問他這個成日關在被封鎖外部消息的日月山莊的井底蛙兒？

　　可他覺得氣氛有些凝重，只得點點頭道：「好。」

　　藍逸情將茶壺輕置，抬眸緩道：「雲飛對唐三公子，是否真有情？」

　　「啊？」

　　聶芳愣愣一臉，在腦子裡重複了三遍二師兄的話，不由得大大驚呼，可看倆師兄神情不疑，深知不可兒戲，便細細思量，道：「都是我們看起來而已，從未聽過雲飛直言此事。」

　　藍逸情點點頭，道：「那雲飛對庭兒感覺如何？」

　　聶芳又是大驚，先不說又多問一題，而是這題問得他措手不及，他愣愣道：「二師兄，為何這麼問，難道師姐她……」

　　他沒敢說出來。

　　藍逸情輕輕搖頭，道：「你只管回答。」

　　聶芳心頭一顫，垂下眸子，細細思量片刻，道：「……我真不知道。雲飛打問道過後，性格穩妥不少，著實有兄長的范兒。不過那都是唐小三的功勞，問道之初，他倆成日拌嘴，是比武大會那事兒之後才不同的。雲飛來了之後，見了師姐，也頗有君子之風，倒沒聽他提過對師姐感覺如何。」

　　藍逸情細細聽畢，緩緩點頭，道：「阿芳，此事我便直說了吧。夫人的情況很糟，口口聲聲嚷著心願是看到兩個孩子成親。浩清那樣怕是暫時無望。還有，雲飛之後的打算，想必你們知道得比我們清楚，白帝城已毀，白氏也折了大半，雲飛的一舉一動都至關重要。如今雲飛藏匿藍家，倒不消什麼理由。可之後呢？之後雲飛離開日月山莊，藍家拿什麼名義助他護他？」

　　聶芳怔怔聽畢，這整個月太清閒了，不需要怎麼動到腦子，眼下忽然接收過度，他感覺有些鯁住。沉默良久，他終於堪堪回神，凝聲道：「二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探探雲飛的。」

　　他以為要託他的，便是此事，怎料藍逸情卻道：「此事便不勞煩你了。阿芳，有別的事讓你去做。」

　　聶芳訝然：「不是要我去探探雲飛？」

　　藍逸塵插話道：「阿芳，此等小事，用不上你。我們要讓你去探的，不是雲飛，而是崑崙山。」

　　聶芳驚詫萬分，道：「探風家！」

　　藍逸塵道：「不是探風家，是探崑崙山。」

　　聶芳道：「有差別嗎？崑崙山不就是風家所居？」

　　藍逸情道：「自然不同，我們不要你探風家虛實，只要你找出風家煉屍的地點。當初在麒麟崗那會兒，雖說陰氣極重、走屍為患，可那並非煉屍之地，不過棄屍之處。」

　　聶芳總覺得自己沒法思考，他又驚又疑，想了又想，道：「大師兄二師兄，只要能幫上忙，讓我幹什麼都行的。我該怎麼做？」

　　藍逸情平淡的唇角揚起一抹欣慰。藍逸塵道：「阿芳，我會帶你過去一趟，順便讓你長長眼，看風家在周圍佈了多少眼線。」

　　止了止語，他從兜內取出一張符籙，上頭最大字為「訊」，他將之交遞過去，又道：「這是傳訊符，如何使用你心裡有數。阿芳，一旦探出煉屍之所，或遇到緊急情況，務必傳訊告知。另外，此傳訊符只可使用一次，但你千萬別省，有危險就說，我會立即趕去。」

　　那傳訊符是一對的，通常只能使用一次，一出一入。出者用畢便會灰飛湮滅，對端入者則會亮起，以靈力驅之，即可聽音。傳訊符的使用方法，便是捏在手中，動用靈力，待微光發出，即可傳音。

　　聶芳吞了一口唾沫，慎重接過，道：「是，我知道了。」

　　藍逸情道：「此事不可告知他人。夜半你們就出發，明旦至崑崙山外圍，注意安全，小心行事，切勿打草驚蛇。」

　　聶芳重重點頭，道：「明白！」

　　藍逸塵點點頭，道：「去吧。子時在山門等我。」

　　聶芳明白，隨後便退了出去。他將傳訊符好好收入兜內，若無其事地翻牆回去，又若無其事地闖進了白雲飛房內。房內三人聊得更歡，招攬他過去，話題一下就繞在聶芳身上轉了。

　　不外乎就是，藍氏雙仙找他幹嘛去了？

　　聶芳入席，笑道：「還能幹嘛？問我唐小三這兩日過得如何啊！」

　　其餘三名少年瞭然一臉，找他問這個確實最為合理。

　　白雲飛道：「成華兄，你沒亂說吧？」

　　聶芳噗嗤一聲，道：「我還能亂說什麼？就說他過得好啊！瞅你們方才扭扭膩膩的樣子，我還需要多說？」

　　「呃……」

　　白雲飛登時訕訕，道：「好，如此就好……」

　　到底好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於他而言，唐言軒來了就是好，唐言軒走了就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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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換藥的工作又落到白陌桑身上了，他竟然還忘了這件事，被兄長們虧得要死，才清閒兩日，就忘了自己才是個大俘虜。

　　到了大晚上，聶芳早早打發了他們，順便把藍烝趕回房裡，自己則偷偷摸摸帶著劍往山門去了。

　　聶芳一到山門，便瞧見大門緊閉，於內倚著一人，身姿英挺清俊，目若天星，炯炯神奕，有如傲立孤狼。

　　這分明還沒子時啊！聶芳繃著臉湊了過去，以為會遭一陣罵，怎料藍逸塵不過立身取劍，道一句「走吧」。

　　聶芳大驚，嗅出大師兄特別嚴肅，也不敢多問，急急抽了劍便隨著大師兄御行離開。

　　他真後悔沒加件皮裘，大晚上的比他所想還冷些，他更忘了那崑崙山理當會更涼些。

　　夜行較白日緩，天光已亮了一段時間，二人終於到了崑崙山外圍地界。

　　藍逸塵道：「往前兩步便是崑崙山的地界，我探過了，這方向看守的修士較少。阿芳，等會兒見一人，便殺一人，一個都不可放過。方便的話，先攻咽喉斷其聲，明白不？」

　　聶芳在心內翻了翻白眼，表面卻是義正詞嚴，道：「是！」

　　殺人還有方便不方便的？還說探過了？也不知他大師兄二師兄這段期間都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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