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七十回、醉臥愁眠曲安魂》─韶華篇第二十五章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wmhvHkvgI
(醉臥愁眠,無酒無愁,安心睡吧。)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QgCLAg8lZ
崑崙山靈劍不少,都是死者所留,可偏偏倆劍尊不挑靈劍,各選了一把「裝飾」。
藏玉說,裝飾劍不染腥氣,外形好看,沒什麼不好的,指不定還比尋常佩劍鋒利。聶芳竟反駁不了!
那些劍因為實用性不大,世家也不缺,就留在原處了,風氏親眷房裡至少都有一柄。
還有一月,一雙劍尊就要「休息」了。司堯特別不捨,因為倆劍尊不只生得好看,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高雅清麗,文質彬彬,而且飽讀詩書,學問淵博,還常說些有趣的故事,也會教他做人處事與禮節,更讓他瞭解了自己的身世。
聶芳很是無奈,一聽就知司堯說的是藏玉,就璃光那脾性,沒欺負他就不錯了!
藏玉好生安慰司堯,好不容易才讓童子淚眼巴巴地接受了。聶芳讓司堯一定得改改動不動就哭的壞習慣,風情來了之後都沒哭過,他身為一個男孩子,實在丟臉。
聶芳這麼說了,司堯又哭了,芊涵就跑去咬聶芳了,誰讓他欺負弟弟了!
風情特別有阿姐風範,信誓旦旦說會保護阿堯的。
司堯才來一個月,身子還沒養好,每日都得喝藥,他想習武,楊茉跟聶芳都不讓,風情讓他跟著一起學醫,勉強同意了,從認識藥材開始!
聶芳生辰隔日,他與隅卯領著一雙劍尊到山徑上一處崖壁前,佈滿枯枝敗草,隅卯將其撥開,竟是一處石洞。
聶芳道:「瞧!我怕群妖知道你們睡了,會趁我不注意對你倆不利,特地尋得此處,供你們藏身!」
隅卯嘖了一聲,道:「分明是本座砸出來的。」
聶芳嘿嘿笑道:「對,其實是隅卯砸出來的。」
倆劍尊湊近一瞧,空間倒是挺大的,竟然還置了一張大床與大被,以及桌案與墊子,璃光道:「小花兒,你準備得倒是周全。」
聶芳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對了,頭一回嘗試,多半也會失敗,指不定過幾個月我又把你們放出來了。」
藏玉點點頭道:「嗯,依你便可。」
那句平淡的「依你」,讓聶芳怔了怔,好生親切。
之後,一雙劍尊入內臥床,雙劍置於外側,被褥覆上,於被褥之下,藏玉牽起璃光,十指相扣。
聶芳立於洞口內,悠悠吟簫,吹的是一首安眠曲,是璃光教他的。司堯被惡夢嚇醒時,聶芳總會撐著眼皮吹與他聽,名為《醉臥愁眠》。
據說,是一名酒館主人為了安撫失意的醉客而作的。
不過一會兒,劍尊雙雙沒了神志,聶芳洞簫離口,呼出一口氣,回身步出石洞,道:「隅卯,從明兒開始我便待在這了,你每日替我送一餐來,我餓了就吃。」
隅卯點點頭,道:「這次你打算關多久?」
聶芳尋思片刻,道:「你每十日給我個提醒好了,我視進度而定!」
隅卯應聲,那便是定會超過十日的意思了。
*
三月初十那日,日月山莊一如往日,藍烝特地讓人送五罈不醉不歸回來,然後喝,獨自個兒喝,喝了整天,吐了三回。
此酒雖美,多飲仍醉,獨飲仍悲。
第三年,聶成華不在藍家過生辰,還都與妖邪一道。藍烝嘆惋,他兄弟聶成華真死了,如今那個妖師聶成華,不過一個化神谷主罷了。
聶芳在化神谷的事兒早傳遍天下,藍烝知道仙門百家都很關心化神谷的動靜,當然,也知各家俱有思慮,心懷不軌,不過礙於明年便是問道,天下暫且還懂得安分守己。
藍烝不怎麼愛喝酒的,自打成了藍家宗主,在門生看來,簡直與酗酒沒個兩樣,誰讓他以前都不喝的,如今三天兩頭喝幾樽,不知何時發作了就把自己給喝吐了。
藍氏雙仙也是知道的,沒說什麼,就是向華山陸氏要了很多醒酒丸。
不過,藍烝雖然偶爾發發病,倒也不頹喪,把日月山莊打理得有模有樣的,與世家、附庸等等亦是友好,而其中交往最密的,自然還是江陵白氏了。
據說藍庭嫁去白家之後便專注調理身子,為的讓她給白雲飛生個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孩子。說到這個,夫妻倆都很是羞澀,問及生男生女,能生一雙自是最好。
藍烝每次見到白雲飛,也覺得他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白雲飛了,莫名的成熟穩重,幸福洋溢。他沒敢問白雲飛,真放下那個人了嗎?
說到那個人,遠在陸良唐門,去年臘月初出禁,藍烝還依自家兄長的意思送了禮過去。聽說金冠玉正好在附近,也親自去祝賀了。陸玄機就更不用說了,提早兩天就去拜訪了。
唐言軒坐禁期間,每月初一會放黑色信號,出禁前十日則放自家煙花提醒──都是唐蝶語放心不下他。
其實唐言軒早該出去了,只是不小心沉溺了,與蠱蟲沒日沒夜地窩在一起,簡直置身仙境!那他怎麼突然想起來該出去了?因為天冷了。
他出禁那日,唐蝶語和陸玄機都在入口等他,他一見二人,眉開眼笑地撲了過去,唐蝶語一怔,當即將他拉開,然後對陸玄機上下其手地檢查有沒有染上什麼。
唐言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向陸玄機道歉,說自己最後幾日都與蠱蟲窩在一塊,身上可能會染上毒液什麼的。陸玄機瞭然,笑著讓唐蝶語務必好好檢查。唐蝶語聽出古怪,直罵他是越發熟練貧嘴了,也不知哪兒學來的。
之後,唐言軒喊了探子,問了天下整年的情況,他沒敢向倆兄長問白帝城的事兒。
過了兩天,金冠玉就來了,唐言軒聽他說了許多遊歷的趣事,還收了禮,是順路買的甜糕,與其說是順路,倒不如說是刻意就近買的吧。
金冠玉送禮,定然都是上好的東西,食物亦然,從問道那會兒特地請廚子做的糕點就能知道,定是誠意滿滿。
唐言軒雖知金冠玉對誰都是一樣的,可當對象是自己時,他仍是不免難為情的。唐言軒向來不習慣白收別人好意,特地問了金冠玉難得來萬丈深淵一趟,有什麼感興趣的。
他見金冠玉眼神一亮,便知自己問對了。
金冠玉的心願特別簡單,就是想一窺這萬丈深淵最上等的活蠱。唐言軒尋思,撇除兄長的屍公,那應是自己養的蛇了吧?
唐言軒說了,金冠玉不必回答,看他眼神都知。
唐門養蠱之地,外人不可進,唐言軒讓金冠玉在外頭候著,自個兒進去了,待歸時,肩上便掛著一條胳膊粗的大蛇,奇異的是,那蛇竟然生得特別短,大約只與唐言軒一條胳膊同長。
那蛇一身沉金,鱗片最前端特別薄,好似白點,於天光之下,波光粼粼。神目銳利,一雙絳色,直勾勾盯著那金絲所制的虎語天香袍。
唐言軒道:「冠玉公子,你可千萬別走動,這蛇是我自小養起的,叫作『烈火流金』,我管他叫小金……呃,力氣特別大,我攔不住,你體溫高,再靠近的話牠會撲過去的,雖說碰著鱗片是沒有毒的,但鱗片下的皮膚是有毒的,很危險。」
在金冠玉斜後方的金宵心說:唐公子攔不住,我也會攔住的。
金冠玉點頭笑道:「好的,多謝唐公子。」
唐言軒有些訕訕,他還以為,第一個來這萬丈深淵的同窗,撇除白陌桑,便是與其同氏的……怎奈竟是最萬萬想不到的金冠玉?
陸良唐氏與瑯琊金氏,還真是一點兒關係也牽扯不上。
唐言軒將小金送回,歸來時金冠玉見他肩頭有東西,唐言軒一摸,發現是鱗片,他大喜,連忙讓金冠玉跟著他。他領著金家二人到專門製毒屋子外頭,將鱗片放在一缸黑水中清洗,金冠玉好奇詢問,唐言軒說這水能去毒,說白了就像解毒劑。
鱗片清畢,乾淨透亮,唐言軒便將那鱗片送給金冠玉了。金冠玉高興得眉開眼笑,客氣道謝。
*
五月五,端午那日,聶芳總算放棄了,成日待在那石洞中都快憋出病了,他喚醒一雙劍尊,說了句「今日端午」。
三姿悠悠返回,竟發現屋外在和樂融融地做角黍。三個人類都沒發現他仨,是隅卯和芊涵先反應過來的。
芊涵咧著大大的笑容蹦蹦跳跳地上前迎接,手裡還抓著一顆角粽,道:「聶芳!你總算出來啦!瞧!我包的粽子,就送你吧!」
聶芳嘴角抽了抽,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將角黍接過,道:「……謝謝啊。」
芊涵雙手插腰,得意洋洋,道:「哼哼!快吃吧!」
聶芳心內翻了個大白眼,他喚醒劍尊前才吃過隅卯送的伙食,再說了,這粽子甫包起來又得拆了,那他怎不去吃桶兒還沒進竹葉裡的?而且芊涵包的……真能吃嗎?
一雙劍尊這才堪堪走近,芊涵見了他倆,嚇得一跳,連忙跑開。
三姿湊近,風情與司堯巴著聶芳,問誰包的粽子更好看。聶芳實在撐不下去,隨口糊弄說都好看,他都吃,然後就搧搧手說要回房睡了,三個矮個兒的粽子都塞到楊茉手裡了。
聶芳離場,遭殃的便是一雙劍尊了,風情更喜纏著璃光,因為覺得他好看,司堯自然更喜藏玉了,還當成學習的對象。
聶芳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把端午都給睡掉了,司堯還為此哭了──聶芳就是被他的哭聲吵醒的。
然後聶芳就邊吃著粽子,邊安撫司堯,又邊打盹。楊茉讓他少吃一些,聶芳簡直欲哭無淚,司堯、風情、芊涵做的他都得吃,至少得吃三個!
他頭一回這麼討厭端午的,唯一值得高興的,便是風情與司堯齊力做了一個小香囊給他,味道特別怪,但心意滿滿,聶芳偷偷讓楊茉把裡頭的材料換了,總算正常些。
碧春如雲大斗篷、無名劍,旁邊又多掛上了一個紅色小香囊。
聶芳吃著角黍想著往年的端午,說到端午,就有雄黃酒,他特別討厭。
日月山莊的廚子雖然也會做些粽子讓門生享用,不過他與藍烝小時候還會吵著也要包粽子,長大了就不玩了,倒是江夫人與他師姐年年都會做香囊,不是給他們的,是給附近村子的。藍家作風固然隨興,但先祖浪跡天涯,受人恩惠,恩情不忘。
不知師姐在白帝城過得好不好?
不知藍烝有將日月山莊打理好嗎?
不知白雲飛忙得過來嗎?
不知白陌桑有好好修練嗎?
不知金冠玉回家了嗎?之前還聽說到了滄雲城觀光。
不知唐言軒釋懷了嗎?
不知陸寧……出關了嗎?
聶芳心兒裡有些空蕩蕩的,他看著為了「看著他把粽子吃完」的倆小童,司堯一字不差地背誦《三字經》,聲音稚嫩,語氣老成,明顯是被楊茉與藏玉耳濡目染,倒也可愛。
風情在一旁聽得嘖嘖稱奇,因為她可記不得。
司堯確實聰慧過人,連璃光那脾性都誇過他。聶芳心疼司堯,從小那般遭遇,幸虧楊茉撿到他,近半載下來,看起來康健不少,至少不必再受苦了。但願如此。
聶芳還記得,藍烝總是差他一些,背書、習武、機靈,所以他決定懶怠一件事,便是內功心法了,反正他本就不喜打坐修心,也不算刻意讓著藍烝,而藍烝在此事上的確也做得很好。
之後,入了秋,初秋仍是炎熱,這是楊茉說的,楊茉又是去城裡時聽歸家的遊子說的。秋末,他打聽到一個天大的消息,是來自白帝城的。白家宗主白雲飛之妻,藍家小姐有喜了!
再之後,入了冬,今年冬天特別冷,這還是楊茉說的,楊茉又是聽城裡人說的,聽聞各地大雪,犯了不少災,凍死了不少人,世家忙得一團亂。
風情不喜歡雪,因為很冷,而且白茫茫的,像繃帶。司堯就喜歡雪,因為軟綿綿的,而且會顯得娘親的懷抱格外溫暖。
聶芳是越發怕冷了,即便化神谷無氣候變化,但還是有風的,有時風大了些,他還穿上斗篷,像個異類。
滄雲城落雪時,聶芳讓隅卯、芊涵帶著倆小童去玩耍,竟意外發現司堯幾乎不怕凍,楊茉去尋他們時聽說此事,憶起了撿到司堯那會兒,雖是滿身傷且神志惛憒,體溫卻只比正常低了一些,渾然沒有受凍。
回去之後,藏玉說司堯的生父多半與隅卯同質,都屬五行中的「火」。聶芳聽了,覺得也對,司堯抱著的確暖和!
靜默片刻,幾雙視線都意味深長地瞅著隅卯。他意會過來,大罵:「本座沒幹過那種事!」
司堯知曉自己有這種特質後,特別開心,常常與聶芳窩在一塊,作他的大暖爐,聶芳瞅他可愛,與他說了很多過去的趣事。藏玉鬆了一口氣,總算有更多時間與璃光獨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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