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一佰四十六回、青絲碎心情獨留》

《第一佰四十六回、青絲碎心情獨留》

Jul 2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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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四十六回、青絲碎心情獨留》─韶華篇第一章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NClWitOg

（隅卯總讓聶芳喊他，但實際喊的次數卻……）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X0amORis

　　靜默須臾，帳外傳來垂老沙啞的慘叫，聶芳的視線被隅卯擋住了，但他清楚知道發生了什麼，非常清楚。

　　隅卯輕嘆一聲，神情霎時柔和不少，他抱著風情衝出帳外前，就說了一句：記得喊本座。

　　聶芳那一聲「好」，也不知他有沒有聽見。

　　而後，聶芳正打算出去幫忙，他如何也不能讓老弱婦孺擋著吧？

　　可他前腳甫動，便被風心攔了下來，風心毅然道：「聶公子，多謝你！不要出去！我想再拜託你一件事！」

　　聶芳怔怔道：「何事？」

　　風心低頭看了一眼，又抬面道：「……阿青，我的弟弟。請你保住他的屍身，好嗎？替我安葬好他，甚至、甚至是要煉他的屍都好，拜託你！」

　　聶芳大駭，他搞不明白風心到底想幹什麼了，是不想讓風青死得徹徹底底一點不留嗎？

　　然這一次，他的「好」，完完妥妥地傳入了對者耳中。

　　此時，門口擋不住了，不是誰都有勇氣以身擋劍的，更不是誰都有勇氣看著親屬以身擋劍。聶芳彎身半蹲，想把風青拖到裡側，可門口被突破了，一個男人提著劍衝了進來，然後風心用著搖搖欲墜的殘軀弱體撲了上去。

　　聶芳大喊一聲「風心姐」，只得一個「快」的指令。他連忙將風青拖往裡邊，然而就憑風心那副弱軀又能擋得幾時？

　　聶芳暗罵風青比他想的還重上許多，蹲著是勉強拖了幾步路，可終究是晚了。那個男人先是怔了怔，隨後一個咬牙揮開風心，然後一劍刺進她的腹部，大罵滾開。

　　風心不堪重擊，摀著腹部軟軟倒下，幾口鮮血吐了又吐，她的臉色霎時又刷白了不少，她翻身扭頭看著錯愕的聶芳，淺淺一笑，吐出最後一口氣：「……謝謝你，對不……」

　　最後一字還未落下，便由一聲慘號取代。那個男人狠狠抬起鞋履往風心背上，驚叫是由熱血組成的，然後、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聶芳還蹲在地上，雙手還扣著風青的腋下，他失聲脫口一句：「風心姐……」

　　頓了一頓，他抬面罵道：「操你娘的王八羔子你幹什麼啊！」

　　那個男人甩了甩劍，勾起一個不大自然的笑容，指著聶芳道：「妖師聶成華！那條野狗跑了，就輪到你這隻家犬了！」

　　他提著劍，右履正抬，帳外卻忽然寂靜無聲，片刻後是一道清晰沉重的喊聲：「通通讓開！」

　　那聲音，聶芳清楚得很！

　　是大師兄！

　　帳外，藍逸塵身邊跟著藍烝，身後是十名藍家門生，氣宇軒昂，來勢洶洶，浩浩蕩蕩的。

　　全場霎時安靜一片，但在眾人讓路前，卻有人些告狀道：「道陵君！那聶成華造反了！」

　　藍烝登時顰眉，但未答話。藍逸塵沉聲道：「我說，通通讓開。」

　　眾人膽寒，依言向兩側退去，帳子裡的男人也趁勢鑽了出來。不過一會兒，沒讓道的便是咽喉穿出三個洞的死人了。

　　藍逸塵與藍烝堪堪向前，長者始終直盯前方，少者則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

　　待二人行至帳前，也過不去了，被四具風氏親眷的屍體給擋住了。他倆環視帳內一輪，最後目光自是落於聶芳與風青身上。藍烝愕然：「聶成華……風青？」

　　聶芳雙唇緊抿，他有好多話想說，可他知道自家大師兄生氣了，那麼先告狀的真會變惡人了。

　　藍逸塵一句不說便回了身，掃視一輪一眾修士，道：「什麼情況？」

　　靜默須臾，有人道：「道陵君！那聶成華半夜來此，心懷不軌，還讓妖王那野狗殺人了！」

　　藍逸塵看將過去，道：「那你們又為何來此？」

　　此時，又有幾人趕到，但並未上前，就待在外圍。是陸家二人與唐蝶語。陸寧是想過去的，但被自家兄長給攔下了。

　　「我們是來貫徹大義的！聶成華如此陰邪，大半夜偷偷摸摸來此，必然有詐！」

　　藍逸塵瞅了過去，方才說話的那人立即縮了肩膀撇開視線。

　　聶芳於帳內大罵道：「胡說八道！作賊的喊抓賊了！大師兄，我原本都與陸寧在一塊，睡下之後我內急，發現外頭吵鬧，出來看看，發現一群人拿著劍急匆匆的不知要去哪兒，我就跟了過來，就發現他們圖謀不軌！」

　　外頭有人劈頭罵道：「聶成華你不要含血噴人、避重就輕！他們本就是該死之人，你殺了我們的人又該如何解釋！」

　　聶芳回罵道：「你路邊打狗，狗還不咬你嗎？狗都沒你傻！」

　　外頭正要繼續回話，卻見藍逸塵睨視而過，當即打住，全場沉寂。

　　藍逸塵深深吸氣，重重吐氣，道：「諸君擅自行事，我深明其意，都散了吧。」

　　「道陵君！殺人兇手就在你身後，怎能如此散了？」

　　「就是！還有，我家的人與我說，聶成華驅使劍尊的時候殺了很多百家的人！」

　　此話一出，全場驚呼連連，竊竊私語不斷，全是對妖師的嫌惡鄙夷。

　　聶芳咬牙。藍逸塵一臉冷漠又疲倦，淡淡道：「在場誰沒殺過人的？站出來，與我比試，不死不休。」

　　他這麼說，真沒殺過人的也沒敢承認的。雖然，在場不存在那樣的人。

　　沉靜片刻，藍逸塵又道：「我改變主意了，在場的不許散了，通通領去一處，好讓你們有時間思考如何說服我，也好讓你們沒法打死不承認。來人，領路。」

　　也不知何時，外邊除了藍家門生，又多了陸、唐兩家門生，人數比百家修士還多。三家門生作揖稱諾後，紛紛圍靠上去，冷靜穩重地請人離開。

　　有人急道：「道陵君，你不可放任妖魔橫行！」

　　藍逸塵眉頭一緊，拂袖一振，大量靈力擴散而出，狂風起，人心沉。他冷聲道：「下去！別再讓我說一次！」

　　隔些距離的聶芳都能感覺到那森森的怒意，在場最為緊張的，即是站在一邊的藍烝了，他渾身不敢動彈，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眼神都不敢飄一吋，直盯著前方。

　　全場噤聲，面面相覷，在三家門生凜然的注視下，眾家終於妥協，紛紛移步。過了一會兒，就剩幾名陸、唐兩家門生，場地大空，人心亦然。

　　藍逸塵沉沉唏噓，低頭摀面。藍烝跨過屍體跳進帳子內，他看了眼縮在角落的風氏親眷各各神色驚異，還有人受了傷，他又看向聶芳，道：「聶成華，到底什麼情況？」

　　此時外頭，陸玄機與唐蝶語上前，陸寧自是終於不被阻攔，急急走近。簡直慘不忍睹。

　　聶芳將風青好生放下，隨後站起身子，瞥見陸寧來了，道：「就是我方才說的那樣！你問問陸寧，我離開帳子前還說了要去小解呢，不過陸寧睡了，肯定沒聽到，我也沒好意思喊他！我聽見他們急匆匆又偷偷摸摸的，跟過來看看，發現他們想幹壞事，我手無寸鐵的攔不住，只好喊隅卯來了，死的那個殺了風青！我也差點兒死了！隅卯一怒之下才殺了他的。」

　　藍烝道：「萬妖之王呢？」

　　聶芳態度大改，懦懦道：「他氣焰太盛，我先讓他回妖界去了。還好你們來了，不然我真得死了……」

　　他希望沒人發現風情不見了，親眷之中有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應該能瞞過去的。

　　藍烝盯著風青的屍身，神情特別複雜，輕聲道：「風青他就這麼……這麼死了……」

　　他回頭瞅向陸家二公子，神情又複雜了幾分，道：「陸公子，聶成華真一直與你待在一塊嗎？」

　　其實他更想問，他倆怎會在一塊？

　　陸寧點點頭道：「真的。」

　　答畢，他眉間凝雪瞅向聶芳，他知道聶芳只是「將錯就錯」了。

　　藍逸塵又是一嘆，撤手回身，向著一眾風氏親眷深深作揖，道：「實在抱歉。」

　　眾人大驚，一老婦急道：「道陵君千萬莫要如此！多謝道長解難！」

　　陸玄機眼簾低垂，回首淺道：「來人幫忙療傷。」

　　唐蝶語也讓自家門生幫忙處理屍體了。兩家門生上前，各自分工，特別謹慎。聶芳連忙蹲身攬住風青，藍烝愕然：「聶成華，你想幹嘛？」

　　聶芳道：「藍烝、大師兄，我答應他姐了，我要保他屍身，不管你們要如何處置，我只求留他全屍！」

　　藍烝驚愕不語，目光落至自家兄長面上。藍逸塵嘆道：「原本是都要燒了。罷了，阿芳，依你吧。」

　　藍烝喃喃道：「……嗯，雲飛也是這個意思。」

　　聶芳欣喜，但他笑不出來。

　　藍逸塵看向陸家二人，道：「靜虛，你領阿芳回去吧，正午前帶他到中央的幃帳裡。」

　　陸寧立即拱手道：「是！」

　　藍烝抽了一口氣，木然看向自家兄長，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又是陸靜虛？

　　聶芳仍是抱著風青，神色有疑。陸玄機道：「聶公子，我會安置好風青的屍身，莫要擔憂，我保證。隨靜虛回去休息吧。」

　　聶芳仍是有些遲疑，定了一定才緩緩起身，他才行出帳子，便被陸寧一把抓住手腕，然後就給拖走了！

　　藍烝的神情還是一怔一怔的，看著兩身堪堪走遠，都是碧綠白裳，好詭異。

　　待二人走遠，藍逸塵低著頭，視線不知向於何處，低聲道：「浩清，阿芳他……不能再是我陵川藍氏的人了。」

　　藍烝大吃一驚，正要問為什麼，話音卻哽在了咽喉，他定了一定，腦兒裡閃過很多很多，最終憤憤咬牙，很是不甘心，然而口吻卻是無奈的妥協──

　　「……我知道。」

　　陸玄機與唐蝶語互視一眼，盡皆悵惋，藍家家事，無法勸說。

　　藍烝知道聶成華不能再是藍家之人的原因，與他穿上陸家的斗篷毫無關聯，更與他和陸靜虛膩在一起無關，可他仍是想將一切肇因推到陸家二公子身上。

　　忽有幾道老邁的聲音傳來，世家四人齊齊看去，原來是沒傷著的風氏親眷，竟然在替聶芳求情。

　　藍逸塵無奈至極，他也只能說一句：「我不會殺他。」

　　在場餘下的所有人都不會殺他，但不在場的，誰也沒法替誰擔保。

　　＊

　　聶芳直接被陸寧拖回宿帳中，陸寧卻遲遲沒有鬆手，聶芳臉色猙獰，按著左腕道：「陸寧！放開了！好疼啊！」

　　陸寧怔了一怔才鬆手。聶芳抓著左腕貼在胸前，實在心疼自己。

　　陸寧稍稍撇開視線，輕聲道：「……抱歉。」

　　聶芳甩了甩臉，道：「哎呀，沒事兒，就是你走得太快了，我還來不及與大師兄道謝呢。」

　　靜默須臾，陸寧目光直勾勾對了過去，神色有幾分難以言喻，道：「聶芳，你為何要那麼做？」

　　聶芳疑惑道：「啊？不然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殺人啊？雖說他們午後就得死了，但……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說，你明白的！可殺不可辱！」

　　陸寧無奈搖頭，道：「你的處境很危險。」

　　聶芳失笑道：「我的處境沒安全過！我不會拖累藍家的，我早與藍烝說好了。」

　　陸寧微微蹙起眉頭，又添了幾分不同的難以言說，道：「……你原本是不是想帶他們逃走？」

　　聶芳怔了怔，驚訝道：「喂！你還不信我了？早知我那時就喊你了！」

　　陸寧眉目動了一動，淺淺嘆道：「好，我信你。」

　　聶芳轉笑道：「嘻嘻！信我就好！」

　　陸寧又是一嘆，道：「先坐下，我去取些水來。」

　　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臉血的聶芳連忙往席位過去，訕訕道：「遵命！」

　　不過一會兒，陸寧捧著水與一塊方布回來了。他於席位坐下，將布沾濕，直往聶芳臉上去。

　　聶芳嚇了一大跳，趕忙閃躲開來，驚道：「你幹嘛！我自己來就好！」

　　陸寧沉面道：「你看不到，我來。」

　　聶芳愕然，雖說他看不到自己的臉，可他能感覺到啊，不過陸寧說的也算有理，他自己不一定能擦乾淨的。不過令他錯愕的也不是這個，而是他覺得陸寧好像哪裡不對勁。就好似──

　　照顧人的小哥哥？

　　聶芳被臉上一陣涼意嚇得醒神，又嚇得不敢動彈，連吭都沒敢吭一聲，還特別忸怩，感覺真怪。

　　等面門擦乾淨了，聶芳卸下斗篷，瞅著上頭點點腥紅，登時滿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染上血了。」

　　陸寧搖搖頭，抽過斗篷置於一旁，抓過聶芳的手細細擦拭起來，這才道：「等會兒我拿去洗，你就休息吧。」

　　「哎？」

　　聶芳沒反應過來，待他神志堪堪復歸，早就兩手潔淨了，他的臉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他連忙低下頭，尷尬道：「……抱歉啊，謝、謝謝。」

　　陸寧一臉淡然，先將方布洗了一遍，隨後捧著斗篷與水盆行至帳門前，道：「去榻上睡吧。」

　　難為情的聶芳頻頻點頭說好，慌慌張張地卸下洞簫往榻子過去，沒敢瞅陸寧半眼。

　　陸寧沒明白聶芳的古怪，沒想太多，默默離開了。

　　聶芳舒了一口氣，滿臉表情盡是無奈又是安心。

　　他掀開被褥摸了上去，發現還有些溫度，他的臉與手都冷冰冰的，對這種溫度格外渴求，等他意識過來，自己早躺了上去。

　　就算陸寧不在，他也覺得很是尷尬，可他才不想離開被褥，還把自己裹得特別嚴實。

　　「風青……風心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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