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七十三回、風家召令走屍請》

《第七十三回、風家召令走屍請》

May 2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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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風家召令走屍請》─妖道篇第七章

　　飛鴿振翅翔空，於夜色之下，那一身白羽由月光暈染，模糊又玲瓏。

　　白鴿足上有小匣，匣中置魚雁。除此之外，牠脖子上還有個項圈，鬆緊適宜，精巧可愛，上頭刻有真言，可禦邪氣、咒術。那可是藍氏雙仙的得意之作。

　　月色正好，白鴿於日月山莊裡臥一處鳥屋外的橫枝落下，以喙拉動鳥屋上掛的小鈴。清脆鈴響，音量只足讓兩旁屋舍聽見。

　　左小屋，右大屋，各出一人，是聶芳與藍烝。聶芳離得近些，快手過去，動作卻又是輕輕巧巧，以掌環住鳥身，取匣中紙條。

　　待掌心一鬆，白鴿扭扭頸子，轉轉眼珠，跳進了鳥屋中。

　　聶芳與藍烝互視一眼，隨後齊齊盯向那卷紙條。聶芳深深吸氣，將之緩緩敞開。

　　上頭就四個字：

　　人物無事。

　　二人紛紛蹙眉，聶芳禁聲道：「人物指的是……人與物吧？」

　　藍烝點點頭道：「應該是的。人指的是玄機大哥，物指的便是日月劍匣了。」

　　聶芳鬆眉舒心，笑道：「太好了，總算能先安下一事了！」

　　藍烝奪過紙條，上下翻看，確定無他後，置掌中一握後鬆開，紙條便灰飛煙滅了。

　　聶芳沉吟片刻，道：「不對啊，大師兄二師兄也沒交代後續，難道咱們就真的這般安生度日？」

　　藍烝道：「安生度日你個頭！好好修練！」

　　聶芳攤手道：「我平時就有好好修練了。是我說的不對了行吧？我的意思是，咱們就跟平常過得一樣，不必作任何準備？」

　　藍烝眉間緊蹙，道：「準備什麼？」

　　聶芳嘆了口氣，也不知藍烝是真傻還是裝傻，不過看來是真傻吧。他舉起食指，一字一字地道：「準備對抗風家！」

　　「……哈？」

　　藍烝愣了一愣，尋思少頃，悚然道：「聶成華你開什麼玩笑啊！真想與風家開戰嗎？」

　　聶芳淡淡道：「咱們不主動是一回事，可風家都敢對陸家出手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風仲羲又不與金子笙同為武痴，取日月劍匣定是為了造神兵利劍。那他造了劍之後要作甚？自然是『報答』陸家啊！」

　　藍烝僵住一臉，細細將話聽進，臉色越發難看，道：「白陌桑說得沒錯，你果然很邪惡啊！」

　　聶芳噗嗤一聲，道：「大師兄二師兄雖然沒說，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吧？風仲羲未來想做什麼。」

　　靜默片刻，藍烝垂眸道：「確實如此。正如雲飛說的那樣，那把麒麟火，誰都逃不過。」

　　聶芳淺淺一笑，不打算再說什麼，甩了甩手便回房去了。也不知道藍烝都將平時的對話記了多少，一直引用別人說過的話。

　　藍烝抬頭望了望月色，眉目間登時多了幾分鬱色。他只希望那把麒麟火，不會燒到他所珍視的人與物。

　　＊

　　一月過去，仙門百家但凡不是風家附庸，都收到了一則通知。與其說是通知，倒不如講好聽些是「邀請函」，說難聽些便是「徵召令」。

　　這一月以來，藍氏雙仙就回過日月山莊一次，取了些日常所需之物，都是給陸玄機帶的。

　　而那徵召令來時，藍氏雙仙並不在家。聶芳、藍烝、藍庭與江夫人齊聚廳堂，面色無一不凝重的。

　　聶芳憤憤道：「什麼狗屁出了走屍，風家家大業大，人才濟濟，附庸滿天下。什麼狗屁給我們練手，假好心！」

　　他說的，就是徵召令上說的。風家稱後山麒麟崗走屍為患，日日夜宴，邀請各大仙家年輕修士前去練手。還特誠邀請世家公子，又說已於麒麟崗佈下法陣，走屍出不去，是個極好的練手之地。

　　藍烝沉聲道：「才對陸家做出那種事，才過了一個月，現在又召集各家修士，尤其是我們世家，而且還沒說清日日夜宴的原因，源頭是什麼妖魔鬼怪隻字未提。風家之意，還不夠明顯嗎？」

　　藍庭一臉愁容，憂心忡忡，道：「阿烝、阿芳，你們就別去了吧，找個理由拒絕了。真要是沒辦法，派幾名門生過去便是。」

　　無人應答，全場靜默片刻，聶芳毅然抬眸看去，道：「不行，我要去！我猜其他人也一定會去的！尤其是陸靜虛！」

　　藍烝心愣半晌，道：「你認為陸靜虛會去？他去報仇的？」

　　其實燈火闌珊處被風家硬闖的事，並未傳於天下，畢竟也只是法器庫被攪得一團亂，外加折損幾人。雖說宗主重傷，但他本就時常閉關，見不到人反而正常。至於陸玄機行蹤不明之事，於天下也很好交代，說問道一載，難以全心修練，也去閉關了就成。

　　閉關一詞，主要是說與風家聽的，畢竟陸玄機去找藍氏雙仙是事實，不好用來當藉口，免得風家信真為真，進犯逸仙閬苑。

　　說陸玄機閉關了，風家聽了自知是藉口，也好假裝陸家對他的去向一無所知。

　　聶芳看向藍烝，搖頭道：「不是，他應是不會那般衝動。倒不如說，陸寧必須去，這個顏面他得守住。他去了就等於告訴風家，他們陸家沒事！」

　　藍烝汗顏道：「是這樣嗎……但陸靜虛真去風家的話，風仲羲不會對他不利嗎？」

　　聶芳揚唇道：「哈！還能怎麼對他不利？當咱們是空氣？風仲羲莫不是敢將咱們全殺了？」

　　藍烝怔了一怔，聽聶芳說的，是他倆都得去了。

　　江夫人沉聲道：「阿芳！不許胡說八道！」

　　聶芳立即看了過去，輕輕掌了自己一嘴，作投降狀正色道：「是的夫人！是我嘴笨說錯話了！」

　　江夫人緩了緩思緒，道：「烝兒，為娘認為阿芳說得沒錯，你們一個也不能少。不論是去的時候不能少，回來也不能少。你倆代表的是我藍家的顏面，其他公子也是一樣。在豺狼虎豹面前，可不能主動做了縮頭烏龜。」

　　聶芳欣然拱手道：「夫人英明！」

　　藍庭拉了拉自家娘親的衣袖，悵然道：「阿娘……必須如此嗎？那風家野心勃勃，併吞無數仙家，如今您卻要讓他們入那虎口……」

　　聽了自家娘親一席話後，藍烝很快就暢懷了，笑道：「阿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夫人搭住閨女的手，衝著她笑了笑，又抬面看向么子，唇角的弧度仍然上揚著，道：「烝兒、阿芳，帶上范牧、李設，明日便出發。」

　　倆小輩眼神交會，齊齊向江夫人拱手道：「是！」

　　藍庭心中仍是不安，可她什麼都做不了，除了祈求平安，便無可奈何了。

　　之後找來了范牧與李設，二人震驚不已，詢問為何不多帶幾人。聶芳笑說他們又不是去玩的，且他自己也是個家僕，藍烝一個世家公子帶三人出門，已經夠霸氣風光了，再多就適得其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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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藍氏雙仙回來了一個，是藍逸塵。他正是為了風家徵召而來。

　　聶芳問他是不是也要去風家練手，其實就是問個玩笑的，豈料藍逸塵竟說自己還真想過。不過除了要照顧陸玄機，還得關注天下動況，家中亦不可無男丁外，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身分不合適了。

　　藍氏雙仙雖著藍家家服，卻與白陌桑並無不同，其身份都與衣著不過半層關係。且藍氏雙仙的立場，應當與雲門相同，尤其不可插手外家事務。

　　見大師兄神情凝重，聶芳訕訕不語，知道是自己開錯玩笑了。

　　藍逸塵是同意他們所安排的，帶上兩人，共四人前去崑崙山，還特別叮囑要注意那兩位蒙面高人，千萬不可與其起了衝突，還說要特別注意白雲飛，不可讓他單獨行動。倆小輩就沒聽明白了，但藍逸塵只是怪笑著說白雲飛在比武大會上傷過風棋。倆小輩恍然大悟，全然接受這個說法。

　　藍逸塵也沒過夜，給了聶芳與藍烝一人一藥囊就趕著回逸仙閬苑了。

　　夜半，聶芳將寢室整理妥當，帶著藥囊與佩劍去了隔壁的大屋。是藍烝讓他過去的。

　　二人入座，猜測起了誰會去風家，誰又不會去風家。而他們最猜不透的，是那個白陌桑。

　　聶芳道：「陌桑雖然武功不行，但他一來是白家子嗣，二來又是唐門附庸，我覺得他會打著跟問道一樣的名義也去風家！」

　　白陌桑問道的名義，便是白雲飛與唐言軒了。

　　藍烝眉頭深鎖，尋思片刻，道：「但我覺得他不會去。去風家可比問道嚴重多了，就算他自己想去，他娘親也不讓吧？況且白陌桑壓根沒有佩劍。於情或許該去，但於理則反之。」

　　聶芳扣著下顎，沉思半晌，緩緩點頭，道：「對，我方才沒想到陌桑沒有佩劍的事。如此看來，他應該是真的想去都不能去了。」

　　頓了頓，他撤了手，表情緩和了些，又道：「這樣也好，去風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可以肯定是有危險的，陌桑不去添亂才好。說起來，你也覺得唐小三會去？」

　　藍烝點頭道：「當然去！唐門不落俗流是一回事，他怎麼也是世家公子，且不說這些，我覺得他自己肯定很樂意的。」

　　聶芳愣了一愣，靜默須臾，瞭然驚呼：「因為能見到白雲飛！」

　　藍烝唇角微勾，也算是應證了聶芳所言無誤。

　　聶芳想了想，又道：「金冠玉呢？金家與風家地位相當，就算不去也沒差吧？」

　　藍烝眼神古怪了幾分，道：「正是因為地位相當，他才去得最自然吧？」

　　聶芳眨眨眸子又想了想，點頭道：「說得也是！」

　　他想，他們去風家也不全然是壞事，一來能看到同窗們，保他們安全；二來就如藍烝所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深入敵營方能探其虛實，最完美的便是弄清風家想做什麼又想怎麼做，還有摸清那兩位高人的來歷了。倘若能有那麼一點機會，就此瓦解風家，那便是至極完滿了。

　　之後聶芳也沒回房，於席位倒頭就睡，藍烝還丟了條薄被與他，自己則熄燈回內寢睡去了。

　　＊

　　翌日辰時，聶芳是被藍烝用佩劍戳醒的。

　　二人打理一番後便朝著山門去了。

　　家門內好大陣仗，全是來給他倆送行的。聶芳笑說這比迎親隊伍還誇張。

　　江夫人以帕拭淚，抽著鼻子抱住了么子，還頻頻喊道：「小清清！絕對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少一根頭髮都不行！」

　　藍烝的顏面早就蕩然無存，他垮著肩膀仰頭嘆道：「阿娘，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少一根頭髮都不行也太強人所難了。」

　　江夫人又緊緊抱了抱么子才鬆開，她忽然正色道：「烝兒、阿芳、范牧、李設，一切小心。」

　　四人斂容，齊齊作揖稱諾。

　　一旁的藍庭還是一臉擔憂，聶芳朝她揮了揮手，燦笑道：「師姐！等我們回來了，妳可要親自下廚啊！」

　　藍庭怔了怔，淺淺笑道：「知道了，想吃什麼都做給你們吃。」

　　藍烝欣然：「阿娘、阿姐，我們出門了！」

　　接著四人各帶上兩顆饅頭，踏上長劍，辭別家園，一邊吃著饅頭一邊向著西北方向去了。

　　由日月山莊到皋蘭崑崙山，御劍最快四個時辰，一般要再多些時間，不過他們打算中午在半路休息會兒。

　　晌午時也沒瞧腳下是什麼地方，看著有人煙便下去隨便找了間客棧，隨便點了些菜當午膳吃了。

　　藍烝說到了皋蘭地界後，先去滄雲城看看，幸運的話還能探聽有多少人去了風家。

　　那滄雲城是崑崙山下最繁盛的城鎮之一，離崑崙山特別近，徒步的話，約莫半個時辰便能到崑崙山腳下，只是上山又得耗一筆時間與力氣，聶芳與倆門生都是拒絕的。

　　藍烝說那才更該去滄雲城探探，指不定還能碰上風家的修士，打聽更多消息。

　　反正事情就是這麼定了，四人果腹，接著御劍趕路。越往皋蘭地界去，聶芳心裡越不踏實。他想陸家離風家最近，說不定陸寧已經到了。

　　他真不敢想像陸寧會是什麼狀態，又會懷揣著怎樣的心情踏進風家的門。

　　等到了滄雲城內，繁華盛景，人來人往，叫賣聲不斷，一切看來都是那般平和，烈日依舊，可藍家四人心中總有股惡寒久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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