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擄人計畫第二彈》─白落篇第三章2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f0PWNQoBq
當晚,在白陌桑的死纏爛打之下,藍烝丟給了他兩條毛褥,一條鋪底,一條蓋身,說白了就是要打地舖睡在白雲飛房裡。中途聶芳發現拗不過白陌桑,偷偷跑去找雙仙告狀,就得了個「無聊」的回覆,聶芳又是訕訕又是不滿,也不知是在說誰無聊。
白雲飛看著在桌邊將「床舖」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白陌桑,心中無奈至極,道:「你真想留下,不如與我同床吧,打地舖未免也太……太可憐。」
他原本還想說寒酸的。
白陌桑傻笑道:「嘿嘿,雲飛哥哥房裡的爐子又大又暖,隔壁那間房小,再開一個爐子太浪費了。好啦,其實我就想留下來嘛!」
敢情是為了爐子!白雲飛頭皮一麻,道:「你何時也會撒嬌了……」
白陌桑仍是傻笑:「不知道,娘親還說我長大了留不住了,原本她不讓我來的,好在道陵君態度強硬,太霸氣了!」
「……」
白雲飛啞口無言,簡直牛頭不對馬嘴,不過看自家堂弟傻呆呆的樣子,倒也還算可愛。靜默片刻,他道:「白陌桑,這幾日早膳都是白粥,一見到白粥我就想到唐小三。白天與你說過的,在崑崙山那兒的事。」
白陌桑點點頭,道:「哦,我記得的!」
白雲飛唏噓,道:「十一月都快過半了,聽聞唐門年末都在為春季奔忙。對了,明年春祭,你是不是會去?」
「咦?」
白陌桑尋思片刻,道:「應該不去了吧,我是被道陵君綁架來的,說白了就是藍家的俘虜,當俘虜要有俘虜的樣子,不能隨便亂跑的!」
「噗……」
這便是當俘虜的樣子?白雲飛失笑道:「行吧,不去也好,你去了我感覺肯定不好。不過……唐小三說過,春祭要邀請我的,你說,是不是又得拖延了?」
這約定白陌桑可不知,他愣愣一臉,道:「雲飛哥哥肯定是不能去的,等傷養好了,仇報了,白帝城收復了,天下平了,雲飛哥哥想去唐門多久都好!白帝城我替你看著!」
白雲飛仍是失笑:「你說得倒是簡單,要是傷養不好,仇報不了,白帝城收不回來,天下平不定又該如何?好吧,且說這些都順利了,要是我一去唐門不復返,那白家宗主之位,與你可好?」
「……咦?」
白陌桑腦兒空白一片,滿臉寫著困惑與不解,只見自家堂兄怪笑,他的神志堪緩復歸,赫然驚呼:「咦!我不要我不要!雲飛哥哥你不能不回來啊!唐家還有蝶語哥哥在,但白家不能沒有你啊!」
白雲飛聽畢唪笑,特別開懷。
此時二白如何能知,此番浪侃,竟終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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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個月過去,白雲飛開懷不少。臘月至,大雪落,人人身穿皮裘,練武場上空無一人,雪下得太大,藍氏雙仙首肯,放眾門生一歇。
藍逸塵、藍逸情經常不在,又加上江昭瑜臥病終不起,門中大小事幾乎落到了藍烝肩上,連白雲飛都誇他,著實有宗主的范兒。
藍烝是典型的越誇他越賣力的類型,這大半個月來,聶芳簡直把他捧上了天,那樣藍烝就會一肩攬下所有雜事,如此一來,他聶成狗便能逗犬玩耍、安生度日了。
另外,在藍逸情深思熟慮後,終於同意白雲飛起身活動了,不過雪日不可出,即便天氣好,走動最多半炷香時間,加上休息曬太陽,一日最多可出半個時辰,幾名小輩紛紛幫忙求情,只遭無情駁回。藍逸情還落下狠話,如果白雲飛的傷勢惡化,為仨小輩是問。
在藍家這幾日,白陌桑已然深刻體會藍氏雙仙的脾性,因此他對雙仙的態度,那叫一個逆來順受、畢恭畢敬。雖說他是心向自家堂兄的,可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不得不從,仍是順著藍氏雙仙的旨意。白雲飛都佩服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了。
分明落著大雪,聶芳與藍烝都窩在白雲飛房裡取暖,偏生就被喊去了廳堂。兩人凍著身子來到廳堂,終於,藍烝提議了開個後門,但不了了之了,因為──
藍逸塵又道出了驚人的發言。
為何說是「又」,因為他的確是那麼說的:
「浩清,阿芳,我又要去擄人了,逸情也要回逸仙閬苑一趟,藥酒快不夠了。你倆乖乖看家。」
倆小輩聽畢,齊齊悚然,聶芳道:「大師兄,你還有誰能擄啊?」
藍烝愣愣道:「莫不是……」
與上次相反,這次是聶芳替他接了:「唐小三?」
靜默片刻,藍逸塵淡淡道:「此次當真沒知會了,我也沒有把握。你倆覺得呢?」
即便他沒正面回應,但也足夠明瞭了。倆小輩大驚失色,聶芳詫道:「大師兄,可、可你不是說,你沒那本事嗎?」
藍逸塵立食指於唇前,道:「受人所託,姑且一試。」
受人所託?倆小輩想破了頭也沒能想出來,這世上除了白陌桑,還有誰會這般關切他倆的事?可偏偏藍逸塵說不是,白陌桑還沒那本事。
那誰有本事?
藍逸塵始終不說,只道:「等我真擄回來了再告訴你們。」
然後、然後倆小輩就被趕回去了。
聶芳與藍烝錯愕至極,縮著肩膀繞一大圈走回白雲飛房裡,二白還訝異地問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藍家二人欲哭無淚,圍在火爐旁思考人生,怕最後人沒擄回來,也不敢拿出來討論。
翌日一早便不見雙仙所蹤,天已晴,雪未融,天光亮,雖和煦,但仍是冷得白陌桑牙關打顫。他真不想離開火爐,真不想帶自家堂兄出門散步,所以,他使喚了來送早膳的聶芳與藍烝。
聶芳與藍烝一左一右攙著白雲飛,三人肩披皮裘,擠成一團,特別笨重,路過的藍庭看得笑了許久。
在小池邊擺了張小榻,專門讓白雲飛休息曬太陽用的。聶芳坐在池邊假石上,看著池中游魚,道:「雲飛,都沒認認真真問過你這問題。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白雲飛也沒看去,就低頭揉著自己的大腿,道:「還以為你們不問我這問題了。白陌桑第一日來就問過了。我說,養好傷,召集分家眾人,尋一處暫居,然後……報仇。」
藍烝站在一邊,雙手環胸,道:「何必尋別處?通通集合日月山莊就好,反正你要報仇,我藍家不會作壁上觀。」
白雲飛笑道:「不是有人盯著嗎?通通來了藍家,豈不就暴露了?我已經欠你們太多了,可不能拖你們下水。」
聶芳扭頭看去,道:「此言差矣!什麼欠不欠的,反正風家是眾矢之的,罪不可赦!大師兄二師兄說過的,光是他們盜取藍家劍尊之舉,就足以讓我們兵戈相向了。只要仙門百家同心,定能其利斷金!」
白雲飛道:「你們是不是也不知道雙仙前輩近來都在忙些什麼?」
藍家二人面面相覷,藍烝道:「確實,不讓我們出去,也不告訴我們在做些什麼。不過我成日奔忙家中大小事,倒也無暇顧及那些了。」
白雲飛道:「玄機大哥還在逸仙閬苑?」
藍烝道:「應是如此,我們也很久沒過問了。怎麼?」
白雲飛搖搖頭,尋思片刻,道:「那外邊的消息呢?其他世家如何?」
藍家二人又面面相覷,聶芳道:「沒消息!」
藍烝扣起下顎,邊思邊道:「說來也奇怪,以前就算沒事,也會收到其他世家的小道消息,怎麼這次回來之後就……」
白雲飛道:「莫不是雙仙前輩攔下了所有消息?」
聶芳訝然:「啊?這可能嗎?為何?」
藍烝眉頭深鎖,緩緩點頭,道:「確實有可能。雖說門內作息一切正常,可獨獨不見探子。還有,聶成華,你不覺得我倆被冷落了嗎?」
聶芳仍是訝然:「冷落?什麼意思?你不是忙得團團轉嗎?我也常去練武場轉轉啊,大夥兒都一樣!」
藍烝搖搖頭,正色道:「不是,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大夥兒對我只說家事,對你只是些無傷大雅的閒聊?而且,除非真的有事找我,不然我們不主動,就沒人會來找我們?」
「呃……」
聶芳尋思良久,眉間緊蹙,道:「經你這麼一說,似乎……」
頓了頓,抬眸又道:「藍烝,應該這麼說的,自打雲飛來了之後,咱們的生活就特別平靜!」
藍烝怔了一怔,激動道:「對!特別平靜!就是這個意思!」
白雲飛顯然沒聽明白,皺了皺眉道:「你倆平時到底過著多不平靜的日子啊?」
聶芳搧了搧手,道:「平時可忙著呢!雖說大師兄二師兄幾乎不回來,但也不知為何,就是忙上忙下的,一直有事兒做。就算夫人現在……但平時那些長輩還是會讓我們做這做那的。說起來我好久沒見那些叔叔伯伯啦!」
藍烝道:「我倒是常見……不過都是商討門內事務,而且還真沒提過半點外邊的消息。可大哥二哥為何要封鎖消息?」
聶芳攤手道:「誰知道,指不定在打什麼鬼主意兒,不想讓咱們淌進去。」
藍烝嘆道:「好似井底之蛙,天下現況究竟演變如何,渾然不知。大哥二哥就這麼瞧不起咱們嗎……」
白雲飛道:「只是想保你們平安吧。正如成華兄所言,不想讓你們淌進那渾水。」
聶芳與藍烝互視一眼,彼此瞭然。明瞭的卻非白雲飛所說,而是知對方心裡都在期待著藍逸塵能將唐三公子擄來,那樣便能逼問出外邊的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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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之後,剩白陌桑在。白雲飛將方才的談話說了遍,白陌桑驚詫不已地問,藍兄與聶兄現在才意識到嗎?
白雲飛驚得說不出半句話,他實在不敢問白陌桑是早察覺了這事兒,還是單純驚訝作為當事人的聶芳與藍烝被蒙了這麼久。
靜默良久,白雲飛莫名尷尬,搔著臉道:「白陌桑,我好像沒問過,自打白帝城出事之後,外邊都傳著怎樣的消息?」
已經把自己用毛褥裹住的白陌桑探頭越過火爐,道:「嗯……其實也沒傳什麼,就是風棋帶著……呃,多少千人來著。反正風棋帶著一大堆人去白帝城,之後還傳雲飛哥哥你死了,不過聽說又從風家內部流出你沒死的消息。總之大家都在猜你是死是活。」
頓了頓,他躲回了火爐後,道:「那時我一直想去白帝城,就算只是去白鳳鎮也好,不過舅舅不讓,娘親更不讓。聽說整個江陵都與戒嚴似的,隨處都可見風家修士。樹多必有枯枝,風棋他們也不管,一堆外姓修士為非作歹,仗著風家勢力燒殺擄掠的……啊!我只是聽說啦!」
白雲飛點點頭,道:「那巴陵那兒又如何?」
白陌桑道:「巴陵沒事,只是時常能看到一大批風家修士御劍而過,人心惶惶,都怕他們在頭頂落下。」
白雲飛道:「那有沒有聽說風家之後的動向?」
「嗯……我想想……」
白陌桑沉吟片刻,靈光乍現,道:「啊!有有有,道陵君來接我的前一天,聽到風棋已經回崑崙山了,白帝城就派一些人在整理。之後的,就不知道了。」
沉默半晌,白雲飛道:「風青呢?他也隨風棋回去了?」
白陌桑探頭出去,道:「不知道,壓根沒人在意風青!不過我想他應該是也回去了吧,風棋不是老把他帶在身邊嗎?雲飛哥哥,你別擔心,二伯伯他們的……呃,一定會沒事的!」
白雲飛失笑道:「得了,你甭刻意避開。其實今日聽浩清兄他們那般說,現在又聽你這般說,我才明白雙仙前輩為何要封鎖外邊的消息了。」
白陌桑疑惑道:「咦?為何啊?不想讓他們淌那渾水不是嗎?」
白雲飛搖搖頭,淺笑道:「如果知道白帝城就剩一些人管著,最忌憚的劍尊不在,你覺得,浩清兄坐得住嗎?甚至也考慮我了?」
白陌桑愣了愣片刻,驚呼道:「哦哦哦!原來是不放心雲飛哥哥與藍兄啊!」
白雲飛道:「藍浩清心中的恨,可不比我少。我與他相識多年,他的個性嘛……我也瞭個八九分。對了,那方才你說的,也別再提起了。」
白陌桑點點頭,道:「哦,好。可是,我來之前風棋就回去了,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從白帝城出事到現在也一個月了,想想都知道風棋不可能一直留在江陵啊。」
白雲飛大笑道:「哈哈哈!就屬你最聰明行吧?想想都知道風棋不可能留在江陵,那沒想的,如何知道?」
白陌桑訝然:「對喔!藍兄與聶兄久不聞外邊消息,藍兄平日又奔忙家務,若非有人提起,或是靈光一閃忽然開悟,不然根本不會想到啊!」
白雲飛緩緩點頭,自打問道開始,他便越發覺得自己小看了白陌桑。這堂弟不只腦兒不笨,運氣還特別好,真要挑剔的,便是老說錯話和毫無野心吧?
如果真有那個可能,將白家宗主之位交與白陌桑,興許能不只是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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