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六十二回、劍術比賽差分巨》

《第六十二回、劍術比賽差分巨》─問道篇第三十章

（似乎有比縮小比分更可怕的事發生了？）

　　劍術考核的第一天晚上，聶芳翻來覆去、思來想去，假若每日陸家與藍家的分數都以十拉開，那七天下來不得拉開七十了？

　　他一直在想該怎麼做才能縮短這個差距。要他身輕如燕、翩若驚鴻兩個時辰是不可能的，帶不帶白陌桑其實影響不大，反正他也沒怎麼在顧及白陌桑的。讓白陌桑打走的那幾隻也算不上什麼，反正漏掉的就是打不到的，打不到的就甭浪費力氣去追了。

　　他想了兩個法子，最關鍵的還是那陸靜虛的行動了。第一，直接跟在陸寧旁邊干擾、搶分；第二，直接拖住陸寧，來個玉石俱焚。

　　自然怎麼看都是第一個比較好的。不過他總覺得第二條路反而好走一些。他有可能搶得贏陸寧嗎？重點是他追得上嗎？

　　如此看來，只剩最悲哀的第三條路了──

　　不作任何打算。管好自己，不管陸寧。

　　仔細想想，還真心有餘悸。聶芳嘆道：「何簡肯定沒有我與藍烝一半強，但即便我與藍烝一同得分，陸家分數還能那般高，怕是陸寧真能當兩個人用。我的乖乖……他到底都過著怎樣的日子？」

　　姓陸的雖然都不錯，但都是對旁人不錯，對自己嚴苛得要命。簡直就是一群瘋子。他可不喜歡那種聖人。

　　其實比起自家分數和陸寧，聶芳更擔心的還是白雲飛了。唐言軒的表現不錯，唐家分數也比不少學子還高，大致扣除白陌桑打的幾隻漏網，白雲飛的分數實在普通到有些可悲。

　　果真帶倆唐家人還是太為難雲飛了？

　　不過他又想，白雲飛定然不會棄唐言軒不顧，那麼也只能為白雲飛祈禱了，順便咒咒風棋和其他學子表現不佳，尤其是羅燦和倆徐家人。

　　「咦？不過我倒有些好奇……雲飛真去罰跪的話，唐小三會是什麼反應了？肯定會先自責一番吧？」

　　他忽然起了壞點子。真的壞透了。

　　「呸呸呸！雲飛啊，你可得爭氣些啊！」

　　＊

　　隔天場次結束，聶芳都要崩潰了。陸家的得分還真以「十」拉開了，這才第二天，落差就從十變成二十了，整整四個正字啊！

　　不過藍烝倒是自首了。他說此場中途遇到有人受傷，他上前幫忙，耗了些時間；又說運氣不好，遇到風棋和五六名學子，由於大家心知肚明的理由，他白白放掉了十分左右。

　　聶芳聽畢，倒是泰然許多。他說陌桑運氣還行，讓藍烝明天帶著試試手氣。藍烝同意了，可沒人在乎過白陌桑的心情，雖說他除了無奈，也就無可奈何了。

　　而今日白家和唐家的表現都比昨日好了許多。至於金家呢？那是十分穩定的成長。

　　六大世家公子同場的確是叫人萬分激昂，可公子本人心內那叫一個愁雲慘霧，就好比被上仙捉到的奇珍異獸，關進獸圈裡任人狎賞。簡直困獸之鬥！

　　到了第三天，終於能獨自行動的聶芳開場就凌空踏步，於山林間上竄下跳的，還逢人就問──

　　見到陸二公子了不？

　　一邊問人一邊尋人，幸運碰上邪靈就打幾隻，不過半個時辰就尋到陸寧了。

　　聶芳決定死不要臉跟著陸寧試試。一開始，聶芳覺得還行，兩人輕功程度差不多，雖說陸寧的行動有些難判斷，但至少不會跟丟。可一炷香時間過去，聶芳便覺察了可悲的事實。

　　──陸寧的劍氣太快了！

　　陸寧對於聶芳的跟蹤並沒有說什麼，甚至不瞅他幾眼，兀自走跳穿梭，逢邪靈擊之，一隻也沒讓給聶芳。

　　又一次出手明明比較快，劍氣卻晚一步打到邪靈身上，聶芳已然絕望，更別說他還比陸寧站得更近！他也不可能每每出手就對著陸寧打吧？

　　所以他放棄了。

　　陸寧發覺他沒要繼續跟上，便特意停了下來問：「不追了？」

　　聶芳被問得心中一陣無名怒火，嘴角抽了又抽，罵道：「不追了！我知內功不如你！再見！」

　　平時都是陸寧甩頭就走，這次倒是聶芳主動離開。他反應、出手比陸寧快又如何？內勁比不過，亦是徒勞。

　　而場外評審台上，藍逸塵與藍逸情早就笑得合不攏嘴。

　　待今日場次結束，眾學子回到廣場，聶芳率先自首了，聽得藍烝、白雲飛與唐言軒都笑到不行。金冠玉特地提醒內外戰況同步的事，聶芳更加崩潰了，他壓根忘了這事。誰讓他們出來時，浮雲早消失了。

　　知道聶芳忘了這事，藍烝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而今日學子們討論的主題，自然是藍家家僕追著陸二公子跑的笑話兒。

　　藍烝說帶著白陌桑的效果不錯，聶芳搧搧手說既然不錯，就一直帶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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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聶芳一進場就跑得沒影，兩個時辰下來都板著一張臉，還怒氣沖沖，劍氣又快又猛，可謂是牛鬼蛇神，嚇壞了不少人。

　　回廣場時，藍烝挺驚訝比分竟縮小了，又從外邊學子們口中聽得不少線索，可他自是不會崇拜聶芳，只覺得好笑。能把那聶成華逼瘋惹毛的，陸靜虛可是頭一個！

　　不過他倆也是彼此彼此，半斤八兩吧。誰讓先招惹對方的分明是聶成華？

　　看藍烝又跟昨日笑得一樣歡，聶芳悶悶道：「藍浩清你真的不厚道！」

　　藍烝道：「遇強則強，不錯！」

　　聶芳嘆道：「你不加點勁兒，第二名我就拿走了。」

　　他心裡極度不平衡，平時都是他戲弄藍烝的，現在倒反了過來。

　　白陌桑苦笑道：「聶兄已經放棄首位了啊……」

　　聶芳道：「誰能搶過陸寧我跟誰姓！」

　　白雲飛噗嗤笑道：「浩清兄之前說過的，沒人想讓你跟著姓的！成華兄，你要不直接跟疏影公子姓吧？」

　　聶芳罵道：「鬼才跟他姓！」

　　唐言軒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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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天，聶芳仍是那般凶狠，就算意外撞見自家人或其他世家公子，都照搶不誤。只要有把握的，只管出手。

　　他的行為雖不違規，卻惹來眾多學子的非議和抱怨。他本人半字不回，一副吊兒郎當，成為眾矢之的。可無奈尋常學子再厭他怨他，終究技不如人，拿他無法。倒是陸寧的聲望高得異常，因為乍看之下，能「對付」聶芳的非他莫屬了。

　　可陸寧哪裡在乎那些？任誰都知道他定然只會回一句：只是盡我所能。

　　可人怨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陸寧便成了那個出口，換個立場尋思，也是可憐。陸玄機都差點兒要出聲告誡學子注意言辭了，最後是被藍氏雙仙給攔下的。

　　為何攔他？因為沒有那個必要。

　　陸玄機自然懂，可他終究是個兄長，亦非聖賢，糊塗難免。因此一般情況下，顧問才不只一人，除非真無人適任，或無人賞面。像藍氏雙仙，這次會答應作評，全是仗著自家後輩。上回來作評，只是對陸玄機和唐蝶語感興趣。再上一次問道，雖說他倆正滿二十，可他倆在十五就參加了問道，二十歲時受雲中君邀請，果斷拒絕。即便他倆問道過後，就與雲中君有了私交。

　　說起藍氏雙仙問道那年，也是一段佳話。問道辦了百多年下來，學子年紀最小便是十五了。可多半十五來問道的，都與白陌桑那般有個不好說的理由。藍氏雙仙的理由倒是簡單：早早了結，早早解脫，省得夜長夢多。

　　而能以十五歲便奪下問道首位與次位，且差距不過絲毫，幾乎無異，簡直百年都不會出現一次的狀況。據聞藍氏雙仙的生母，本就被尊為仙師。年輕時與遊歷天下的藍罔相識相戀，待藍罔繼承宗主之位，二人結為連理，後年誕下藍逸塵、藍逸情胞胎。

　　後來他倆的生母重病不起，修為盡數損滅，強撐了七年，終究仙逝。離世前告訴藍罔，雙子年幼，不忍無母，讓藍罔再娶。藍罔原不捨得，守了三年喪，竟是被雙子勸服的。後來才與江氏結為連理，誕下長女藍庭，後年誕下么子藍烝。

　　可惜藍烝滿月時便喪了父。生父母俱亡，這也是藍氏雙仙離家的其中一因。傳言道，他倆的生母是將自身修為都分與了他倆才會早亡的。可事實到底如何，探究亦是多餘。

　　劍術比賽第一組，終於熬到第七天了。開場前，唐言軒羞著一張臉，讓白雲飛別理他與唐蒙，安心得分去。不只白雲飛驚呆，連唐蒙都看呆了。他還是第一次見這般扭捏的少爺！

　　特別詭異。

　　白雲飛知他心意，斷不可拒絕，遂毅然同意，還萬般囑咐唐蒙好生照顧唐言軒。唐蒙除了連連稱諾也無話可說，只是他心有不明，自家少爺的安全，緣何還需外家人來叮囑？搞得他都差點答：屬下遵命，請姑爺放心。

　　幸虧他反應快，憋得及時，不然得受自家少爺的罪了。不會哪天真要喊姑爺吧？

　　唐蒙毛骨悚然。

　　終於等到開場，唐蒙差點被自家少爺與白大公子的氛圍憋死。要是思緒有形有色，他二人四目間定有萬千紅絲！

　　雲門煙花升空炸裂，白雲飛深情異常地盯著唐言軒好一會兒，才說了句「注意安全」，而後踏步離去。

　　唐言軒悶悶道：「哼，瞎操心！」

　　唐蒙簡直不可置信，他直覺認定自家少爺沒瞧出白大公子方才眼神中的深情。他忽然想到，莫不是這兩人都不知不覺？

　　他無話可說了。他本就無話可說。

　　最後一日自是戰況激烈，聶芳知道風棋那兒人多，邪靈自然多，故意接近，躲在暗處揮出劍氣，能搶幾分是幾分。等到那群人亂成一團，風棋破口大罵，有人認出了是他所為，他才趕緊跑路。

　　聶芳發現一件怪事，風青竟沒跟著風棋！

　　此場已經過半，倒沒見空中有人，應是無人離場，且入場時他確定風青跟在風棋身邊的。眼下是走丟了或是被棄了？

　　這與他無關。他想風青懦弱，又是醫者，自不成威脅。

　　豈料不過多久，才又打下不到十隻邪靈，聶芳就撞見風青了。

　　他簡直難以置信！

　　原來風棋與風青分道揚鑣，是因為風青跑來救人了。看著一身八卦麒麟袍蹲在地上替人敷藥包紮，實在詭異過頭。

　　忽然三隻邪靈朝他們而去，風青與傷者渾然不察。聶芳心說不妙，便衝了出去，及時出手。風青嚇得跌坐於地。

　　風青愣愣抬頭，道：「聶公子？」

　　定了一定，他立即屈膝跪坐，又道：「多謝聶公子救命之恩！」

　　聶芳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心內掙扎片刻，擺手道：「別謝。既然受傷就趕緊出去吧，很危險的！」

　　那學子毅然道：「我還能戰！」

　　聶芳瞅了瞅他，嘆道：「就衝著你這句，要不是我路過，你倆現在都被咬得哭爹喊娘了。」

　　那學子一愣，垂眸道：「是……非常抱歉。多謝聶公子出手相救。風家小兄弟，抱歉連累你了。」

　　風青驚恐地擺擺手道：「千萬別這麼說！你的傷勢要緊！是我沒注意周遭，差點釀成大禍！」

　　聶芳看那兩人開始一人一句「推卸責任」，又嘆了嘆氣表示要走了，讓他倆也趕緊散了。

　　也不知耗了這些時間，少了幾分來著？

　　到了最後一刻，聶芳撞見陸寧了。於兩人之間，一隻邪靈騰於空中，卻只是左右張望，也不朝誰飛去。

　　聶芳蹙起眉頭，伏身踏步奔前，同時劃出一道劍氣。於此同時，陸寧也有了動作，踏步凌空，同樣揮出劍氣。豈料邪靈向上一飛，兩道劍氣打在一起。

　　神奇的是，邪靈竟沒躲過滅亡之災。兩道劍氣相撞，引發了不小的衝擊，邪靈便是被那道餘波沖散的。

　　場外所有人都瞧見了這一幕，紛紛看向計分板，少頃，陸家與藍家同時添上一筆，學子們齊齊驚呼不止。有人說，當下藍家公子與陸家門生都未得分。

　　評審台上，藍逸塵訝然：「還有這般行事？」

　　藍逸情一臉笑意，饒有趣味，道：「雙劍合一。」

　　藍逸塵神色又添幾分驚詫，扭頭看了過去，隨後一臉瞭然，失笑道：「阿芳要是知道了，反應肯定有趣。」

　　藍逸情道：「你要說？」

　　藍逸塵勾起一抹壞笑，道：「問了就說。」

　　藍氏雙仙達成共識，一旁的陸玄機默默思忖：靜虛知道了，又會是何種反應？

　　那一擊「雙劍合一」，為劍術比賽第一組劃下引人入勝的收場。

　　聶芳呆愣愣地看著神情難得訝異的陸寧，隨後二人眼前一晃，回到了靈虛幻境入口。二人還是看著彼此。

　　藍烝帶著簡直是祥瑞的白陌桑尋到聶芳，正要過去招呼，才邁開兩步就瞧見了陸寧。白陌桑撞上藍烝的後背，摸摸鼻子連連道歉後看到聶芳與陸寧二人神色詭異互視彼此的場面，也驚得動也不動。

　　白雲飛一邊扭著肩頸一邊穿梭於淵藪，在人群阻礙下，他瞧見了藍烝與白陌桑，又瞧見了聶芳，便招招手堪堪走去，喊道：「陌桑！浩清兄！成華兄！你們發什麼呆啊？」

　　等竄到藍烝身側，他終於明白情況了。

　　不，他壓根沒明白。看了看呆愣愣的四人，他偏頭又道：「莫不是成華兄得罪疏影公子了？」

　　就這麼一句，喚回了陸寧的神志。他怔了一怔，扭頭離去；就這麼一走，喚回了藍烝的神志。他奔上前按住聶芳的肩膀，神色複雜地道：「喂，聶成華……你最好老實交代你跟陸靜虛發生什麼了！」

　　聶芳一點一點緩緩將面門轉了過去，又定了一定，忽然叫道：「藍烝！你聽我說！方才快結束時，我好死不死遇到陸靜虛！然後──」

　　藍烝嚇得魂飛去一半，及時截話道：「慢！你冷靜點兒！慢點兒說！」

　　聶芳猛然一怔，肩膀垂了一垂，算是冷靜下來了。白氏二人湊上前，聽聶芳說明方才的情況。

　　三人聽畢，齊齊震驚。四人面面相覷，心照不宣──

　　分數如何算？

　　之後人潮都散了，連雲門主持都走了。唐家二人與金家二人站在不遠處，唐言軒一臉嫌憎望著那四人，道：「金公子，你說咱們過去不過去？」

　　金冠玉沉吟片刻，道：「還是不過去吧。」

　　唐言軒當即接受這提議，毅然道一聲「好」，便扭身離去。浪費他時間。

　　金冠玉看著唐言軒漸行漸遠的背影笑了笑，最終卻是邁開步子向前而去，喊了四人。白雲飛知唐言軒棄他幾人於不顧，誇張傷心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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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劍術比賽差分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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