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七十五回、甘願犯天下不韙》─韶華篇第二十九章2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juIjFqJI5
(又、又要打架了!(雖然沒啥)2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mxsz0kOij
崖上屍體到底多少,聶芳沒細數過,一具一具搬運實在費時,群妖又不可信,便讓隅卯與芊涵拖著屍體往下扔了,聶芳嚴正以待,就怕砸到自己與屋子,幸虧二妖隨興歸隨興,還是扔得挺準。
苦的便是最先扔下來的幾具,重重砸在乾硬的土地上,又成了墊底的,無數屍體覆之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聶芳數了,四百具喊停,讓隅卯帶著到崖上看看,空了一塊,可那四百具於屍堆中不過滄海一粟。又扔了兩百具下去。
崖下還有群妖,屋子前空間不算大,面崖左側是群妖所居,右側則是通路。群妖紛紛擠在規定的界線邊,淌著津涎,聶芳瞪了過去,盡數抹嘴假裝鎮定。
越界的話不是被璃光砍死,就是被隅卯的火雷劈死,妖再傻再笨,還是知道先有命,後飽腹。
聶芳問過隅卯為什麼不吃屍體,甚至還嫌棄,肚子不餓嗎?
隅卯給了個肯定的回答。他確實不會餓,他已成精怪,修練有成,可汲取天地之氣,這崑崙山極為陰邪,簡直是沐浴於山珍海味之中,呼吸就能飽。群妖便不同了,需要靠進食來壯大自己,不過無須同情牠們,因為牠們壓根不會吃飽。進食並非為了填滿空蕩蕩的肚子,而是對力量的渴求,不然幹嘛不啃樹根去呢?
說得太有道理了!餓的話啃樹根去唄!聶芳幡然醒悟。
然後他以簫聲喚醒了崖下的六百具屍鬼,那座小山終於散了。一具具行屍走肉,漫無目的晃來轉去,群妖們的視線也跟著飄來移去的。
如今他已不像當初,一次只能喚醒一百具,現在來多少都成,也不耗多少功夫,熟能生巧,如魚得水。
他又來到崖上中心,吟簫醒屍。上萬屍鬼,實在擁擠。反正等「敵人」來了,自然就會散了。
隅卯抱著聶芳要回崖下,芊涵飛在一旁,道:「每次見這些屍鬼呆頭呆腦的樣子,我就想笑!」
聶芳道:「那妳倒是笑一個吧?」
芊涵哼了哼聲,道:「等我仙門百家的人都殺光了,我就笑給你看!」
聶芳驚訝得誇張一臉,道:「嘩!真有野心,不愧是芊涵!不過啊,妳可離世家的遠些啊,尤其是穿碧綠白裳的,他們最擅長制服妳這種小妖怪了!」
芊涵罵道:「你才小妖怪!看我把他們都咬死!對了,你這次是不是不讓我拿無名劍啦?」
聶芳道:「是啊,放過無名吧,怎麼說也是靈劍,去斬修道之人也太悲慘了。」
芊涵點點頭道:「哦,反正我拿啥都行的,不拿也成!」
聶芳只是怕仙門百家看到無名劍被妖拿著,還斬修士,自己的罪名又得多上一條了,他確實也不捨無名,他擁有的人物已經少之又少,能護則護。
那誰來護他?
他不希望任何人來護他,或是任何妖、屍。
*
夜幕低垂,破曉將至。
聶芳傍晚時睡了一會兒,之後把藏玉的令牌藏到風青的棺木中了,那屍身仍舊無腐,就像劍尊他們。他真想知道風情身子裡到底是什麼蠱蟲,可他並不希望任何人發現這裡。
他離開時將枯草鋪蓋上去,看起來還挺隱密的。或許。
之後吃了一頓晚膳,楊茉午時從城裡回來得匆忙,什麼也沒帶,導致今日伙食特別拮据。他倒是有些懷念,想起了在妖域那會兒。
回妖域自然是上上策,他能避避幾年風頭,改頭換面、更名改姓,還是能回人間逍遙的,指不定還能找到消除司堯妖力、讓他好好「作人」的辦法。可他想守住「聶成華」這個名字,如果他失蹤了,天下妖魔作亂的罪名仍會扣在他頭上,說他暗中指使妖魔危害天下,說他不仁不義,說陵川藍氏養虎為患。
……他最想守住的是藍家的名聲。
「聶成華」是屬於藍家的,聶家早滅,他雖未詢問查證,但隱約知道是風家所為,可他也來不及問了,他都還沒見過活生生的風仲羲,那禍世魔頭就自己死了。
如今他自己倒成了下一個禍世魔頭。可笑至極。
聶芳倚著屋牆,吹著小曲,不帶情感,也不賣力,並不影響群妖屍鬼。
璃光就在一邊聽著曲,望著天,又黑又暗,好比躺在棺材裡的那兩百多年。即便知道藏玉就在身邊,卻見不著、摸不著,他們的魂魄被鎖在軀體中,如何喊叫如何拍打都無濟於事,甚至就在旁邊的重要之人也聽不見,只能感受無盡深沉的森寒與孤獨。
他不想再回棺材裡了,除非藏玉也在,可他也不希望藏玉又回棺材裡了。
「小花兒。」
璃光在簫音落止後輕輕一喚,待那張疑惑的面容瞅來,他仍舊仰望夜空,淡淡道:「我與藏玉外出的十日,不論生前死後,都是我記憶中最快樂的光景。之前雖然沒有意識,但我的魂魄能感覺到。當初被風仲羲挖出來,老實說我挺激動的,但我還是感覺不到藏玉。之後被風棋控制,連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所以……」
他頓了頓,終於瞅了過去,滿面平靜安穩,眉目中盡是舒遲,又道:「小花兒,我很感謝你,我與藏玉都很感謝你。世間無人強過我們,但你只告訴我們守護,而非殺戮。我們作為劍尊最後那一絲尊嚴,是你守住的。」
璃光忽然這般直率,還是真心告白,聶芳聽得瞠目結舌,雖然他這種反應是無禮了些,可他沒辦法啊,他真嚇傻啦!
璃光瞅他呆若木雞,唇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轉時間又消失無蹤,道:「活著的時候太多話沒能說出口,如今死了,懦弱也死了,鬼氣反而成了我的勇氣。」
聶芳仍是訝然,感覺璃光在說什麼很厲害的東西,並非表面的厲害,而是有深意的厲害。是嗎?他也不知道,因為他腦子轉不過來。他怔怔開口道:「……呃,璃光,你能不能別說得跟訣別似的?」
璃光聳聳肩道:「說的也是,那你當我沒說。」
聶芳詫然:「喂!你都說了,我怎麼當你沒說啊!君子之言,駟馬難追啊!」
璃光微微瞇起雙目,道:「你以為什麼生物能追上我?」
「……」
聶芳被堵得啞口無言,在這大戰前夕,他竟然先輸給了璃光!
要知道,一雙劍尊一旦動起鞋履,是連隅卯都追不上的。
這時的聶芳,如何能知這些那些,竟會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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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寅時至。待五更過,便是天明。聶芳立於屋舍與大崖中間,不必品簫,自身邪氣足以鎮住群妖百鬼,璃光與芊涵被派去崖上,芊涵自是不會與劍尊同道,但她心有暗中較勁之意。
楊茉被令於屋內,陪在聶芳身邊的只有隅卯。森森邪氣瀰漫化神谷,聶芳手握九重簫,唇角始終揚著一抹自信與倨傲。
他們看著月落,看著天光爬出山頭,看著群妖被突如其來的微光映得身色斑斕。
日頭揭開序幕,靜靜地敲響了戰鼓。
聶芳不知這場戰役有哪些人參加,更不知仙門百家又定了什麼名兒,指不定於他們而言,這稱不上戰役,不過是單方面的圍剿罷了,就是一場極為盛大的夜宴。
那又何妨?
聶芳唇角多了一分深意,他舉袖一扭洞簫,於此同時,一道黑氣向四周迸裂而出,爬上石崖,漫過群妖百鬼,他能感受到一妖一鬼的勃勃「生氣」,氣宇軒昂,抖擻不委!
犯天下之不韙,他心甘而情願!
*
崑崙山裡裡外外都有人,各色衣裳,各懷鬼胎。
那古老的營寨是最後的底線,只有寥寥幾人在那兒,其中包括從不願親臨沙場的金子笙。就是他兒子不知有沒有心地問了一句,他也有意無意地應允了,他還真有些後悔,這崑崙山與瑯琊離得實在有夠遠!
後備於西狩風氏之第二營寨,那營寨可是有位「貴客」。
於風氏本家內部,最前線為台前廣場,此處才有足夠的空間聚集。而領隊的自是世家,又以藍烝為首,身側是陸玄機、唐蝶語、白雲飛。而藍氏雙仙就在台頂上,面無表情,目光朝下,卻不知所及何處。
仙門百家一共七千人,這戰備的速度與西狩相比,實在快得太多。因西狩大勝,致此天下志士眾多,願共討妖魔,順利的話,還能手握汗馬功績,一入世家大門!
七千人各有居心,大多欲行殺戮,亦有為阻攔、為陪同、為勸說、為有趣、為功勞,云云之由,難以悉述。
藍、白兩家最為不安,不為別的,只因藍家小姐、如今的白家夫人也到這崑崙山地界了!第二營寨的「貴客」指的便是她了。
好好一個大家夫人為何蒞臨沙場,都是藍庭自己的意思,她夫君白雲飛當初再三拒絕,她忍不下去,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白雲飛無可奈何,只能帶著她來了。
其實白雲飛知道夫人用意為何,他也覺得如此甚好,可他更在意她的安危,只得嚴正命人看好夫人,絕不能讓她踏出營寨半步!
當初藍烝知曉此事,臉色難看至極,像一團染著墨被揉皺的敗紙,他當下真想揍白雲飛一頓,可見白雲飛神色煞乏與自責,知是無可厚非。所以伺候藍庭的不只是頂尖的白家修士,還有藍家菁英。已然算不上稚兒的藍初藍末沒能來,被夫人好生託付照顧小少爺白湘雲了。
那藍庭為何要來呢?
她說,自己定能成守住聶芳的最後防線,還讓白雲飛絕對不能讓聶芳死了。她說她會勸服聶芳、勸服百家,至於怎麼勸那是沒說,因為她也沒想法,總之,緊要關頭就算讓她以肉身擋在聶芳面前也是可以的!只要能救他!
白雲飛是聽得又氣又笑的,為人妻為人母了,怎能這般義無反顧呢?可他還是高興的,因為他也想救聶芳,再怎麼說,都親如手足啊。
還有一個理由,白湘雲的周歲宴。聶芳已經錯過滿月宴了,作為師叔,可不能再缺席了──藍庭更樂意視聶芳為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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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灼世,更燃眾人心火。
七千人服從藍烝,獨獨他倆兄長不服。藍烝不知兄長們欲行何事,但立於高台之舉,顯然不與眾同道。
藍烝定了定神,高舉浩然劍,指向前方,天光遍灑,鋒芒不藏。
一聲「攻」字,殺意滿懷。一句「韶華必勝,妖魔必敗」,自信萬千,不容置喙。
此戰,名為「韶華」,取「燒花」諧音,又思年華,更是在說著:韶華飛逝,歲月如梭,情誼不再,分崩離析。2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YLQNbYm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