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九十五回、擄人計畫真成了？》

《第九十五回、擄人計畫真成了？》─白落篇第四章

（小三兒又登場啦～）2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4ZHzRtu4

　　藍氏雙仙外出的第三日早晨，藍逸情先帶著藥酒回來了。聶芳與藍烝前去山門迎接，竟意外發現藍逸情面上難得的倦意。

　　藍烝主動接過酒罈，道：「二哥，歡迎回來！逸仙閬苑很忙嗎？二哥你看起來頗累的。」

　　藍逸情擺擺手，嘆道：「先去了趟燈火闌珊處。閬苑有徐央顧著便綽綽有餘了，如何會忙。」

　　聶芳道：「燈火闌珊處！陸寧他還好嗎？」

　　藍逸情抬眼看去，眉目中多了幾分憂愁，淺淺搖首，道：「繼唐安生之後，陸家也該易主了。」

　　「……」

　　倆小輩愣愣一臉，若只說後半句，他倆興許未能有所聯想，可前半說了唐安生，再遲鈍都知道陸家發生何事又為何要易主了，陸宗主重傷，撐了這麼久，終究沒熬過去。

　　聶芳急道：「可玄機大哥不在啊！」

　　藍逸情道：「不在就不在。自打燈火闌珊處被闖，代管的是陸仁漫與陸仁安，一武一文，倒是配合得當，如今不會有任何改變。日月劍匣於誰之手，誰便是宗主。」

　　藍烝一臉凝重，道：「二哥，那日月劍匣……何時會歸現？」

　　藍逸情搖頭嘆道：「世事難料，天意難測。浩清、阿芳，等時機到了，什麼都會告訴你們的。眼下顧好分內之事，莫要多慮。」

　　終於聽到了。倆小輩互視一眼，可從對方眸中看到自己也有的倉皇。藍逸情之語，避重就輕，雖未明指，但也擺明暗示了封鎖消息屬實。

　　其實他倆多少能夠理解，倘若消息如雪花紛飛，像當初白雲飛的行蹤一樣生死難測，他們要如何分辨是非真假？那還倒不如直接聽最後的結果。

　　可是，他們也只是想幫上一點忙而已，而非坐享漁翁之利。

　　小輩總想幫忙，長輩總覺得小輩安生度日便是幫了大忙。

　　之後藍逸情休息去了。聶芳與藍烝將酒罈送到白雲飛房內，白雲飛一見新罈，臉都垮了，哀聲道：「還得喝啊……」

　　藍烝將罈子往櫃上放去，目光往裡邊瞅了過去，道：「怎麼一臉嫌棄？分明看你平時喝得面不改色。」

　　白雲飛大嘆：「我臉上沒表示難飲，可我嘴上更沒表示好喝啊！」

　　白陌桑倏然起身，義憤填膺地道：「藍兄，你會這麼說肯定是沒喝過，那酒又嗆又辣喉，還苦得要命！」

　　聶芳大笑道：「哈哈哈！白陌桑，敢情你偷喝過了啦？」

　　白陌桑猛然一怔，縮了縮肩膀又一屁股坐下了，訕訕道：「不、不是啦，我只是抹了雲飛哥哥盞底的嘗嘗。」

　　聶芳走了過去，嘖嘖稱道：「白陌桑啊白陌桑，就屬你膽子最大！大師兄二師兄不讓喝，我與藍烝連罈底的都不敢有絲毫非分之想！」

　　藍烝也朝席位走去，屈膝坐下，順便將聶芳給按了下來，道：「暫且排除我猜應該喝過的玄機大哥，當今世上有幸飲逸仙閬苑藥酒的第一人，非白雲飛莫屬了。」

　　白陌桑道：「雙仙前輩為何不讓人喝啊？因為太難喝嗎？」

　　「噗……」

　　房內四人，排除發言者，便是來自另外三方的掩笑了。聶芳道：「陌桑，要不你去問問我二師兄？反正我與藍烝問了千百回也沒得出個因果。看我二師兄待你挺好的，還喊你小桑呢！指不定能問出來！」

　　白陌桑頭皮一麻，肩頭一顫，連連搖頭道：「不不不，前輩不讓喝，應是藥酒之緣，無病無痛何須飲藥。雲飛哥哥，你說對吧！」

　　床上的白雲飛愣了愣片刻，道：「哦，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雙仙前輩也無病無痛啊，為何要喝？」

　　藍家二人噗嗤一聲，藍烝道：「雲飛，你忘了在燈火闌珊處時，我大哥二哥說了什麼？雙劍同修可不件容易的事兒！」

　　白雲飛尷尬道：「呃，前輩也沒說雙劍同修是怎麼個修法，我哪知道容易不容易……反正咱們也用不上吧？」

　　白陌桑雙眼發亮，道：「可是聽起來很帥氣啊！雙劍同修，陰陽相合，同生共死，好生雅致！」

　　其實沒人說過同生共死的。另外三人訕訕不語，心想這白陌桑就喜歡些不切實際的，先不說他能不能找到同修之人，重點是，他壓根沒那修為本事修練雙劍吧？

　　忽地，房門大啟，一道沉渾男音傳來：「又再提雙劍同修？」

　　席位三人齊齊看去，床上的白雲飛探頭過去，差點兒給自己摔了。

　　是藍逸塵，等他四人看去，房門早就闔上了。

　　聶芳與藍烝倏然起身，一人喊「大師兄」，一人喊「大哥」。白陌桑這才悠悠起身，笑道：「道陵君！歡迎回來！」

　　藍逸塵見這三人反應，噗嗤笑道：「喂，怎麼不是感覺多了個弟弟，而是只有陌桑像我弟弟？」

　　藍家倆小輩錯愕一臉。白陌桑訕訕笑道：「嘿嘿，道陵君，你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啦！」

　　不好意思個頭啊！

　　白陌桑被兩個「哥哥」給瞪了。他連忙問藍逸塵所為何事。藍逸塵看著白陌桑，擠眉弄眼，尋思良久，最終嘆道：「你們三個隨我來一下。」

　　不只被點名三人滿心困惑，床上的白雲飛更是不明不白。何事要避開他啊？

　　門啟門闔，藍逸塵領著三小輩來到小池邊，雖說身後已發出三道驚呼，他仍是張口道：「嗯，正如你們所見，任務達成了。」

　　白陌桑壓根不知什麼擄人任務，邁開步子向前跑去，揮手喊道：「唐公子！」

　　藍家倆小輩心中駭然，聶芳呆呆地問：「大師兄，那你現在能說，是誰拜託你了吧？」

　　藍逸塵覺得莫名彆扭，道：「嗯……玄機。」

　　頓了頓，話鋒突轉，又道：「對了，逸情回來了吧，他告訴你們燈火闌珊處的事了？」

　　倆小輩還來不及驚呼想了兩天的問題就被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藍烝木然點頭，道：「嗯，說了陸家該易主了。」

　　藍逸塵點了點頭，看著前方一白一紫的青青少年神情有如天壤之別，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等到白陌桑與唐言軒走來，唐言軒朝藍家三人作揖卻無語，看他癟著嘴，好似不樂意，不過在場所有人見之都明白，他只是彆扭罷了。

　　唐言軒左耳側髮閃過一抹銀光，聶芳叫道：「是那釵子！」

　　藍烝定睛一看，跟著驚呼：「還真是！」

　　藍逸塵眉頭一皺，渾然不知他們在說什麼，盯著唐言軒左耳上避過服喪抹額的蓮花釵子，只覺作工不錯。白陌桑笑道：「雲飛哥哥肯定會很開心的！」

　　唐言軒柳眉微皺，雙唇緊抿，視線飄得老遠，悶悶道：「囉嗦。趕緊帶我過去吧，日月山莊冷得要命。」

　　藍逸塵道：「你們幾個去吧，我回房了，沒事別來吵我。」

　　四小輩拱手目送藍逸塵離去，心內齊齊忖道：「是不要吵『我們』吧！」

　　聶芳問了唐言軒會待幾日，聽到就兩晚，第三日一早就要離開的回答後，另外三人都替白雲飛先委屈去了。

　　唐言軒被領到白雲飛房前，聶芳與藍烝相視一笑，聶芳抓過白陌桑，道：「陌小桑，咱們先進去，讓雲飛把眼睛給閉上！」

　　白陌桑苦臉哀號：「啊？又玩這個？」

　　聶芳嘿嘿一笑，直接搭著白陌桑推門而入，唐言軒都來不及看清內部，房門便被帶上了。

　　唐言軒道：「白陌桑來時，你們也這樣了？」

　　藍烝道：「是啊，給雲飛個驚喜。說來我大哥告訴你雲飛的情況了嗎？」

　　唐言軒點點頭，道：「說了腿傷的事兒，還有白帝城的事兒。」

　　藍烝應聲，心想也沒別的事好說了。至於外邊的消息，晚些再問得妥當。

　　等了一會兒，房門由內而啟，聶芳笑面盈盈，朝外邊二人招手。藍烝二話不說，邁步上前，倒是唐言軒竟莫名緊張了起來。

　　不，他從見到藍逸塵、聽到要帶他來藍家時就開始緊張了，不過他以為最緊張的時刻，應當是尋求自家兄長同意時，怎料眼下才是最大的困境。

　　起初巴不得來此處見那人，如今真讓他來了見了，反倒心生退卻。

　　藍烝踏上地板，疑惑地回了頭，禁聲道：「怎麼？方才不是讓我們趕緊帶你來嗎？」

　　唐言軒眉角一跳，沉著臉跨出步子，心想這藍浩清嘴巴越來越毒了。

　　等踏上地板，房門嘎吱闔上，前方視線被聶芳與藍烝擋住，一股暖意撲面而至，除了輕盈的腳步聲外，就是炭爐燒火的啪啦聲了。

　　前方兩道身影退去，唐言軒眼前一亮，可他看的並非房內布置，而是床榻上自遮自眼的翩翩白衣。那並非白家家服，不過襯衣，單調的格外潔淨，沒了銀羽君蓮袍上的灰羽，一身素白，反倒有股仙風。

　　聶芳、藍烝、白陌桑都站在一旁，唐言軒小心翼翼地瞅向他仨，看到的是三張程度不一的笑顏。他愣了愣神，又瞅向床榻，他邁出右腿，腳尖輕輕點地，好似祭祀那般，生怕落下絲毫聲響。

　　只走了兩步。這不是祭神石板路，他不知為何，沒有勇氣再一個人走下去，所以，他開口喊了一聲：

　　「白雲飛！」

　　床上那人明顯一怔，覆眼兩手半霎取下，神情萬分詫異，驚呼道：「唐小三！是你！」

　　唐言軒訕訕不語，心內苦求後邊三人幫忙說點什麼，不過他忽然見被褥下有些動靜，白雲飛明顯是要下床，他只好急急跑去，抬手喝止：「喂！你想幹嘛！」

　　白雲飛登時安分下來，抬眸笑道：「你又不過來，自然是我過去接你了！」

　　唐言軒臉色大變，說不出話來。

　　後邊傳來三人笑聲，唐言軒的表情更難看了。

　　白雲飛挪回原位，乖得像隻小貓，眼目噙笑，盈盈清淺，道：「唐小三，見到你真好！」

　　唐言軒訕訕一臉，原想回頭求助，卻仍聽得三方笑聲，所幸作罷，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後邊那三人幫什麼。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你的傷如何？」

　　白雲飛瞥了一眼自己的腿，道：「要看嗎？」

　　唐言軒僵硬地點了點頭，白雲飛又笑道：「自個兒拉開！」

　　唐言軒愕然，驚恐的眼神裡帶著詢問，只見白雲飛點了兩下頭。唐言軒俛面瞅向被褥，心一橫，閉著眼將之大大掀開。

　　被褥隨著抬起的衣袖揚起一陣風，短暫的涼意很快被爐火的溫度撲滅。白雲飛失笑道：「少爺，睜眼吧！閉著眼怎麼看？你放寬心吧，我衣著完整的！」

　　後邊三人的笑聲已經肆無忌憚了。

　　唐言軒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白雲飛的笑靨，他視線緩移，越過白衣的胸膛、腰際、胯部，終於是兩條腿了。衣著完整，才怪。

　　唐言軒驚叫道：「完整你個鬼啊！」

　　左腿的確完整，可右腿膝蓋上是一片繃帶，膝蓋下就是毫無遮掩的一條腿了。

　　他理當移開視線，可他聚視在那層層繃帶上了。黑黑綠綠的，應該是藥膏。

　　唐言軒猛然回神，輕聲問道：「疼嗎？」

　　白雲飛無奈笑道：「疼。傷口癒合不少了，只是傷得深，恢復時間也拉長了。」

　　唐言軒點點頭，道：「嗯，道陵君在路上與我說過，說你怎麼傷的，說你現在多少能下床走走。」

　　白雲飛的笑容多了幾分苦澀，道：「哈哈……那真是不愉快的回憶。」

　　唐言軒看向那張一點也不像經歷了不愉快的回憶的面容，心中莫名堆滿惆悵，道：「你……還好嗎？」

　　頭上那條抹額登時富有存在感，何止框著頭，也框著他的心緒。他又想起已逝的父親，想起自己當時是如何的心情如何的反應，他不過失了一個至親，哪裡比得上白雲飛失了一個家？

　　白雲飛唇角揚起的弧度變得又淺又輕，道：「我對你說的第三句話。」

　　第三句話？

　　唐言軒愣了愣，腦中立刻閃過那句「看到你真好」。他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不自覺揚起唇角，點頭輕輕應了一聲。

　　後邊三人噤聲，聶芳搭著藍烝與白陌桑的肩膀，圍成了一個圈，三人面門壓得低低的，吐氣道：「我們出去！」

　　藍、白二人頷首，隨後三人躡手躡腳到了房門前，聶芳深深吸了一口氣，兩手搭在門上，猛將門板拉開，同時跨出步子，丟下一句：「你倆慢聊！」

　　裡邊二人訝然朝房門看去，可哪裡還有那三人之姿，就見到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

　　白雲飛與唐言軒面面相覷，可白雲飛一下就釋懷了，重新掛上笑容，道：「唐小三，過來。」

　　唐言軒驀然一怔，心想他都站到床前了，還要過去哪兒？

　　白雲飛招了招手，唐言軒遲疑片刻，上前半步，都貼上了床緣，正打算要問白雲飛要幹嘛，白雲飛的動作就告訴他了。

　　白雲飛冷不防將唐言軒一把攬住，他的臉正巧貼在紫衣襟上，兩手繞在腰上，背部的凹陷比他想的還要深得多。他輕聲道：「唐小三，我想你了。」

　　唐言軒嚇得連驚叫都省了，他將被抱住的兩條胳膊抬了起來，僵著一身，羞著一臉，腆聲道：「你、你放開我……」

　　「不放。」

　　白雲飛立即答道，兩條紫袖抽去，多了縫，他便加重力道，緊貼環住那變得更窄的身子，道：「我想你了，唐小三。你想我不？」

　　唐言軒雙頰的紅潤已經爬上了耳根子，腰上的熱度蔓延全身。寂靜片刻，他抿了抿唇，心一橫伸出兩條胳膊，繞過了白雲飛的頸側，於他背後交疊著。唐言軒沒有答話，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這個回應對白雲飛來說已經出乎預料了。他上身一退，兩手一拉，隨著一聲驚呼，他把唐言軒拉到了床上，某方面來說，他倆的距離比方才更近了些。

　　唐言軒膝蓋撞上床緣，順勢翻身坐在了鋪上，這下他可不比白雲飛高了。他驚恐一臉朝那向來高他不少的笑面瞅去，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你……你嚇死我了……」

　　白雲飛噗嗤笑道：「你還是這麼可愛啊！」

　　唐言軒傻在那兒。白雲飛又道：「唐小三，你能待多久？」

　　話鋒骤轉，唐言軒又呆了呆片晌，坐正了身子，道：「過兩宿，第三日一早就要趕回去了。那時會有人來接我。」

　　白雲飛的笑容霎時消止，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思緒，道：「這麼快？不能多待幾日？」

　　唐言軒搖搖頭，眉目間多了幾分失落，道：「太忙了。此次是兄長作為宗主的第一次春祭，有太多事情要忙，我不能丟著兄長一人奔波，自己卻在外面逍遙……而且算上路程，等我回到唐門，就是六天的事了。啊，對了，這次春祭，你就不要來了……我也不會邀請白陌桑的。」

　　白雲飛道：「你就是邀請他，他也不會去的，他與我說過了。」

　　唐言軒癟著嘴道：「……自作主張。他就是要來我也不讓他來！」

　　白雲飛笑了笑，輕喚一聲：「唐小三。」

　　「什麼？」

　　「釵子真好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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