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九十八回、禮尚往來互相誇》

《第九十八回、禮尚往來互相誇》

Jun 7,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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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禮尚往來互相誇》─白落篇第七章

（發文日期2019.06.07，端午愉快）

　　申時將至，帶著白陌桑在日月山莊四處轉悠的聶芳與藍烝也轉回了白雲飛房前，怕唐言軒換藥不熟，特地讓白陌桑回來。

　　三人又像前次那般掙扎了一番，最後決定敲門。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敲白雲飛的房門。

　　不過一會兒，房門便由內而啟，是一襲嬌小紫衣，硃砂痣旁的眼珠渾圓柔潤，透著滿滿不解，道：「怎麼了你們三個？門又沒閂上，直接進來不就好了？」

　　外邊三人面面相覷，心內齊齊無奈：「簡直抹煞我們的用心良苦。」

　　三人進了房內，白雲飛躺回床上了。白陌桑立即往火爐湊去，道：「雲飛哥哥，今兒還是我給你換藥吧！」

　　聶芳與藍烝看著矮案上那一坨髒兮兮的繃帶，不忍回應白陌桑。

　　唐言軒堪堪行來，道：「換什麼？我都換好了，正要倒藥酒，你們就來了。」

　　白陌桑肩頭一顫，驚詫滿臉，緩緩回首，看唐言軒一派輕鬆，簡直難以置信，失聲道：「竟然換好了！」

　　聶芳點了點他的肩膀，白陌桑隨之看去，終於看到案上那團繃帶了，他思緒停滯，不知說什麼好。

　　唐言軒聳了聳肩，指著櫃上的酒罈，道：「聶成華，幫忙倒個酒，新的那罈太沉了！」

　　聶芳也沒多想為何喊他，反正的確他最合適了。也沒答話，縱步過去，依言將酒罈抱至案上。

　　藍烝替他持盞，聶芳解開罈上紅蓋，酒香四溢，小心翼翼倒了個滿杯。

　　正要蓋回，唐言軒連忙道：「哎哎哎！再多倒個半杯來！」

　　聶芳心生古怪，道：「幹嘛呢？二師兄說只能飲一盞的！」

　　唐言軒哼了哼聲，道：「我也想嘗嘗！」

　　「……」

　　桌邊三人齊齊愕然，後邊傳來白雲飛的笑聲。

　　藍烝率先回神，表情仍是失色，道：「喂喂喂，唐小三你哪來的膽子，我大哥二哥的仙酒從來不讓人喝的，就連我也沒喝過……」

　　唐言軒道：「那你不想喝喝看啊？」

　　藍烝語塞。

　　白陌桑湊上前，道：「唐公子，那藥酒又嗆又辣喉，還很苦的，勸你別喝……」

　　他好心相勸，怎料唐言軒竟點點頭道：「我知道啊，白雲飛說過了。我就是想嘗嘗到底有多難喝。」

　　聶芳噗嗤一聲，道：「好哇唐小三！不作死就不會死，我服了你，我就給你倒！不過半杯真的多了。」

　　說畢，他便將另外的空盞放到面前，往裡頭倒了不及半盞的酒。

　　藍烝還傻在那兒。

　　唐言軒欣然，噙著笑將那滿杯小心翼翼地捧去白雲飛那兒，道：「喝了！」

　　白雲飛笑意未止，從他手上接過滿杯，酒盞形小，難免肌膚相觸。白雲飛毫不遲疑，一飲而盡，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將空杯遞回，淺笑道：「多謝唐三公子。」

　　唐言軒哼笑一聲，奪過空杯回到桌案邊，才將空杯放下，要取酒來喝，卻被聶芳制止道：「哎，且慢！」

　　唐言軒滿臉困惑，只見聶芳往那空杯又倒了約莫一口才將酒罈蓋上，他用下顎指了指那酒盞，道：「你喝那杯。」

　　唐言軒愕然：「為何？你不是早倒好另一杯了？」

　　聶芳搧搧手道：「你以為只有你想喝啊？還是說你想用我用過的杯子？」

　　「……」

　　唐言軒陷入了兩難，忽然靈光一閃，道：「我喝新倒的那杯就好啦！」

　　聶芳一臉嫌惡，道：「我才不要用雲飛用過的杯子！我更沒那個膽兒用你用過的！」

　　唐言軒啞口，下意識地往床榻看去，只見白雲飛笑意仍在，心中忽然生起一股羞腆，還來不及再勸，就瞥見聶芳已經動手動口了。

　　聶芳呸了一聲，整張臉擰在一起，道：「有夠難喝！」

　　已經坐下的白陌桑咕噥道：「就說難喝吧。」

　　聶芳吐了吐舌，湊到藍烝面前，遞出杯盞，道：「藍烝，你別想了，嘗嘗吧！」

　　藍烝愣愣俛首，仍處失神，身體倒是實誠，抬手接過了，可他還是沒飲。

　　唐言軒捧起案上那杯，偷偷摸摸地往藍烝瞅去，就想等他先嘗了。

　　聶芳揮了揮手，道：「藍浩清，喝酒了！」

　　藍烝驀然回神，神情特別難看，事到如今也沒有推卻的理由了。他吞了口唾沫，心一橫將餘酒飲盡。

　　他的反應如何？

　　他的反應與聶芳一般，甩頭呸了一聲，罵道：「辣死了！」

　　床榻那邊又傳來白雲飛的笑聲。

　　唐言軒看著手中那杯，喃喃道：「忽然不是很想喝了。」

　　聶芳聽個正著，連忙跳了過去，道：「唐小三你不能不喝，要不是你帶的頭，我與藍烝決計不會背著良心偷喝！」

　　唐言軒抬眸看去，癟了癟嘴，道：「好啦好啦，我喝就是了。」

　　他又俛面盯著杯口，肚裡尋思方才白雲飛是對著哪兒喝了。三方視線看來，唐言軒感到莫名壓迫，果斷不想了，繃著身子一飲而盡。

　　他的反應倒不像藍家二人那般粗野，他愁苦滿臉，一張秀面皺成一團，他吐出舌頭看向白雲飛，哀聲道：「白雲飛你怎能面無表情的喝這種東西啦！還天天喝！」

　　白雲飛瞅了過去，唐小三那表情實在可愛，他大笑道：「我也覺得難喝！你們自己不聽勸，可別怪我！」

　　聶芳奪過藍烝手中空杯，給自己倒了淡茶，大口飲盡，道：「這何止是難喝？根本是酒中恥辱！」

　　藍烝皺著眉頭也給自己漱了漱口，道：「真該慶幸大哥二哥不讓喝，也沒需要喝。」

　　白陌桑道：「聶兄，你說你向來喜歡喝烈酒，那你喝過最烈的酒，有這藥酒幾分烈啊？」

　　聶芳把酒罈扛回櫃上，回頭答道：「這藥酒的嗆辣與尋常貓溺的烈性不同，但要我說的話，我喝過最難喝的酒都不及這藥酒十分之一難喝！」

　　白陌桑驚呼。

　　白雲飛大笑道：「哈哈哈！我認同！」

　　唐言軒摸摸鼻子也坐了下來。白陌桑替他倒了清茶，道：「唐公子，等會兒雲飛哥哥可以出去走走。」

　　唐言軒古怪地看著他，道：「你特意提醒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你，我可撐不住他。」

　　藍家二人噗嗤一聲，聶芳道：「不用你撐！我們藍家對俘虜還是挺善良的！」

　　唐言軒白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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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帶白雲飛出去復健前，聶芳還特地去取了一件皮裘給唐言軒，見他欣然接過，還難得道了謝，聶芳忽然想對自己說一句：我真是個好兄長。

　　其實他多多少少能理解白雲飛為何對唐言軒那麼上心，因為唐言軒特別容易滿足，雖說性格乖戾彆扭，可實際上就是個欠人誇、要人疼的少年罷了，只要願意花點小力氣去討好他，就能滿足自己作為兄長甚至是男人的本性。

　　一想到這，聶芳不禁打了個冷顫，正要與他一起攙起白雲飛的藍烝驚聲問道：「聶成華，外面變冷了？」

　　聶芳怔了怔，連忙擺手道：「沒有，外面比早上溫暖多了，我只是想到一些可怕的事。千萬別問！」

　　藍烝擠了擠眉，兀自來到床邊，沉面道：「白大少爺，請尊駕移步。」

　　白雲飛忍俊不禁，道：「有勞了！」

　　藍烝扶著他下床，聶芳取了長裘過來替他披上，真就是個「白大少爺」。

　　聶芳與藍烝一人一邊給白雲飛搭手撐住，這次藍家二人一身乾淨，總算不擁擠了。唐言軒看那三個大男人貼在一起，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這畫面太蠢了！」

　　聶芳威脅道：「唐小三你再笑，別怪我們把雲飛扔到你身上！」

　　這威脅並不起作用，唐言軒仍是捧腹大笑，直到一干人等全出了房間也沒停下。

　　天氣好的話，他們通常會帶白雲飛到練武場轉轉，順便望梅止渴，解解不能練劍的悶苦。

　　白雲飛三人在前，腳步特別特別緩慢。唐言軒與白陌桑則跟在後頭，還聊起了安家和唐蝶語。

　　聶芳察覺白雲飛神情的無奈，禁聲道：「雲飛，要不給你製造個機會，往唐小三身上跌去吧？」

　　貼身二人齊齊悚然，白雲飛立即道：「成華兄開恩！千萬別鬧！」

　　好不容易到了練武場的範圍，聶芳老遠就看到一個中午才見過的身影，喊道：「師姐！」

　　原本在與門生交談的藍庭聽見叫喚，驀然回首，展笑招手道：「阿芳！你們來啦！」

　　門生朝藍庭作揖後面朝行來眾人行禮，隨後便退下了。

　　藍庭迎上前去，卻一臉疑惑，道：「咦？陌桑呢？」

　　她的身高哪及眼前三人，自是見不到後面兩人的。

　　唐言軒聽見女聲，不禁困惑，白陌桑倒是主動竄到前頭，欣然道：「藍庭姐姐！我在這兒呢！」

　　藍庭失笑道：「陌桑，你身子正在長，多吃些！」

　　白陌桑歡聲道：「是！」

　　藍庭定了一定，道：「對了，你們都來了，那唐公子呢？」

　　藍烝用下顎指了指身後，道：「阿姐，在後邊呢。唐小三，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姐，藍庭。」

　　唐言軒遲疑片刻，悄悄地走到白陌桑身邊，一見藍庭，不覺愣神須臾，連忙作揖道：「見過藍姑娘。在下唐言軒。」

　　藍庭一手掩嘴，神情滿是驚詫，道：「嘩！好漂亮！」

　　唐言軒臉色一僵，怔怔看著藍庭，心道：「這是我要對妳說的吧？」

　　其餘四人噗嗤一聲。聶芳笑道：「師姐，唐小三不喜歡被說漂亮的，也不喜歡被當成女孩子！」

　　藍庭驚聲道：「天啊！唐公子，實在對不住了！見到本人我太震驚，連招呼都忘了，失禮了！」

　　唐言軒仍是木然，乾乾地道：「沒、沒關係……」

　　藍庭又是像看到奇珍異獸那般看著唐言軒，道：「唐公子，恕我無禮，不過唐公子真的……真的生得特別好看！作為女子，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唐言軒悚然，連忙擺手道：「不、不！藍姑娘此言差矣！藍姑娘亭亭玉立，明媚閑雅，麗質天生，堪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我、我……在下覺得姑娘才生得好看！」

　　其餘四名與漂亮一詞無緣的少年朗聲大唪，這樣的唐言軒對他們來說實在太新鮮了。

　　藍庭悠悠腆笑：「唐公子真會說話，謝謝！唐公子也別喊我姑娘了，我年紀比你們長，不如與陌桑那般，喊我姐姐吧？」

　　唐言軒愣了愣，雙頰不禁泛起微紅，道：「……好、好的，藍庭姐姐？」

　　笑者恆笑，白陌桑笑得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藍庭柔柔一笑，道：「唐公子真是可愛！對了，聽聞唐公子愛吃甜食，我差人下山買了一些，你們先聊，我去取來。」

　　唐言軒身子一顫，滿臉通紅，連忙謝道：「多謝藍姑……藍庭姐姐！」

　　藍庭巧笑倩兮，回身離去。

　　聶芳笑得眼眶泛淚，道：「噗哈哈哈哈！太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雲飛，我快撐不住了哈哈哈！」

　　藍烝笑得抽氣，道：「哈哈哈……聶成華，你、你等等，我去、我去搬榻子來！」

　　說畢，笑未止，藍烝退開，急急跑走了。他說的榻子，是準備在練武場供白雲飛休息用的，不過放的位置還要前面一些，看來今天是不必往前邊去了。

　　少了藍烝的支撐，聶芳與白雲飛踉蹌一下，兩人還是笑得不可開交。

　　唐言軒薄面含嗔，罵道：「別笑了你們這些王八蛋！」

　　白雲飛瞅他，眸中波光粼粼，道：「唐小三，你好可愛！」

　　唐言軒繃起一張秀容，踱步至白雲飛跟前，給了他一記栗暴，仍是罵道：「還不閉嘴！」

　　再看向另一邊，笑到蹲在地上連頭都抬不起來的白陌桑，唐言軒真想踹他一腳，可惜聽見藍烝的喊聲，眾人聞聲看去，藍烝已經把小榻搬來，就在不遠處的樹前。

　　聶芳將白雲飛帶了過去，小榻置於樹蔭外圍，能好好曬到日光。

　　終於脫離了白雲飛，聶芳仰頭大唪，走回原處將站不起來的白陌桑給兜了過去，就讓他坐在白雲飛旁邊，怎料聶芳才一鬆手，白陌桑的身子又彎了下去，笑聲不斷。

　　唐言軒憤憤一臉，罵道：「到底要笑到什麼時候！」

　　聶芳搧搧手道：「唐小三，你也忒懂得做人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那般誇人！太新鮮了！」

　　唐言軒臉黑，悶悶道：「……我不擅長應付那樣的，尤其是女孩子。」

　　藍烝噗嗤一聲，又沒忍住笑，道：「尤其是女孩子哈哈哈！自己長得像女孩子還不擅長應付女孩子，這什麼道理？」

　　唐言軒惱羞：「藍浩清你閉嘴啦！」

　　白雲飛朝他招了招手，道：「唐小三，過來。」

　　又是這種喊小狗的方式。唐言軒怒瞪一眼，依言行將過去，念在白雲飛腿腳不便，不然他才不睬呢。

　　等唐言軒到了伸手可及之處，白雲飛將他拉過，往另一邊坐去。這小榻輕便，比尋常更小，其上三人勉強貼著身才不會掉下去。

　　唐言軒壓根不樂意坐下，可白陌桑被好心的聶芳給拖走了，白雲飛往旁邊挪了挪，衝著唐言軒笑道：「可愛。」

　　「……」

　　唐言軒沉著臉，獨獨不想聽到那兩個字，偏生就簡短成那兩個字，聽起來是更加惹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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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禮尚往來互相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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