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番外篇：美男子（上）

番外篇：美男子（上）

Sep 11, 2019

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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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子》

時間軸：問道當年，春節過後，少年們回到盈盈一水間，宵禁前半個多時辰，在白雲飛房裡。

　　如果輕輕推他一下，他便會跌坐在那張不屬於自己、卻也寢過幾宿的床上。

　　唐言軒繃著身子，動也不敢動一下。而白雲飛與他距離不過半步，雙掌卻與他的雙頰緊貼接觸。

　　白雲飛捧著唐言軒的臉，神情略顯沉重，面上不見的思緒更是洶湧浪濤。他有好多話想告訴幾乎一月不見的唐言軒，而此刻他正在琢磨著該說什麼好。

　　兩人便在如此詭譎的氣氛下四目相交良久，白雲飛終於稍稍退開，至少直起了身子，道：「別難過。還有我陪著你。」

　　「……」

　　唐言軒登時愣住。或許對白雲飛來說，將千言萬語與萬千思緒篩刪、壓縮的最終結果，便是那麼一句吧。

　　又是一陣靜默，唐言軒早憋不住心中的腆赧，一臉錯愕又羞臊地支支吾吾，道：「我……我……明明還有兄長陪我！」

　　白雲飛失笑，這個他當然知道，但他還是想說方才那句。那句「還有我陪著你」，在他心中的原話，其實是「我會一直陪著你」。

　　唐言軒的表情皺了起來，是白雲飛貼在他雙頰上的那兩隻手的惡意推擠造成的，他才正想開罵，卻猛地閉上雙目。因為，白雲飛的大臉衝過來了。

　　唐言軒閉目抿唇，這個舉動倒也算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準備是白做了，他遲遲沒有感受到更多。遲疑片刻，唐言軒緩緩睜眼，有些膽怯有些迷濛，微弱的光線下他也看得異常清楚，不只是血統的優勢，亦是眼前之物近無可近。

　　白雲飛微微瞇起的雙目與他距離不過三指寬，兩唇的距離也是。唐言軒可以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吐息。

　　他們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羞愧得害怕被聽見的心跳聲。

　　白雲飛終究退開了，他撤回了雙掌，拍了拍唐言軒的腦袋，淺淺笑道：「我知道。除了清竹公，也還有我。」

　　唐言軒仍是啞口無言，與其說無話可說，倒不如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以他微微撇開了視線，輕輕應了一聲「嗯」。頓了頓，又說了句「笨蛋」。

　　白雲飛從來沒有反駁過唐言軒口中的笨蛋，就像他沒反駁過聶芳他們的調戲。他笑了笑，道：「唐小三，想不想我？」

　　唐言軒愕然：「開什麼玩笑……」

　　白雲飛悠悠道：「好久沒見你了，我可想你了。」

　　「……」

　　唐言軒錯愕倍加，忽然一念閃過，驚道：「你、你沒收到那個、那個畫像嗎？」

　　白雲飛神情疑惑剎那，抽回了手，從兜裡取出一個卷軸晃了晃，笑道：「有啊，收到了，一直帶著呢，真是震驚我也。」

　　唐言軒登時沉面，悶悶道：「哼，再囉嗦我就拿回來了。還有不要隨身攜帶那種東西！」

　　白雲飛笑道：「送人的東西怎能收回？我帶著避邪啊！」

　　避個大頭！

　　隨後，他將卷上封繩解去，甩手將之一攤，唐言軒嚇得想伸手過去。一幅雍容華貴的人像畫栩栩如生，衣著繁複厚重、頭飾多如牛毛、胭脂花粉、明眸朱唇、眉間貼花、淺笑盈盈，簡直傾國傾城。白雲飛瞇了瞇眼，喃喃道：「……若能親見此般嬌娥，我定當立即備妥千兩黃金白銀前去下聘提親。」

　　唐言軒的手才伸到一半便僵住了。白雲飛方才說啥來著？提親？

　　靜默片刻，白雲飛又是一個淺笑，將畫卷收起，放回了兜內，也看向了唐言軒，道：「你說，我何時能見到畫上的美人兒？」

　　唐言軒腦內劈頭便是一句：不就活生生的長在眼前？

　　隨後又是一驚，連忙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現在可不是那誇張女裝的樣態！

　　唐言軒悄悄將手往腰後搭去，搓弄著中指上的戒指，扭捏道：「……大型祭祀我都會打扮成那樣。在我之前，是我母親的工作。」

　　白雲飛道：「白陌桑見過嗎？」

　　唐言軒愣愣抬眸道：「咦？哦……見、見過啊。大型祭祀都會邀請屬家的人。」

　　他看見白雲飛的神情由笑轉平，又由平轉沉，不明所以。白雲飛悶悶嘆道：「可惡的白陌桑。」

　　唐言軒又驚又無奈地失笑道：「噗……什麼啦？要不是他身為世家子嗣，唐門的祭祀才沒有他的眼福！」

　　白雲飛仍是嘆道：「他是白家子嗣都是後話，最重要的是，他住在安家，他娘親是安氏，還是家主的妹妹，那他便是家主的外甥了。」

　　唐言軒愣了愣，腆笑道：「你要是真那麼感興趣……下次也邀請你便是。」

　　此言有如上天的恩賜，白雲飛立即轉笑道：「當真？好啊！下次是何時？」

　　唐言軒抬眸看他，一張精緻白皙的面容，染上淺淺的硃砂色，他細聲道：「每年春節都有的。」

　　聽畢，白雲飛的唇角那是扶搖直上，一直咧到了極限，他覺得唐言軒的表情可愛極了，欣然道：「好！便如此說定了！」

　　唐言軒心內一番扭捏，他沒敢問，隔年春節，白雲飛見到畫卷上的「真面目」，是不是會真如方才所言，攜黃金白銀，下聘提親。

　　之後，站著久了，白雲飛拉著唐言軒於床緣坐下，思索片刻，道：「對了，聽說仙劍也有陰陽之分，你的唐淵，是陰是陽啊？」

　　話鋒轉變太快，唐言軒愣愣道：「……啊？陰、陰的。」

　　白雲飛一臉明白地緩緩點頭，道：「那你呢？」

　　又是突如其來的轉變，唐言軒愕然：「……也、也是陰的。」

　　白雲飛愣了一愣，驚道：「你體質為陰？當真如此？雖然道陵君說，體質陰陽與性別無關，不過我們幾個去燈火闌珊處的，也就孝玄君與成華兄屬陰了。」

　　唐言軒也是一愣，神色複雜地道：「聶成華？他也是陰的？確定沒錯？」

　　見他神色古怪，白雲飛皺眉道：「是啊，藍氏雙仙說的總不可能錯吧？」

　　唐言軒抿著唇，沉默片刻才鬆了口一嘆，抬眸義正詞嚴地道：「白雲飛，雖說屬陰屬陽確實與性別無關，可一般來說，女體為陰，男體為陽，例外不多。但我唐門子嗣不同，幾乎男女都屬陰體，因為蠱蟲大多是偏陰或極陰的，已經根深蒂固在血統中了，反而很少出現陽體，我與兄長都屬陰的。而女子出現極陰體質的機率也比男子高出許多。」

　　頓了頓，又道：「如果聶成華陰體屬實，就代表他的雙親肯定陰大過陽，甚至兩人都是陰中帶陽，陽中帶陰，勉強能夠結合。說起來，他雙親是何人？」

　　話題一下又跳得太快，白雲飛怔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道：「你怎麼懂這麼多啊……成華兄的雙親……其實我也不大清楚，依稀記得，他娘親為申氏，父親為家主，但名誰便不知了。」

　　唐言軒挑眉，略顯驚訝，道：「你也不知道？話說回來，聶成華為什麼會給藍家養？只是單純去當家僕的嗎？」

　　白雲飛是被問倒了，訕訕道：「我不清楚，不過似乎是因為，聶家與藍家祖輩有過姻親。唉，我還真沒想過成華兄為何會長在藍家。」

　　「……到底是不是友家啊？」

　　唐言軒淺淺一嘆，索性不管那些了，道：「你怎麼突然對人身陰陽感興趣了？你們都在燈火闌珊處聊了什麼啊……」

　　這問題白雲飛倒是樂意，笑道：「這個要從陸家的上品仙器、鎮門之寶，日月劍匣說起！我先說啊，我與我的佩劍都屬陽體！」

　　隨後，他便將在燈火闌珊處的對話娓娓道來，什麼日月劍匣的雙劍同成、無名劍與疏影劍為一對、藍氏雙仙的雙劍同修、藍逸情說的道侶雙修，最後說藍逸情幫白陌桑暢體的事。

　　唐言軒聽得又驚又羞，紅著臉罵道：「白雲飛你真下流！」

　　白雲飛作投降狀，失笑道：「喂，怎麼只罵我了？我不過轉述道陵君與孝玄君的話啊？你想什麼去了？」

　　「……你！」

　　唐言軒指著他的鼻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繃起雙肩半晌才舒展開來，腆面悶悶道：「哼！反正你對那些感興趣，就是下流！」

　　白雲飛顯得無奈，乾笑兩聲，道：「孝玄君還說，陰陽天生相引相吸，陰陽相合，天經地義。」

　　頓了頓，他忽然握住唐言軒的左腕，又慢慢向掌心移去，撞上了那枚戒指，他神色正直，目光如炬，又道：「咱們一陽一陰，倒是符合此理。」

　　「……」

　　唐言軒驚得腦子一片空白，眼裡全是白雲飛的毅然凜然，寂寧片刻，他終於大叫了。

　　「臭流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經此一叫，白雲飛立刻摀住他的嘴，可唐言軒仍是失聲掙扎，白雲飛只好把他埋入胳膊，再埋進被褥中，直到他嗚嗚呀呀地求饒。

　　他們不知道的是，隔壁房的白陌桑早就躺在床上，也被嚇得滾下了床，他還差點奪門而出，可手才搭上門閂便鎮靜下來，不斷喃喃自語：別管他們別管他們別管他們千萬別管他們。

　　之後又默默躺回了床上。

　　隔壁房內。唐言軒粗喘著氣，雖說還是坐於床沿，卻已經退到了床頭、撞上了板壁。他羞著臉罵道：「下流！無恥！笨蛋！王八蛋！臭流氓！醜八怪！」

　　白雲飛愣了愣片刻，笑道：「前面幾個我勉為其難認了，反正你平時都在說。最後一個我可不認。唐小三，你說，在你眼裡，我就真長得那般不堪入目？」

　　「……呃？」

　　唐言軒登時一怔，靜靜地壓下通紅的面門，咕噥道：「我……我不知道啦……」

　　「這什麼回答？」

　　白雲飛不慍不怒，倒覺得有些好笑。他舒了舒氣，道：「這樣好了！你舉個例子，於你而言，誰才堪得生得好看？哦，不許說清竹公。」

　　唐言軒愣愣片刻，抬起眸子，天真地道：「那還用說？當然是玄機哥哥。」

　　白雲飛愕然，竟忘了排除這個選項。他乾咳兩聲，道：「嗯，玄機大哥除外呢？」

　　唐言軒不過思索須臾便道：「陸靜虛吧。」

　　這回答簡直晴天霹靂，出乎意料，白雲飛雙眼圓瞪，瞠目結舌，半句說不出。豈料唐言軒尋思少頃，又道：「金冠玉長得也不錯。」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白雲飛的下巴都快掉到腿上，唐言軒一臉天真又困惑，還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白雲飛驚愣良久，好不容易抽了一口氣，卻是壓著眉角嘆道：「……敢情你喜歡那種類型的。」

　　唐言軒急道：「喂！才不是喜歡！單論外貌就是如此！天下人與我所想一般！」

　　其實他也沒說錯。白雲飛又是大嘆，這才直直看了過去，神情卻仍不見喜色，道：「行，你說的都對。換個說法吧，那你覺得成華兄如何？單論外貌，不論性格。」

　　唐言軒面露難色，道：「……要排除聶成華的性格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待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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