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一佰四十九回、幸虧你是個男的》

《第一佰四十九回、幸虧你是個男的》

Jul 25,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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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佰四十九回、幸虧你是個男的》─韶華篇第四章2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6JHNjnwWG

（男的……男的又如何？）2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3zEpeefA

　　陸寧還未出通道，便拋劍驅之，徑直向前，等他踏進場子的範圍，也清楚可見大帳前的情況了。

　　一道銀光直直往帳門前飛去，刃尖撞上了正高高舉起的另一把劍，持劍的男人慘叫一聲，向後跌坐於地。

　　聶芳劈然睜眼，只見掛著一條碧綠流蘇的銀刃閃過眼前，那柄劍陡然下降，落在一階的高度，接著，聶芳眼尾瞥見了熟悉的身影，與他身上的斗篷來自同一個家族，甚至來自於同一個人！

　　陸寧縱步上前，他稍稍一個彎身，兩條胳膊順勢扣住了聶芳的腰部，直接將他一把扛起，之後一個抬腿踩上了疏影劍，然而他也並非驅御仙劍凌空離去，而是踩上劍身的那一瞬間，忽有一道銀光將二人包圍，不過轉眼，杳無蹤跡。

　　聶芳除了驚叫也只是驚叫，他壓根沒反應過來，他的眼前閃過一片白茫，等能看清時，已是高高地飛在空中，看著腳下那一群人變得好小好小，幃帳也是，瞅著還有些可愛。

　　帳內，藍烝聽見那聲慘叫便急急掀開帳門，可他只看見白花花的殘影，還聽見一聲被截斷的驚叫。

　　他失聲喃喃道：「……聶成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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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帳前鴉雀無聲，當碧綠白裳以清奇的姿勢消失於眾人視線可及，時間與空氣彷彿凝結了。

　　其中最為驚愕的，莫過於陸玄機與藍烝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誰打破了沉默。

　　「那是陸家小公子吧？」

　　事到如今，他們也沒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討論聲窸窸窣窣，聽在世家嫡嗣耳裡，吱吱喳喳的特別煩心。

　　唐蝶語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之人，低聲道：「玄機，方才那是……」

　　他倆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陸寧與聶芳，他們還清楚方才那是「瞬移陣」所為，美其名曰轉移陣地，講白了就是遁逃術的一種。若非事先準備好，壓根無法使得這般快速，但如此倉促的施術，定然無法遠距離轉移。

　　但那又如何？那兩個人就是消失了！

　　陸玄機仍失神地望著前方，似是自言自語：「……靜虛那個傻孩子。」

　　唐蝶語有些心慌，他瞅了瞅帳門下的藍家么兒，他有些感覺，事情沒表面看來這般簡單。道陵君與孝玄君，難道不會料想到這種事嗎？

　　怎麼可能？

　　＊

　　聶芳一路上都張著嘴、垂著身，任風吹、任人扛，不吵不吼、不爭不鬧，指不定還落了幾滴唾沫下去。

　　風有些冷，他卻覺得某些地方挺溫暖的。

　　其實也只飛離了營寨四里遠，陸寧沒往崑崙山的方向去，而是向第二營寨的西南方去了，他在一處林子還算茂密的小山落下。

　　聶芳被好好地放下了，雙腿打直站立，卻有些虛軟，他確實有些使不上力，不知是方才姿勢導致，還是他沒回過神。

　　他只是愣愣地看著陸寧吁了長長一口氣，提縮的雙肩似乎放鬆了不少，然後將劍收鞘，又理了理衣裳，最後看了過來。

　　聶芳還等著他開口，但陸寧是叫他失望了。二人對望半晌，終究是聶芳主動打破詭譎的沉默，道：「……陸寧，啥情況啊？你為何……我又為何……」

　　雖說是開了口，卻一句話也連不起來，其實他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好，他還沒反應過來呢！

　　陸寧一臉的正義凜然，忽然柔和了幾分，又糾結了幾分，眼簾垂了一垂，他禁聲道：「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啊？」

　　送死二字，也算讓聶芳反應過來了，他思量了一下方才的情況，竟不覺有些想笑，他也沒忍住，噗嗤一聲，道：「哈哈……我不是去送死的，那叫還債，你懂不？」

　　陸寧眉眼又霎時冷冽起來，當即答道：「不懂。」

　　聶芳怔了怔，歛起笑意，有些訕訕，沒敢直視那雙冷沉又熾熱的眸子，道：「不懂就算了。那你就這麼綁架我了，後果可不堪設想，這你總該懂了吧？」

　　頓了頓，又道：「如今我乃妖邪，你為正道，興許世人還不計較你勾搭邪魔歪道，反而會說是我威脅你、利誘你、蠱惑你，反正什麼說詞都好，只要能說服自己也說服天下人。」

　　陸寧微微嘆道：「……聶芳，我不能看著你出事。」

　　聶芳失笑道：「那你別看啊！你方才不是不在嗎？回來幹嘛呢？要是你在的話，那群人也不會那樣了！」

　　陸寧有些錯愕，道：「我更不能……」

　　聶芳搖搖頭截話道：「陸小公子，你知道自己犯大錯了嗎？」

　　陸寧的面色更難看了些，聶芳又道：「我不會喊隅卯的，你送我回去吧，不會有人與你計較的。華山陸氏向來心善正義，你我又為問道同期，我雖不及你半分厲害，但也堪得個對手之名吧？你可不能讓我死在你眼皮子底下，這誰都能理解的。我也能理解的，陸寧。」

　　「……」

　　陸寧沉默不語，他不知說什麼好，他不明白聶芳為何替他想好了藉口，替那些要殺自己的人編好了理由。

　　他的腦兒裡閃過一個場景，就是昨夜而已，藍氏雙仙的神情歷歷在目，他倆的話語言猶在耳。藍逸塵說：靜虛，阿芳就拜託你了。藍逸情說：為兄為父，我們一件也沒做好。

　　聶芳無奈嘆氣，來回踱步，越想越覺得彆扭，彆扭得惹怒，待步止，衝著陸寧罵道：「陸靜虛！別發呆了，趕緊帶我回去！」

　　陸寧吞了一口唾沫，神色緊繃，眉目間盡是難以言說的愁鬱，他緩聲道：「……我帶你回……在水一方。」

　　聶芳登時呆住，他聽出了陸寧語中那微弱的怯懦，轉眼又是一股惱火，氣急敗壞地叫道：「回什麼在水一方啊！我是讓你帶我回營寨！你別犯傻了，窩藏罪犯，大逆不道！你家一千三百一十四條規矩，你想一次犯個夠嗎！」

　　陸寧猛一怔，霎時，神情何來方才的膽懦與愁憂，那是堅毅甚至執拗、嚴凜甚至憤懣，他邁步上前，劈手鑽進斗篷中抓住聶芳的右腕舉於膛前，目光如炬，冷聲道：「你，不是罪犯。我，也沒有犯禁。」

　　聶芳的躁怒不爭氣地被陸寧的氣焰給吞沒，他心中一詫，身子因驚懼而向後傾斜，右腕的力勁又緊又沉，隨之傳來的還有熱烈的溫度。

　　真疼，手都快麻了。

　　聶芳抓住自己的右臂抽了一抽，毫無動靜，他皺了皺臉，哀聲求饒：「我、我知道了，你先放開，你弄疼我了……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陸寧的神色未減半分，仍是依言堪堪鬆手，身子偏側，明顯要移動，道：「走。」

　　說畢即跨出步子，悠悠緩緩的。

　　聶芳愕然回首，急道：「喂，去哪兒啊？」

　　他想，先不說陸寧是不是真要帶他去在水一方，也不可能現在就去吧，他倆搞了這麼一齣，仙門百家定會派人搜索的，再說走路也到不了在水一方的。

　　陸寧頭也沒回，淡淡道：「找個能遮蔽的地方，方才御劍水氣濃重，怕是要落雨。」

　　聶芳更是錯愕，見碧綠白裳越發走遠，不自覺地快步跟了上去，他心想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來形容這陸靜虛，是再合適不過的。

　　那上得廳堂下得灶房嗎？

　　他不知為何想到這個，但他還是繼續想下去了。

　　陸家二公子生得丰神俊朗，玉樹臨風、翩然秀雅、文質彬彬、知書達禮、恭謹謙和、武藝高強、修為驚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做糕點，又沏得一手好茶，實乃君子中的正人君子，這何止上得廳堂下得灶房，壓根還上得沙場下得臥房。

　　呸！什麼鬼臥房！

　　聶芳心裡打了個寒顫，又有些可惜。可惜那陸靜虛是個男的，還不會笑，又霸道，惜字如金，行事難以捉摸，不知變通，墨守成規，不通情達理，好似所有人都欠他五萬兩黃金，甚至挖了他家祖墳。

　　誇了一波又損了一波，聶芳忽然冷靜了不少，他又想，陸家小公子如果是個陸家大千金，先不說那脾性誰能接受得了，光是那滿腔聰明才智與一身武藝技藝的，誰敢與她交往啊？更別說是娶她了，夠打擊男人信心了好吧？

　　「幸虧你是個男的。」

　　聶芳脫口而出，他愣了愣，看著前頭的鞋履也停了下來，他面色一僵，極為尷尬地抬面道：「呃……沒、沒事兒，你別理我，我在與自己說話！」

　　陸寧回過身子，蹙眉道：「幸虧你是個男的？」

　　聶芳乾乾笑道：「對、對啊！幸虧我是個男的！」

　　頓了頓，他驀然信心大增，抬頭挺胸，又道：「對，沒錯！你瞧你方才怎麼對我的？你個大男人還是正人君子，那般扛著女孩子能看嗎？眼下你說白了就是擄了我，與私奔沒個兩樣！先不說會不會損了你的名聲，我這女孩子的名節都被你非禮完了，以後怎麼嫁人啊？」

　　私奔？女孩子？名節？非禮？嫁人？陸寧怔了怔片刻，撇然心裡有些古怪的羞腆，稍稍移開了視線，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道：「咳嗯，你想多了。」

　　他心裡那股羞臊，是因為他想了個法子：誰非禮的誰娶不就好了？

　　聶芳笑道：「嘿嘿，的確是想多了。」

　　氣氛陡然改換，聶芳的唇角越發僵硬，可那陸寧仍是動也不動，他實在憋不下去，罵道：「喂！你說我想多了，那你眼下又在想什麼了？不是說快落雨了嗎，還不走啊？要是沒躲雨的地方，你我就真成了一對『戲水鴛鴦』了！」

　　話音一落，他便哼了哼聲逕自向前行去，也可惜他沒能見到陸寧此刻的神情了──驚駭至極！

　　呆滯片刻，陸寧回頭喊道：「聶芳，不許亂用詞！」

　　聶芳頭也沒回，仰著面門不以為然地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只少說兩句，我不說話總成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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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二人走沒幾丈，還真落雨了，值得慶幸的是，雨不算大，在聶芳身上的斗篷完全濕透，正準備濕到衣裳時，他倆尋到了一處小小的石洞，真的特別小，洞口與內部只比陸寧高了些，越裡頭越矮，最深還只有五大步距離，聶芳鑽進石洞，當即將斗篷卸了。

　　雖說他衣裳沒怎麼濕，但陸寧可是無處倖免。

　　兩個大男人擠在這石洞裡顯得特別擁擠。聶芳甩了甩濕髮，對著斗篷又擰又甩的，弄得滿地濕，道：「哎，陸寧你渾身濕透了，趕緊脫了吧，趁天色還亮，我出去撿些樹枝之類的吧！」

　　陸寧搖搖頭，將長劍卸下湊了過去，道：「拿著，我出去就好，你別著涼。」

　　聶芳止了動作，愣愣地看著他，道：「你不怕我跑路啊？」

　　陸寧道：「你想淋雨？」

　　「呃……」

　　聶芳一臉尷尬，騰出一隻手接過疏影劍，道：「確實不想。那你……呃，自己小心點兒。」

　　他原想說別著涼了，但都出去淋雨了能不著涼嗎？他想想又不對，陸寧內功都不知到何種境界了，怕是根本不知冷為何物。

　　陸寧點頭不語，回身邁步，消失在綿綿細雨中。

　　聶芳大嘆，天公實在不做美，如今還不到申時，怎的焚屍體、飲毒湯的時候就不下雨，果真是與他作對吧！

　　他只希望不會打雷，雨停與不停倒不在意，天降甘霖也能拖延搜索吧。

　　又是洞內又是下雨的，他可沒有好的印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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