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舊夢卷》 - 《第二十三回、你們切磋我養傷》

《第二十三回、你們切磋我養傷》

Apr 15,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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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你們切磋我養傷》─問道篇第十八章

　　最後一日弓術比賽，唐言軒雖然不必參加，還得到了陳奉的分數，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聶芳等人凱旋而歸，回到廣場後，弓箭被全數收回，主持人宣布第一場比賽結束，七日後開始第二場比賽，在此期間可以自由外出，但宵禁前必須回到盈盈一水間，違禁者取消資格。此舉多少彌補了第二場學子等待的焦躁心理，卻也引發了剛結束比賽的少數學子抱怨，不過多練習那幾天，並不會對比賽造成巨大的影響，最後抱怨聲被沒有反對心理的學子以「我們練習了一個月直接上陣，他們練習了一個月如果還得休息大半個月，手藝肯定比我們還生疏」的解釋給壓下了。

　　聶芳根本沒有在聽廣場上在吵些什麼，他盯著計分板簡直難以置信，藍烝也甚是驚訝，但已經接受事實了。

　　「為什麼陸家的分數比藍家多了五分啊啊啊啊啊──」

　　聶芳大叫了。

　　藍烝堵住他的嘴，道：「接受現實吧，聶成華，就算第二場咱家總分可能逆轉，但弓術比賽的首位……我們別想了。」

　　白陌桑雙眼發亮，滿是崇拜，道：「陸公子實在是太厲害了！」

　　聶芳掙脫開來，淚眼巴巴望著白陌桑，道：「陌桑你別再誇他了，安慰我們比較實在……」

　　白陌桑愕然：「呃，對不起！聶兄、藍兄，你們也很厲害，我超佩服的！」

　　藍烝嘆道：「怎麼感覺高興不起來？」

　　聶芳跟著嘆道：「是啊，高興不起來呢。恐怕咱倆加起來的分數都沒他一人多……」

　　白陌桑不知如何是好了，聶芳說的固然是誇張了，但說的再怎麼誇張，的確也沒有陸家二人分數比藍家四人分數高來得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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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餐時間，唐言軒還是被白雲飛逼著餵食。

　　金冠玉道：「唐公子，恕金某失禮，不過金某對蠶王頗感興趣的，不知方不方便告知，蠶王除了日後贈侶，在體內有何用處呢？」

　　唐言軒探出頭，越過白雲飛看向金冠玉，道：「哦，沒什麼不方便的。雖然蠶王對提升修為有所幫助，不過我覺得最大的用處，就是止血很快吧，還有免疫百毒。」

　　白雲飛夾了一塊肉到唐言軒面前，道：「止血？」

　　唐言軒自動自發咬過那塊肉，點頭道：「是啊，我昨天受傷，傷口很快就止血了。對大多數蠱蟲來說，血液就是糧食，牠當然會守好自己的食物，不過這種蠶王對傷口復原無效就是了。」

　　金冠玉道：「原來如此，金某曾於書上看過，有些蠱蟲能加速傷口癒合，甚至控制生物活動。」

　　唐言軒吞下肉塊，道：「嗯，不過效用越強，對人體的影響越大，也更加難以操控，有些蠱蟲一旦植入便無法取出，如果宿主體弱，還可能會被咬死。蠱蟲是損益兩衡的東西，兄長告誡我，以肉身養蠱，非必要不可為之，對自己或對他人都一樣。我體內的蠶王是祖輩配種來的，對人體無害。」

　　白雲飛正色道：「唐小三，不許往自己體內養奇怪的東西！」

　　唐言軒愕然：「我才不會！」

　　聶芳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白陌桑道：「用自己的血養了二十年的蠶王作為定情之物啊……感覺好風雅啊……」

　　聶芳笑道：「怎麼，你不才說可怕？也想養一隻嗎？」

　　白陌桑悚然：「當然不想了！」

　　藍烝道：「那蠶王，長大就不能養了嗎？」

　　唐言軒道：「可以，只是剛植入時會奇癢無比，小時候沒感覺，省麻煩，而且得養二十年！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啊？」

　　聶芳道：「不能一次多養幾隻嗎？」

　　唐言軒搖搖頭，道：「當然不能，不同的蠱蟲雖然能相生相剋，但唯一的原則，就是同類相殘！不只蠱蟲會兩敗俱傷，人體也承受不住的，更別說是那麼小的孩子。」

　　金冠玉扣著下顎，正色道：「看來蠱蟲學問博大精深呢。」

　　藍烝一臉無奈，道：「……金兄真會對奇怪的東西產生興趣。」

　　唐言軒勃然：「才不是奇怪的東西呢！」

　　白雲飛忽然握住唐言軒的下顎，直接將飯菜塞進他嘴裡，動作粗魯表情卻十分淡然，道：「好好好，不奇怪不奇怪，來，咱們吃飯，不理他們，他們最奇怪了。」

　　唐言軒咿咿嗚嗚罵道：「白雲飛你哄小孩啊！」

　　聶芳噗嗤一聲，拍案大笑。

　　用完餐後稍作休息，一名學子走了過來，道：「唐、唐公子，不知你傷勢如何？在下這裡有上好的傷藥，如果不嫌棄的話……」

　　唐言軒很快看了過去，神色雖然淡漠，與平時相比，卻又溫和許多，道：「不必了，多謝好意，唐某用陸家提供的傷藥即可。」

　　那學子愣了愣，說了句「明白了，祝你早日恢復」後便匆匆離去。

　　聶芳訝然：「唐小三，你常遇到這種無事獻殷勤的嗎？」

　　唐言軒一下沉著臉看向對面，道：「不算常，但很煩。」

　　聶芳誇張地搖搖頭，道：「嘩！不愧是美人榜排前幾名的唐小三啊！但不是我要說，你這變臉也變太快了吧？」

　　唐言軒駭然：「……什麼鬼東西美人榜！」

　　藍烝白眼道：「沒那種東西，別聽他胡扯。」

　　白陌桑怯怯道：「但是……唐公子的外貌確實在江湖上頗有名氣，蝶語哥哥也是……」

　　唐言軒整張臉都寫滿厭惡，沉聲道：「……完全不能理解你們的閒情雅致。」

　　百多年前，陸良唐氏基祖原為苗族，於西南端開枝散葉，雖與中原人通婚幾乎同化了，但唐門不入俗流的傳統仍然難以根除。

　　白雲飛疑聲道：「有何不妥？不就是誇你長得好看？也沒說錯啊？」

　　對坐三人噗嗤一聲，聶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唐言軒頓時一臉驚恐，低低罵了聲「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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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眾少年回房取劍後來到在水一方，意外的是陸玄機和唐蝶語都不在場，唐言軒雖然不可動武，但還是帶劍來了，因為白陌桑沒有劍。知道比武大會並非強制參加後，白陌桑便默默決定不參加了。

　　仙劍雖然是認主的，但也只是無法以靈力驅動，所以還是能給他人使用的。

　　把扇子交給唐言軒的白陌桑慎重地接過唐言軒的佩劍，雙手抖得不行，生怕有個意外，但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是劍柄上嵌進去的蟲屍，雖然外層被包著，但要握在上頭就很難過心裡那關。

　　唐言軒一臉疑惑，道：「白陌桑，那蟲都死了，又不會咬你，怕什麼呢？」

　　白陌桑欲哭無淚，道：「對、對不起……」

　　聶芳湊了過去，道：「唐小三，你的佩劍好別緻啊！叫什麼名字？」

　　唐言軒心裡有些得意，哼了哼聲，道：「……唐淵。」

　　聶芳噗了一聲，笑道：「你還讓它跟你姓啊？」

　　唐言軒用鼻子哼了哼氣，道：「要你管！對我們來說，佩劍是很神聖的，比人的地位還高！」

　　聽他這麼一說，白陌桑發顫得越發嚴重了，道：「既既既然如此……我我我還是不要用唐公子的劍好了……」

　　唐言軒愣了一愣，發現自己多嘴了，訕訕搔了搔臉，道：「你別在意啦，雖然劍很神聖，但沒那麼脆弱的，安心用吧。」

　　藍烝走了過去，重重拍了下白陌桑的肩膀，沉聲道：「白、陌、桑，等你呢！」

　　白陌桑哀號著被拖走了，他忽然能夠明白聶芳平時被藍烝架走的感覺了。

　　白雲飛走到唐言軒面前，道：「唐小三，疏影公子把藥跟繃帶給我了，來換藥吧。」

　　唐言軒怔了怔，神情有些僵硬，緊緊攥著扇子，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的，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知道了，你輕點兒。」

　　隨後唐言軒坐下，將扇子置在腿上，自己挽起了袖子，露出令人膽戰心驚的手臂，繃帶又白又紅又綠又黑，滲出的血和傷藥混在了一起，白雲飛看得怵目驚心，不知為何，心中竟燃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他低低壓下面門，唐言軒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到那雙唇緊緊抿著，又瞥見沒拿著藥盒的右手攥著緊緊的拳頭。

　　唐言軒有些害怕，一個字都不敢說，越過白雲飛的身子後頭，聶芳、藍烝和白陌桑還吵吵鬧鬧的，可到了這裡，似乎安靜得像另一個世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聶芳和藍烝已經長劍出鞘打了起來，清脆的鏗鏘聲也沒能喚回白雲飛的神志。唐言軒終於忍不下去，微微縮起肩膀，輕聲道：「白、白雲飛？」

　　白雲飛就像被那聲叫喚給吸引了抬起頭，唐言軒肩頭一顫，恐懼油然而生，他沒見過這樣的白雲飛，冷凝的雙目露出兇光，好似肚子餓到極限的惡獸，隨時能將人咬死。

　　但那樣危險的白雲飛，僅僅須臾，他的目光恢復光采，神情有些愣愣的，道：「啊，抱歉，我馬上幫你換藥。」

　　唐言軒低下頭，緊緊抿著唇，心中的恐懼並未消散，臂上的繃帶順順滑落，手臂上深深的窟窿讓他有些寒涼。

　　白雲飛的神色有些凝重，他將骯髒的繃帶卸下放到石桌上，用陸寧準備好在旁邊的乾淨的溼布替傷口做清潔，動作十分輕柔謹慎，生怕弄疼了傷者。

　　唐言軒緊閉雙唇，他雖然很疼，但他不敢叫出來，只能繃著身子，繃著心緒，繃得眼淚都快奪眶而出。並不是真的那麼疼，只是在恐懼的催化下，他忍不住。

　　涼涼的藥膏敷在了傷口上，白雲飛一句話都沒說，十分專注地上藥，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說，但他知道那些話是衝動的，而衝動的話，不能說。

　　仔細將藥膏敷滿傷口，再將繃帶輕輕纏上固定，白雲飛這才挺直了腰桿，這才往唐言軒臉上看去，也這才發現唐言軒臉上有兩道淚痕。

　　白雲飛有些錯愕，有些慌張，他著急地蹲下了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抬起頭，道：「唐小三，對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對不起，我……」

　　是第一次幫人上藥，這種話，此刻他卻說不出口。

　　唐言軒的視線對了過去，那雙淡淡的瞳孔流淌出難以言說的鬱色，他動了動抿住的嘴唇，道：「沒有，沒關係……我都這樣。」

　　他迅速將袖子放下，抹了抹臉，給出一個笑容，又道：「都說沒事了，我比較不耐痛而已！」

　　白雲飛更加倉皇無措，但看著那張笑靨，他知道，那是假的，是為了讓他安心的假笑，可是為什麼笑得那麼自然，是因為平時笑習慣了嗎？

　　背後的鏗鏘聲戛然停止，幾道腳步聲堪堪而來，聶芳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雲飛，你蹲在地上幹嘛呢？」

　　白雲飛撐腿起身，回頭笑道：「沒事，看看唐小三而已，明明很疼又憋著不說，像個傻子一樣！」

　　唐言軒眉頭一緊，道：「你才是傻子！」

　　聶芳眨了眨眼，道：「哦，沒事就好。雲飛你處理好了趕緊過來，陌桑太不爭氣了！」

　　白雲飛擦了擦手，衝著唐言軒笑了笑，提上劍跑了過去。唐言軒愣愣地看著那打在一起的四個人，又看了看站在旁邊樹下笑臉盈盈的金冠玉，還有那不苟言笑的金宵。

　　他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他心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朋友吧。

　　坐在一邊的陸寧將一切都看盡了眼裡，他似乎有些明白，聶芳說的那些事了。

　　金冠玉朝著與其說在切磋倒不如說在玩耍的四人喊道：「讓金宵一起加入吧！」

　　金宵看了一眼金冠玉，並沒有說什麼，又將視線放回前方，那四個人早就停下手，朝他們揮手了。

　　金宵提著長劍，步風穩健地走了過去。

　　聶芳笑道：「金宵兄，我早就想跟你比試比試了！」

　　金宵舉劍作揖，道：「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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