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主持會議的神使赫耳墨斯計算在內的話,雅典娜是最晚來到神王殿的主神。本是因為寶座設置扶手,方便書寫的關係而坐在主子位置上的尼刻見寶座主人到來,馬上站起來物歸原主。說實話,眾神早就習慣尼刻這個銀髮仙女坐在智慧女神的位置上,畢竟向來大多都是她以代理人的身份出現在會場之上,要不是她猛然站起來,眾神都快忘了她不是智慧女神,雅典娜才是。
「尼刻,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剛坐下來,雅典娜就摀著嘴,低聲問斜後方的侍從,「妳知道萬神殿裡面除了我跟赫拉以外,有人知道老頭子和賤人阿瑞斯被幹掉的事嗎?」
「我想應該沒有,不然萬神殿早就陷入恐慌狀態。」
的確,被赫耳墨斯叫來的時候,萬神殿看起來都十分和平,跟平日沒兩樣。
「……尼刻,待會我會以眾神之王的身分委任妳和佛波斯分別暫代智慧女神和戰神的席位,做好心理準備。」雅典娜想了想,繼續說,「放心,相信平日坐慣的妳都知道我這個寶座坐起來還挺舒服的。」
雖然尼刻老是說自己沒有資格成為主神並坐上智慧女神的寶座,但她的前提是取代主子雅典娜。如今主子將會暫時代行眾神之王的職責,而不是離開奧林匹斯山之類的,所以如果只是暫代的話……沒有拒絕的理由。
再說,雅典娜還在的話,實際上除了名號之外就沒有什麼改變。
不過,尼刻擔心的卻是另一方面的事……
「可是大人,這跟赫拉大人的提案……噢。」
話還沒講完,尼刻自己就想主子作出這樣安排的理由。勝利女神恍然大悟的模樣逗得智慧女神呵呵的笑起來,她輕捏侍從白嫩的面頰,說道:
「我就說妳夠資格坐在這個寶座上面,不是嗎?」
「僅限於代理,雅典娜大人。」
輕力拍掉主子捏住自己面頰的手,尼刻擺出平日工作時的笑容回話。
此時,赫耳墨斯應天后赫拉的指示開始進行會議,十二主神中除了眾神之王宙斯、戰神阿瑞斯、海神波塞冬和美與欲望女神陪芙蘿黛忒不在之外,其他八位全都在場,即使是鮮有出席的冥王哈帝斯意外地現身。
陪伴丈夫的冥后珀耳塞福涅則坐在母親豐收女神得墨忒耳的旁邊,似乎是因為覺得坐在母親大腿上太羞恥而作出的妥協。哈帝斯倒是願意讓愛妻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但得墨忒耳反對而作罷。
「赫拉,我們不能夠等宙斯回來再商議嗎?」
儘管過往的會議都出現過十二主神沒有到齊的情況,眾神之王宙斯缺席卻是首次。得墨忒耳對此感到古怪和不安,但向來都懼怕姐姐赫拉的她不敢直接提出反對,只能婉轉地質疑會議的合法性。
特別是當她聽到會議的第一項議程是在討論眾神的葡萄分配額。
「宙斯充其量不就只是一票嗎?親愛的豐收女神。」
天后回以一笑,得墨忒耳就沒再繼續。
同意。同意。同意。同意。
赫拉提出的動議基本上都是對現行的規定作出調整,而因為冥王哈帝斯、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狩獵女神阿耳忒彌斯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奧林匹斯山的關係,所以即使作出怎麼樣的修改都沒關係,四項動議很快就獲得過半數通過。
每次表決的時候,赫拉都得意地朝著雅典娜的方向望過去,知曉對方心中所想的智慧女神就順應天后的意思投下同意一票。頭腦不靈光的阿耳忒彌斯實際上不曉得改動的用意以至對自己的影響都不太清楚,見戀人同意,弟弟阿波羅同意的同時似乎沒影響到母親勒托就跟著兩人投下同意。
接著……
「第五項,只有正式伴侶的孩子才能夠繼承稱號和席位。」
「赫拉大人,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當阿耳忒彌斯尚在理解這番話的含義之時,弟弟阿波羅就率先站起來試圖理論。完全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狩獵女神緊張地望向隣座的戀人,只見她捧著尼刻端來的熱花茶,沒有任何表示,阿耳忒彌斯只好跟著保持沉默。
「這不是顯淺易懂嗎?光明之神。」天后依然笑得異常得意,彷彿在嘲笑阿波羅愚蠢似的,「舉個例子,哈帝斯和珀耳塞福涅的孩子才能繼承冥王的稱號和席位……又或者珀耳塞福涅才可以繼承得墨忒耳豐收女神的稱號和席位……噢,這個例子不好,畢竟她沒有跟宙斯結婚。」
或許是因為珀耳塞福涅在場,赫拉才會拿她作為例子。
又或者是因為赫拉要拿珀耳塞福涅作為例子,所以才會讓她坐在母親的身邊。
當然這只是雅典娜個人的想法,畢竟實際上沒有任何規定說主神的會議只有主神可以在場。真的要說的話,尼刻同樣並非主神之列,僅是以侍從的名義站在主子的斜後方。
「不過……」
「你有什麼意見嗎?光明之神。」
天后的笑靨始終不變,持續地向人施予無形的壓力。眾神當然知道赫拉的意圖是什麼……說實話,這麼顯而易見,誰會不知道呢?不過礙於赫拉作為天后的威勢,眾神都保持緘默,留下是光明之神阿波羅不同意而激烈抗議。
阿波羅擁有美貌和預言能力,更通曉音律、藝術,更是能夠承接太陽神席位與職責的天神。雖然對於孿生姐姐阿耳忒彌斯擁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但依然是強大而偉大的天神,可以與戰神阿瑞斯爭一日之長短。
故此眾神現在都不敢貿然出來說支持哪一方。
只是要說名正言順和強大的天神……不是還有一位嗎?
忽然想起來的眾神都紛紛將目光投放到正在喝花茶的雅典娜身上,使得後面的尼刻也莫名地緊張起來。儘管以往都被嘲笑為最弱的主神,但近來立下大功之餘,還透過某種方式獲得強大的力量……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頭腦,兩神爭持不下的時候,不就是應該由智冠天下的眾神之王長女來打破這個局面嗎?
意識到眾神都寄望著自己擺平分歧的雅典娜不徐不疾地放下茶杯,說道:
「我同意這項提案有討論價值。」
完了!
當阿波羅聽到雅典娜的回答之後,只能合上眼睛,露出失望的表情坐下來。不過仔細想想……雅典娜是長女,宙斯的孩子中最年長的,而母親墨提斯確實是宙斯的妻子,只是因為難產而不在,所以這個長相跟墨提斯幾乎完全相同的金髮女神根本就是既得利益者!她怎會不同意?
不忿的光明之神瞄向天后,只見她姣好面容上的得意笑靨不去,反之更盛。
然而,負責記錄會議綱要的兩位仙女以及神使都覺得智慧女神的說話不妥,卻霎時間講不出哪裡不對勁。不過既然是出自向來十分執著於咬文嚼字的雅典娜之口,想必是有某種玄機或是設下了什麼陷阱。
「哎喲,既然智慧女神都同意的話,我們趕快討論最後的提案吧?」
這時,會場的大門被推開,從中走出一個慌忙得氣喘如牛的仙女。雅典娜記得她是天后宮的侍女……原來如此,要演戲嗎?換作是平日的赫拉,仙女如此冒昧走來干擾主神會議,偉大的天后還不罵她罵得狗血淋頭?
只是眾神似乎認為赫拉在會議中獲得大勝利而心情暢快,所以沒罵人。
說不定確實是這樣。
「什麼!怎麼會這樣……」美麗的天后摀著嘴,擺出驚恐失色的表情,「各位,我的丈夫、我們敬愛的眾神之王宙斯和兒子戰神阿瑞斯都被名為癸干提斯的外來敵人打敗,下落不明!這樣的話……赫耳墨斯,最後的提案先別討論了!」
怎樣會這樣?宙斯竟然……
宙斯是奧林匹斯山最強最偉大的天神,所以才能夠成為眾神之王。他彈指可以輕易粉碎大石、揮動雷霆就可以夷平山丘……這麼厲害的宙斯居然會敗下陣來?眾神都顯得難以置信而紛紛議論起來。
不安的阿耳忒彌斯望向戀人,希望智冠天下的她、長女的她可以講些什麼安撫眾神,卻只見雅典娜沉靜依然,不徐不疾地喝她的熱花茶。
「各位稍安毋躁!」赫拉站了起來大聲嚷道,「我,天后赫拉臨時提出緊急特例提案……我推薦智慧女神雅典娜暫代眾神之王的位置,直至我們奧林匹亞神族擊敗敵人為止!」
「為什麼是雅典娜啊?」
顯然會場中只有阿波羅不同意。
「我同意。」冥王輕輕舉手和議,冥后珀耳塞福涅猛力點頭……雖然哈帝斯跟侄女的關係不差,但現在看來似乎更像是受到妻子的壓力影響,「雅典娜是宙斯的長女,也是智慧與戰爭女神,很適合領導萬神殿抗敵。」
嗯,我同意冥王的說話。
既然冥王都這樣說……
如是者,這個臨時動議就獲得全票通過。
「感謝眾神對我的信任。」雅典娜放下茶杯後站起來,走到原本屬於宙斯的位置前,「接下來是我作為眾神之王的首項安排,以特例方式委任勝利女神尼刻和恐怖女神佛波斯分別暫代智慧女神和戰神職責,直至我們擊敗癸干提斯為止!」
同樣地,眾神沒有異議,說到底她們本來就是兩位主神的侍從,暫代職責並沒有什麼不妥。再者,這是緊急情況之下的特例,不會對將來的繼承構成問題的……最起碼會場內的眾神是這樣認為。
「奧林匹斯山興廢在此一戰,眾神當愈蓋奮厲努力。」
智慧女神……不,眾神之王雅典娜向眾神交代過應戰策略之後,笑著說。
「祝各位武運昌隆。」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