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除了天神、人類和各式動物在大地之上行走之外,還有一種稀奇,夾雜著人與神的特質,在兩者交界之間的生物——半人馬。某些從未見過騎兵的人會將騎在馬背上的人當成半人馬,但半人馬並不是這種因為人類被惡懼所迷惑而產生出來的幻想,而是真實存在的生物。
除了凱隆這個以理性和智慧見稱的半人馬之外,大部分的半人馬都很野蠻和粗魯,簡單來說就是沒有禮貌。這說不定是文化差異,人類總是這樣說服自己。不過半人馬有一個缺點……或者說是習性也不為過……
好色。
半人馬偶爾會襲擊人類的村莊部落,擄走貌美的女性,令不屬於城邦的人類大感頭痛。若是願意加入城邦,就可以得到天神的保護,即使城邦不像雅典城般有固定的守護神,人類所組成的軍隊也足以令半人馬不敢如此囂張。這也是雅典和斯巴達等城邦在短時間壯大起來的其中一個原因。
這似乎跟半人馬的種族構成有關,因為半人馬沒有雌性,只有雄性。
儘管沒有實證,但可以想像得到女性被擄去是基於什麼原因。
這天,一群半人馬又來到半島中部的人類村莊進行掠奪。這是他們一個月裡第二次來搶掠,可能是嫌棄之前擄走的女性不夠漂亮,可能單純是玩膩了,不曉得,總是他們決定再次搶掠同一條村莊。
只是相隔半個月再來,見到人類以木欄柵圍起村莊範圍之外,還有一個身材高大、披著皮革護甲的人背著長槍、大劍和盾牌站在村莊的大門前。半人馬覺得古怪,就停了下來觀察。
「半人馬,這裡不歡迎你們,快給我滾。」
翹起雙手站在門前的人聲線雖然比較低沉,但仍然可以聽得出應該是女性。領頭的半人馬仔細打量,見蓄著淡紫色短髮,而前髮遮住左眼的人即使披著護甲,豐滿的雙峰卻完全遮不住,倒因為兩臂環胸而更見顯眼。
相對於上半身露出結實的雙臂和能夠清楚見到分成六塊的腹部肌肉,雙瞳均為紫色的女戰士下半身倒是相當密封。皮革的靴履和希臘人不愛穿的長褲……現在可是夏季耶!冥后珀耳塞福涅回娘家陪伴母親得墨忒耳的季節耶!太陽神赫利俄斯的戰馬最為興奮的季節耶!
「怎樣?滾,還不是滾?」
女戰士見半人馬只是凝視著自己,沒有任何行動便出言催促。
「呸,只不過是長得高大和強壯一點,還不是女人?我們上!」
「老大,這個女人該不會是奧林匹亞神族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吧?」當領頭的半人馬拔出短劍,準備衝鋒的時候,身後的半人馬指著女戰士,感覺有點怯陣,「我聽說雅典娜的武藝天下無雙耶……」
確實曾經耳聞過奧林匹斯山的智慧與戰爭女神擅使長槍圓盾……
的確,眾神都身材比人類高大強壯……
「白痴!智慧女神是金髮的,這個女人是紫髮的!」領頭的半人馬出力拍在伙伴的腦袋上,「再說,這裡不是雅典城邦的勢力範圍,智慧女神怎可能在這裡?這個女人大概只是稍微強壯點的人類,我們上!」
「可是……」
半人馬還是覺得有點古怪,不敢應戰。
「無膽匪類!我自己上!」領頭的半人馬不聽同伴的勸阻,獨個兒踏前,「這個女人雖然粗魯,但樣貌可比天神,而且這麼強壯,應該不會像普通人類般用兩、三次就壞的。不要怪我不跟你們分享了!」
面上露出淫邪的笑容,領頭的半人馬就舉起短劍奔跑上前。
「……乖乖聽同伴的話不就好了嗎?」
輕輕搖頭嘆息,女戰士抽出背在身上的大劍。面對著四足奔馳,舉劍而至的半人馬毫無畏懼,甚至乎完全沒有要迴避的意圖,揮舞跟她人差不多長的大劍……當躲在欄柵後偷看的村民以為女戰士會一命嗚呼的時候,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
啪。
半人馬砍在女戰士身上的短劍折斷。
唰。
女戰士的大劍清脆利落地砍斷半人馬的四條腿。
接著,女戰士抽回大劍,單手將兵器往下刺向倒地半人馬,使之身首分離。
「老大!」「混帳!這個女人居然……」
見同伴被殺,未有跟隨衝鋒的半人馬抽出弓箭,向著女戰士射去。女戰士見狀便不徐不疾地從背後取出她的圓盾擋箭。雖然圓盾的覆蓋範圍大,但半由於人馬拉弓放箭的速度遠比人類高,即使只有四個半人馬,往女戰士身上擲來的箭矢如同雨下,所以偶爾會有圓盾擋不下來的箭。
然而,半人馬們發現到古怪的現象。
箭矢沒辦法貫穿女戰士的肌膚,彷彿命中岩石般彈開。
當半人馬略為遲疑的時候,迎面就擲來女戰士之前背在身上的長槍槍頭。見同伴的頭顱被長槍貫穿,站在旁邊的半人馬就想轉身逃跑,冷不防側面被外來的力量重擊,倒在地上,回頭觀看,見是女戰士的依然插著箭矢的銅盾。
此時,倒在地上的半人馬發現天色暗起來……
舉頭望去,只見女戰士舉起大劍……
然後,半人馬所見到的景色似乎逐漸擴闊……
瞧見同伴的頭顱被分成兩半,剩下來的半人馬戰意全失,轉身就拔足狂奔。可是走不過十步,其中一個半人馬就倒在地上。想要爬起來的時候,背部再傳來痛楚,旋即失去力氣,再也爬不起來。
倖存的半人馬不敢再回頭,盡全力奔跑。儘管感覺到箭矢在頭上、身邊略過,也不回頭,總之就是跑!半人馬長著四條腿就是要跑!平日的奔跑是為了姦淫擄掠,今天的奔跑是為了保命。
「……半人馬還真是跑得快。」
女戰士拉盡弓弦,感覺到目標已經遠離射程範圍之後就慢慢放鬆,取回自己的兵器背起來之後向著村莊走去。本是膽顫心驚地看著戰鬥的村民見女戰士緩步走來,無不笑逐顏開,大聲喝采。
「真是感謝妳啊!凱尼絲小姐。」扶著拐杖的村長向女戰士致謝,「居然可以這麼輕鬆就擊退半人馬……我們可以怎樣報答妳呢?只要妳說出來,我們必定盡力安排!」
這個村莊似乎真的受半人馬困擾甚深,只不過是宰了幾個半人馬就成為了英雄。
不過……
「只要給我約定的報酬就可以了。」凱尼絲搖搖頭,拒絕了村長的好意,「還有,如果可以的話,請叫我凱涅厄斯……這是……呃……姑且當是我作為傭兵的名號。」
是的,凱尼絲是一個傭兵。
雖然這裡只是她在旅途中經過的村落,碰巧村民遇到麻煩而出手幫忙,並不是特意被聘請過來,但凱尼絲……或者是凱涅厄斯確實以提供武力換取酬勞的方式養活自己。
「嗯,這裡是一百德拉克馬,確實收下了。」
德拉克馬是希臘半島近期興起的貨幣單位,聽聞以貴重金屬製成的貨幣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發明的,但她沒有到處宣揚自己的偉業,所以是否屬實就不得而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貨幣的概念在智慧女神的城市雅典已經大行其道,說不定是人類自己創造的,說不定是女神的傑作,沒有人知道。
現在這個村莊位於半島的中北部,正處於北方蠻族和南方城邦的交界。一方面會接受北方蠻族的以物換物,另一方面也接觸到南方以雅典為首的文明城邦,受到半人馬騷擾之前是交易重鎮,所以能夠交得出貨幣作為酬勞。
儘管村長沒有詳細問,但凱尼絲似乎是在附近的海邊地區出生,現在正朝著雅典城方向出發旅行。當然,村長也沒有問到凱尼絲是基於什麼目的而想到雅典城,可能是想借雅典城的碼頭到海外遊歷,可能是想參拜智慧女神的神殿……不曉得。
「既然報酬都收妥,我是時候告辭了。」
當凱尼絲抽起存放在村落大門旁邊裝載著衣物之類私人物品的布袋,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冷不防被幾個妙齡少女攔住去路,而腰帶也從後被某個婦人拉住。凱尼絲記得她們不是在之前的襲擊中失去了兄弟,就是與丈夫或父親永別的女性。
面帶微笑的,應該不存在惡意。
「傭兵小姐,這裡離下一個具規模的村落有一點距離,不如今晚就在我們的村中過一晚,明天早上再出發吧?」拉著凱尼絲腰帶的婦人這樣提議,「如此一來,我們也可以設宴好好報答妳嘛!」
對啊!留下來吧!宴會!宴會!
聽到婦人的提議,村民都七嘴八舌地和議起來,即使凱尼絲覺得某些人只是想借宴會之名大喝特喝。不過,婦人說得不無道理,赫利俄斯的戰車早就越過中線,大概不需多久就會換姊妹塞涅勒接班……野外露宿不是不好,但……
「我知道了。」凱尼絲抓了抓頭,顯得有點無可奈何,「今晚就麻煩各位了。」
不曉得為什麼少女們聽到凱尼絲願意留下來之後都很高興。
「宴會開始前千萬不要來打擾我。」凱尼絲在被帶到下塌的房間後嚴肅地叮囑,「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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