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伊西絲帶同尼刻來到拉姆達區考察。雖然尼刻心中很想讓主子雅典娜代替自己跟伊西絲同行,畢竟相比起自己那個只稱得上有點小聰明的頭腦,主子可是號稱智冠天下的女神,理解能力應該是好上千百萬倍。
奈何雅典娜有對她來說更重要的事情去辦,故此一切按照原定安排進行。儘管尼刻一方面覺得既然雅典娜昨日已經視察過妮宇區,應該多花點心思在拉姆達區和執政官柏勒洛豐身上;另一方面卻認為與其要主子在自己做成的陰霾之下行動,倒不如讓她了無牽掛方為上策。
實際上,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理性選擇,尼刻也不是很清楚。
說到底,理應是天底下最理性的智慧女神也被感性和自身的情感牽著鼻子走,作為她的侍從,還談什麼理性不理性呢?幸運的是今次的旅程有伊西絲的參與,不然就麻煩大了。
「說起來,自從代達洛斯被調去伽瑪區的造船廠之後,我也沒來過拉姆達區。」走在兩位女神前面的公主殿下潘朵拉兩手叉腰,舉頭望著拉姆達區的科技研發中心自言自語。
潘朵拉也跟著伊西絲和尼刻來到拉姆達區。這是她自願的,尼刻對此不反對,甚至是無任歡迎。反過來,若是她說要跟雅典娜同行的話,尼刻將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公主殿下帶來拉姆達區,免得她妨礙主子的大計。即使她不亂搞不亂說話,她的存在本身就會為智慧女神的計劃帶來影響。
不過顯然潘朵拉記得被她稱為大笨驢的天神朋友需要一點私人時間,所以就借口說要跟在伊西絲老師後面好好學習⋯⋯普通地說不出來不可以的嗎?尼刻真的不太理解公主殿下的腦袋在想什麼。
當眾人來到研發中心的大門前,柏勒洛豐早就在等候歡迎,似乎是預先知道總國王的客人會在今天前來參觀的樣子。究竟是循什麼途徑知道的呢?莫非是之前跟主子談話的時候提到?尼刻不由得暗自猜想。
然而不論如何,伊西絲在的話,柏勒洛豐也不敢搞什麼動作。
「歡迎歡迎!歡迎來到拉姆達的中心!」柏勒洛豐的表現跟他唇上的鬍子一樣誇張,「不僅是勝利女神尼刻大人,還有我們亞特蘭提斯人最敬愛的公主殿下和早幾天的競賽冠軍蠍子夫人,真是榮幸!」
伊西絲沒有意欲將柏勒洛豐對於自己的稱呼糾正過來,不曉得捷塔區詳細發生過什麼事的潘朵拉疑惑地瞄向埃及的女神,卻沒說什麼。公主殿下很喜歡和敬重伊西絲,所以就認為她向執政官隱藏真名絕對是有她的意圖,故此就沒進一步的表示。
「柏勒洛豐,怎麼今天沒向本公主求婚了?」
當執政官伸手邀請眾人進入研發中心參觀之時,潘朵拉突然提起這件事。縱然伊西絲和尼刻都不曾聽過,但都不感意外。潘朵拉是亞特蘭提斯的公主殿下,如無意外將會是未來的女王。若是如此,她的丈夫就會是亞特蘭提斯的王,位置自然受到人,尤其是執政官的垂涎。
不過顯然潘朵拉對於政治婚姻沒太大的興趣。相對於權力,她更著重個人的感受,不然也不會去圖書館的地下書庫試圖尋找關於戀愛的魔法。儘管根據尼刻的觀察,過程並不順利。
先不談公主殿下的眼光,單單是她的性格就注定不會輕易成功。
也許這只是尼刻個人的偏見而已。
「殿下,莫非今天的我有機會?」
執政官的面上牽起微笑,但他知道潘朵拉只是在調侃,根本不會答應。
除非亞特蘭提斯的太陽從西邊升起吧?公主殿下總是這樣回應她不喜歡的追求者。要是赫利俄斯的馬車走錯方向的話⋯⋯不,即使太陽神會認錯,他的戰馬也不會,所以結論還是不可能。
「你可以照舊向父王提親啊?但結果是怎樣我就不知道了。」
擺出臭臉的潘朵拉聳了聳肩,說得結婚不是她自己控制得到的樣子。
若真的如此,潘朵拉應該早兩、三年就嫁人了⋯⋯還在這裡擺架子?
怎樣也好,柏勒洛豐沒再跟潘朵拉糾纏下去,繼續招呼伊西絲和尼刻。執政官把眾人帶到研發中心的展示區,似乎是擺放一些試驗品的地方。情況跟雅典娜的笛子一樣,這些被稱為原型的試驗品擁有大致相同的外貌,惟獨細節各異。
其中一個被三腳架固定起來的箱子吸引到伊西絲的眼球。
「果然是夫人!」不知為知柏勒洛豐顯得很興奮,「這是照相機。夫人先坐在這裡⋯⋯啊,記緊不要動!」
執政官讓人找來椅子讓伊西絲坐下來,然後操作起裝置來。柏勒洛豐把連接著裝置的黑布蓋著自己的上半身,左手舉起一個⋯⋯呃,尼刻不懂形容,大概一個盤子的物體。
片刻過後,當不知就裡的伊西絲坐得不太舒服,快忍不住要換座姿的時候,盤子啪的一聲響起,強光之下照相機發出咔嚓的聲音。柏勒洛豐就從照相機中取出某件物品,交到職員的手裡,然後職員再將它交到另一個裝置裡去⋯⋯
「呃⋯⋯請問我可以動了嗎?」伊西絲眨了眨她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問。
「當然可以了!」柏勒洛豐從職員的手中接過一張東西後,遞到伊西絲的面前,「夫人,這是妳的照片。我們已經將妳傾國傾城的美貌和明豔動人的身影給記錄下來了!」
雖然執政官的言詞跟他的鬍子同樣誇張,但所言非虛。這張被稱為照片的東西虛面確實是留著伊西絲的身影,比起任何畫師都要來得像真,彷彿是將當時的時空抽了出來,再交到紙上的樣子。
「這是將老師的靈魂給抽了出來嗎?」
見到相片以後的潘朵拉顯得憂心忡忡,馬上走過去摸了摸伊西絲幼嫩的古銅色肌膚,發現對方有所反應才安心下來。尼刻不怪公主殿下會有這種反應,先不談她出於不知名的原因而相當喜歡和敬重伊西絲這回事,一般人見到照相機的成品⋯⋯很自然就會害怕起來。
因未知而恐懼。
尼刻記得主子曾經講過類似的說話。
不過,儘管尼刻知道靈魂不是長這樣子,還是為照片的出現而感到詫異。
「原來如此,真是充滿趣味的裝置。」
伊西絲捏著下巴點了點頭,似乎很喜歡被稱為照相機的古怪裝置。
嗯⋯⋯抑或是單純喜歡自己在照片中的身影呢?
「尼刻,以妳對於照相機的見解是怎樣?」
翹起雙腿的伊西絲以權杖輕敲銀髮仙女的肩膀,徵詢她的意見。相對於徒兒,也就是尼刻的主子雅典娜,伊西絲比較喜歡接觸這回事。不論是肉體跟肉體的直接接觸還是物品與肉體的間接接觸亦然⋯⋯
不過,師徒兩人同樣喜歡這種促使他人⋯⋯主要是尼刻主動思考的說話方式。即使她們的心裡早就有既定答案,這對師徒就是想聽其他人的觀點和想法,但顯然尼刻交不出比她們更獨特的觀點。
這是腦筋的鍛練!
尼刻記得某次主子在喝醉以後曾經這樣講過。
她對於主子醉酒後的說話記憶特別深厚,畢竟要讓雅典娜醉到東南西北分不清真是非一般的困難,而且次數五根手指數得清,所以很難記不住。
「這是擷取了時空的裝置嗎?」
「嗯⋯⋯首先妳是怎樣理解映像這回事?」
儘管伊西絲如平常一樣仍舊是笑瞇瞇,但尼刻從她進一步詢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答案並非對方心中所想,只是她不太喜歡以問題回答問題這種做法。
當然,若是主子的話,尼刻早就會作出投訴,而且也投訴過。
不過換成是伊西絲⋯⋯尼刻真的不敢。
「映像不就是我們眼睛所見到的東西嗎?」尼刻摸了摸下巴後回答。
「⋯⋯為師我的問題問得不夠好,應該說映像是怎樣在我們的眼球裡產生的呢?」伊西絲指著自己如同翡翠般明亮的綠色眼睛,「如果在黑暗之中,妳看得見東西嗎?」
如果是在倪克斯或是勒托的裙擺之下嗎?
確實如果沒有普羅米修斯的禮物的話,晚上真的很難看得清。
「映像的本質是光,這個裝置大概就是將擷取當刻的光線,再複寫到構成這張照片的物料之上。」
從職員訝異的面容所知,伊西絲對於照相機的推斷應該是中了八成。
「所以只要改變一下光線,讓眼球接收到其他訊息的話⋯⋯」說著,伊西絲就輕輕敲動權杖,轉眼之間伊西絲的肌膚突然變得白晢,頭髮由黑轉金,甚至身體也變得修長、結實起來,「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跟愛徒一樣了?」
修長結實而無贅肉的四肢,俊美的面容和灰藍色的雙眸,甚至連帶披在身上的衣服也變成希臘式的長白袍⋯⋯現在坐在眾人面前的,怎樣看也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面前發生如此奇妙的事,使柏勒洛豐和職員都張口結舌面面相覷,而公主殿下則是兩眼發光,以一種崇敬的眼神投向伊西絲。尼刻暗中心想,如果潘朵拉對真正的雅典娜也話麼崇敬就好了⋯⋯
然而,尼刻好歹也待了在主子幾百年的歲月。相比起隔了最少五百年沒見過徒兒的伊西絲,應該是更為瞭解的⋯⋯於是她舉起手⋯⋯
「恕我直言,雅典娜大人的左臂上有一條很淺色的疤痕。」「不過大笨驢的左手手臂上應該是有疤痕,而且她的⋯⋯就是⋯⋯胸部應該再稍微大一點⋯⋯」
尼刻和潘朵拉同時間這樣說,這不單是令伊西絲訝異,尼刻也震驚地望向公主殿下。潘朵拉認識雅典娜多久了?銀髮侍從心中合指一算⋯⋯理應不過五天的,為何可以一眼就看得出兩者的分別?
「尼刻妳也是這麼認為吧?」本來已經擁有一副美貌的潘朵拉斯笑起來的時候更為動人,被問到的尼刻維持著意外的表情點頭同意,「還虧老師妳自稱是大笨驢的師傅。」
「真是失禮,愛徒這幾百年來的成長似乎超出了我的預算。」
話音剛落,伊西絲就敲起權杖,讓自己的臂膀上添一條疤痕以及令胸部比較堅挺一點。不過沒多久,大概是玩夠了,擅長魔法的女神就解除了掩人耳目的幻象,恢復她本來的樣子。
古銅色的肌膚、長至臀部的黑髮、翠綠色的眼睛、還有那身暴露衣著差不多藏不住的爆乳。說不定剛才的幻象失誤並不是伊西絲對徒兒不夠瞭解,而是兩者的差異使她的感覺難以拿捏。
果然大的人是不明白比自己小的人是怎樣的⋯⋯
低頭望向自己,尼刻不曉得為何自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種事怎樣也好,畢竟不是說想變大就可以在彈指之間變大⋯⋯更讓尼刻在意的是潘朵拉的說話。為什麼她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的?
「原來公主殿下妳已經跟愛徒這麼親密,為師我都不知道。」
「畢竟她是本公主的朋友嘛!」
潘朵拉兩手叉腰,挺起談不上豐滿的胸部,顯得很是神氣。
「不過我也不知道,我有種感覺好像已經認識大笨驢一千年的。」
神氣的姿勢維持不到三秒,潘朵拉就尷尬地笑著,輕撫自己長長的棕色麻花辮。當然,即使是略帶羞澀的情況之上,公主殿上仍然不肯直呼天神友人的名字,繼續稱她為大笨驢。
此番言論,讓伊西絲面上的笑容也收起來,轉頭與尼刻面面相覷。
「怎麼了?本公主說的話很奇怪嗎?」
「不,只是尼刻很不服氣的樣子。」見潘朵拉出聲追問,伊西絲再次掛起微笑,「畢竟作為待在徒兒五百年左右的侍女,居然只能跟認識她不過五天的女孩打成平手。」
「哦?沒想到尼刻妳這麼小氣耶⋯⋯」
翹起雙手,潘朵拉的表情顯得很意外,大概是因為跟自己想像中的不同。
「我沒有不服氣,只是感到意外而已。」
當然,尼刻木無表情地向伊西絲表達抗議。
她不是因為生氣而木無表情,而是單純想糾正對方關於自己的描述而已。
「果然如愛徒所言,妳真是沒什麼幽默感。」
聳了聳肩,伊西絲對於徒兒的銀髮侍從的認真只能面露苦笑。
「咳,抱歉,礙著妳們女生聊天。」假咳一聲,柏勒洛豐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上,「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繼續帶妳們去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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