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一章其之四十一】約定（上）

　　「所以宙斯，最後阿瑞斯和阿芙羅黛忒被罰了什麼？」

　　接著，心情稍微變好的雅典娜披著白袍來到眾神之王宙斯所在的天王殿。顯然即使宙斯再笨也知道長女特意來訪並不是要來喝酒聊天，而是來問關於仇人的行方。果然如宙斯所料，雅典娜一進來，坐也沒打算坐，劈頭就問。女神的行為直接得隨她而來的侍從尼刻也被主子嚇得張口結舌。

　　「我將幾個傻瓜流放到東方二百年。」

　　「……你該不會認為我會對判決感到滿意吧？」

　　縱然名為流放，但實際上是協助人類……即使雅典娜不認為阿瑞斯會樂意這樣做，大概只會將瑣事拋給部下處理，自己則逍遙快活。不管實情如何，阿瑞斯光榮的名譽不會受損，反而更為戰神的傳說增添幾分色彩……怎樣看也不算是懲罰。特別是以一個會將仇敵困在牢獄，然後讓天鷹無間斷地啄食其肝臟的眾神之王而言，今次的處分實在是微不足道。

　　「不會，但阿瑞斯終歸也是老夫跟正妻所生的兒子。」

　　「我記得我的生母也是你的正妻，她不在就當我是拾回來的丫頭嗎？」

　　「……我知道妳很不高興，但是……」

　　托著頭的宙斯瞄向女兒跟前妻幾乎相同，但多幾分英氣的俊美面孔，無奈地大聲歎氣。即使眾神之王似是有難言之隱，但在怒火未歇的雅典娜眼中只是包庇阿瑞斯的前置說話，令她眉頭再次皺起來。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雅典娜大人。」

　　這個時候，尼刻突然插話。

　　銀髮仙女的行動不全然是自把自為，她是見到眾神之王的眼色才會這樣做。

　　「怎麼了？妳也想幫宙斯或是阿瑞斯講說話了嗎？尼刻妳應該很清楚要是現在惹我生氣會發生什麼事的。」慣性把雙手交疊放在背後的雅典娜頭也不回地睨向斜後方的尼刻，「還是說妳想親身體驗？」

　　「不、不敢⋯⋯」

　　雖說尼刻……難聽點說就是沒禮貌，好聽就是大膽得眾神之王都直嗆不誤，但早前於森林中見過盛怒的主子，銀髮仙女還是會怕。再者，她覺得眾神之王的長女比父親還要恐怖……這說不定跟雅典娜是自己的主子有關。

　　不過曾經見過宙斯動怒的尼刻敢肯定女兒比父親更令人懼怕。

　　「咳！大人，我的意思是……阿瑞斯依然活著不是很好嗎？」

　　「⋯⋯妳到底想說什麼？」

　　即使雅典娜知道尼刻想表達的並非字面上的意味，這不需要號稱冠絕天下的智慧也看得穿。可是，銀髮仙女的說話實在是不太中聽，聽得金髮的智慧女神眉頭皺得比剛才更厲害。

　　於是，尼刻就蹭起腳，在主子的耳邊輕聲解釋起來。

　　「雅典娜大人，妳渴望的是親自處決阿瑞斯大人，不是嗎？」

　　尼刻面不改容說著駭人聽聞的事，難怪她會選擇跟主子竊竊私語。宙斯再大量，聽到這種說話還是會生氣的……雖然眾神之王的心中應該知道自己的長女在密謀這件事，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說不定全部都盡在宙斯的掌握之中。

　　「不對，以大人妳的性格，應該不會讓阿瑞斯大人這麼輕易死去的。」智慧女神默不作聲，既沒同意，亦沒反對。不過尼刻倒是覺得主子是被自己道破心中所想，所以不願回應，「可是大人，妳現在需要的是耐性。」

　　「嘖……我……」

　　「大人，妳自己說過什麼，忘了嗎？」

　　尼刻以一雙修長的食指勾起自己的唇角，提醒主子自在圖書館受過伊西絲的蠟燭薰染之後不斷掛在嘴邊，來自愛人帕拉斯的說話。見到銀髮侍從狀甚虛假的微笑，雅典娜灰藍色的雙眸瞪得老大，似是發現到……或是重新發現到什麼。

　　「唉……我知道了……尼刻妳真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煩！」

　　雅典娜無奈地大聲歎聲，並亂抓頭上亮麗的金髮，看來真的是被尼刻煩得要命。

　　「萬分抱歉，本性如此。」

　　哈哈哈！

　　瞧見號稱智冠天下的長女居然對自己的侍女束手無策，王座上的宙斯大笑起來。

　　「尼刻，老夫真的愈來愈喜歡妳了！」

　　「……宙斯大人……」

　　聽後面露不安的尼刻緩緩退後，退到主子背後，只敢探頭窺看。

　　「老夫真的不會對妳做些什麼的！何況老夫也不會笨得在雅典娜面前講出來！」

　　「宙斯，阿瑞斯的事，姑且當我寬宏大量，暫且作罷。」雙手再次慣性地交疊放回背後的雅典娜以兇狠的目光瞪向王座上的父親，「不過要是你敢動尼刻半根毛髮的話，我保證會當場將你變成蜂窩！」

　　然而，眾神之王似乎並沒有把長女的說話放在心裡，繼續哈哈大笑。

　　「哈哈哈！妳似乎真的很喜歡尼刻這個仙女呢！」

　　「畢竟我很喜歡聰穎而且武藝出眾的美少女作為我的助手。」

　　智慧女神兩手搭在尼刻的肩上，將她從自己的背後推出來。尼刻見主子笑意極盛，彷彿是要向別人推銷或是炫耀自己有這樣的侍從，心裡雖是高興，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似的。

　　雅典娜還乘機戳了戳尼刻嫩白的面頰。

　　「說起來，我記得妳以往說過很喜歡佛波斯的……」

　　「撇開她不擇手段的毛病不談，確實是很出色的女孩，只是……」

　　「只是？」

　　見女兒話到半途，欲言又止，宙斯便感到古怪而追問。

　　「嗯？噢……我想說的是，我現在有尼刻。」

　　「哦？妳的意思是尼刻跟佛波斯不相伯仲？」

　　「不，尼刻更好。不單忠心，還是個不懂講假話，卻懂得講笑話的傻瓜。」

　　儘管聽起來是在讚賞自己，但硬是覺得主子在偷貶自己的尼刻立即皺起眉頭。

　　「……大人，我不認為妳第二句是在讚賞我。」

　　「嗯，怎樣也好。」即使銀髮仙女的視線投至，智慧女神都視若無睹，修長的指頭無意識地輕戳對方白嫩柔軟的面頰。知道主子不會理睬自己的尼刻無可奈何，只能大聲歎氣，「說起來，宙斯，我還有話要說。」

　　「說，我們的智慧女神，老夫的女兒。」

　　「我要離開奧林匹斯山。」

　　這句說話令宙斯驚得差點從王座滑下來。

　　「這……妳是奧林匹斯山的智慧女神！再、再者難得眾神開始對妳刮目相看，要是這個時候不在的話……何況最初妳跟阿瑞斯會起爭執的，不是或多或少也牽涉到這件事嗎？」

　　「當日老頭你派尼刻來我身邊，目的不是要收復天秤的平衡嗎？」

　　「確實如此，不過……」

　　「現在天秤已經再次失衡，不是嗎？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我跟阿瑞斯都同時不在奧林匹斯山。別擔心，若是那個嗜血的笨蛋再次囂張跋扈起來的話，歡迎把我召回來……當然得視乎到時候老頭你開出的條件吧？」

　　感覺到尼刻想插話勸阻，雅典娜就索性掩著侍從的嘴巴，不讓她說話。

　　主子的怪力令尼刻不能掙脫，只好乖乖地聽她跟眾神之王談判。

　　「先說好，我不會放過阿瑞斯的。不過我答應過老頭你暫時不會殺死他，而我會繼續遵守這個約定。可是如果他再次惹怒我的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如果你到時候仍然要繼續保住那個混蛋，我就得重新考慮去留……或者乾脆拆了整個萬神殿。」

　　當知道主子的怒火會令天地震動，尼刻認為雅典娜並非誇張，而是確實會做到。

　　即使最終她大概依然會敗在父親的雷霆之下，但萬神殿的毁滅似乎不能避免。

　　希望這一天不會來臨。

　　「再說，我不想在某個會偏袒親兒還間接害死我愛人的老頭管治的地方生活。」

　　語畢，智慧女神便轉身想要離開。

　　「再者……我走了，你也不會擔驚受怕吧？」

　　「妳在說什麼呢？怎麼老夫完全聽不懂的？」

　　「對了，到底我在說什麼呢？嗯⋯⋯王位怎樣得來，就怕怎樣失去？這不是傳說中自天空之神烏拉諾斯以來代代相傳的詛咒嗎？雖然老頭你兒孫滿堂，但聽說唯獨是我會被稱為預言之子……還是什麼的？」

　　「老夫不認為別的孩子有妳的本事。」

　　「……或許吧？不過我的離去也令你不需傷腦筋去想如何制衡我。」

　　背對著眾神之王，雅典娜冷笑著撂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因為雅典娜口中的預言而滿頭問號的尼刻還來不及發問，就發現主子早已快步離開天王殿，而且沒向眾神之王宙斯行禮。於是她在離開之時，連帶主子的份向宙斯躬身致意。

　　然而，當尼刻準備隨主子離開天王殿之際，卻被宙斯叫住。

　　「尼刻，雖然妳接下來應該很長時間都不會在奧林匹斯山，但老夫還是想賜予妳一個封號。」說著，宙斯就合詛雙眼，輕捻大白髯，「嗯⋯⋯既然妳能引導雅典娜重回正軌……勝利女神如何？」

　　「謝宙斯大人恩賜。」

　　實際上，獲得封號對於尼刻來說是意外的收穫，故此她連忙躬身致謝。

　　因為從她的角度來看，之前眾神之王所吩咐的工作根本還未……

　　「既然如此，妳要繼續幫老夫好好看著雅典娜。」

　　「宙斯大人的意思是……？」

　　「妳是聰明的女孩，妳懂老夫的意思的。」

　　「抱歉。我並不聰慧，老是被說是笨蛋，所以對宙斯大人的說話毫無頭緒。」

　　「既然如此，老夫就再跟妳講講妳的工……」

　　「我當然記得我的工作內容，我的工作是輔助雅典娜大人。」尼刻抬頭直視眾神之王雖是年老，卻精神飽滿的面孔，「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工作。我的主子是雅典娜大人，而不是其他神。」

　　尼刻的回應使得宙斯錯愕起來，天藍色的雙眼瞪得老大。

　　「仙女，妳不要老夫的賞賜了嗎？」

　　「勝利女神的封號不就是賞⋯⋯」話到半途，尼刻就獨自搖搖頭，否定自己的說話，「不，宙斯大人你讓我所憧憬的雅典娜大人成為我的主子，便是最大的賞賜。尼刻對此萬分感激。」

　　「妳……聽說妳想成為主神的，不如……」

　　「確實如此。不過我的工作還沒完畢，不會再接受新的工作，宙斯大人。」

　　「……既然如此，老夫祝願妳的工作順利。」

　　見自己沒辦法說服尼刻，宙斯只好無奈地大聲歎息，心不甘情不願地祝福對方。

　　尼刻再次向眾神之王致謝後，就隨主子的腳步離開天王殿。

　　「真是的……真沒想到雅典娜的魅力這麼大，迷得這個尼刻神魂顛倒……該說不愧是老夫的長女、墨提斯的女兒嗎？」坐在王座上的宙斯輕捻著大白髯自言自語，「不過這樣也好，起碼這幾百年之內老夫我不需要為天界諸神的問題而憂心。」

　　接著，宙斯輕槌自己的天靈蓋，若有所思。

　　「不過要讓雅典娜按計劃走，似乎還要多花點時間。」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2JZEfNO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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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其之四十一】約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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