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四章其之三十六】會議紀錄

　　「尼刻，妳知道什麼是會議紀錄嗎？」

　　都市的守護神雅典娜現在看起來十分悠閑，托著腮，修長而靈巧的指頭在轉動橫笛。或許是耳中只存在書寫和翻頁的聲音，百無聊賴的智慧女神裝作不經意地問坐在對面，辛勤地工作的銀髮仙女。

　　「雅典娜大人，妳知道什麼叫工作過量嗎？」

　　然而尼刻如同寶石般的紫色雙瞳依舊注視著面前的文件，語帶不滿地回話。

　　「……妳今天火氣很大喔？怎麼了？距離妳的特別日子應該還有點距離才是。」

　　金髮的女神以笛子作為手臂的延伸去輕戳侍從雪白而柔軟的面頰。

　　「因為某位大人仗著自己俊美的容貌在迫使她的侍女，即是我去做額外而且沒必要的工作。」尼刻總算是按捺不住，正在書寫的右手停了下來，抬頭向主子投以不滿的目光，不曉得主因究竟是主子說話的內容還是主子的笛子，「再說，為什麼大人妳會記得我的月事是什麼時候？」

　　「哎喲，親愛的尼刻，妳在我身邊多久了？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何況妳也不是知道我的嗎？」

　　「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知道當主子打開了話匣子之後，短時間之內不會停下來的尼刻乾脆放下了筆，「言歸正傳，為什麼大人忽然興起說什麼會議紀錄呢？難道是因為阿耳忒彌斯大人帶著卡利斯托去籌備神殿落成的祭典而不讓大人妳參與的同時還保持秘密，令大人妳醋意大發而需要虐待我來抒發心裡的不甘嗎？」

　　「所以妳想我虐待妳？」

　　愉悅地賊笑著，雅典娜不知腦內在想什麼，十之八九是淫靡的畫面。

　　「……大人妳是撞到頭還是耳朵失聰？」

　　「尼刻妳真的很兇耶……」

　　「到底是誰的錯呢？」銀髮仙女無奈地歎息，不單是因為對話內容之過，更是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對話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而感到煩惱，「所以大人，妳剛剛說什麼會議紀錄呢？」

　　「沒什麼，只是覺得最近我跟其他人談判的機會不少，所以稍微想要點保障。聽潘朵拉說她們以往在總務廳和軍委會會議時都會留下這種文件，故此就在想我們要不要也留這種記錄而已。」

　　亞特蘭提斯的女王陛下早幾天的茶會上向她的天神友人炫耀自己國家如何井井有條諸如此類。雖然雅典娜覺得繁複的文件程序令效率低下，卻確實可以減少失誤和爭執，而且文件也比腦袋的記憶可靠千百萬倍。

　　只不過……

　　「……但從來不是只有大人在砌詞狡辯和出賣他人嗎？」

　　「這是很嚴重的指控耶！」智慧女神呼天搶地，顯得十分造作，彷彿將自己當成戲劇中的主角演員，「我，奧林匹亞神族的智慧與戰爭女神雅典娜可是嚴格遵守契約精神的天神！」

　　「然後在空白和沒有嚴格定義的範疇上任意妄為。」尼刻輕輕歎息以後這樣說，「所以……大人為什麼會覺得會議紀錄可以保障到大人妳呢？談判的過程被記錄下來的話，大人不就沒空間詭辯……咳，我指闡釋嗎？」

　　咬文嚼字是雅典娜慣常的技倆，尼刻在她身邊幾百年也見識過不少，但硬是沒辦法可以跟主子一樣擅長，說不定是跟自己沒辦法說謊的特殊體質有關。可是智慧女神的詭辯並不存在撒謊這個要素，為什麼就是學不來呢？

　　難道真的如青春女神所言，雅典娜是陰險邪惡的，所以才可以如此得心應手？

　　嗯，一定是這樣。

　　「不，尼刻。會議紀錄只是記錄會議中重要議題的官方正式紀錄，而不是逐字稿。」雅典娜笑著，修長的指頭敲了敲桌面，「還是說妳心底裡很喜歡工作，即使是工作過量也沒所謂？這應該稱為什麼？工作狂抑或是被虐狂？」

　　「兩者皆不是。」尼刻覺得自己翻白眼翻到後腦恐怕也不意外，「總結而言，大人的意思是我以後要跟著大人妳東奔西跑去敲詐……咳，我指談判協商並替大人妳準備會議紀錄？」

　　儘管尼刻不喜歡這個主意……當中也包含著自己不想要更多工作量的情感，但既然是主子的要求，作為侍從就不得不從。不過光是想到雅典娜平日會跟多少人見面商討，尼刻的頭就不由得發疼起來。

　　「不，沒這個必要。」智慧女神搖了搖頭，「因為某位銀髮的侍從會殺死我。」

　　或許是見到尼刻的面容扭曲，五官都擠在一起，雅典娜才會這樣講。

　　「既然如此，我們剛剛的對談是為了什麼呢？」

　　「天曉得哪天因為我詐騙……咳，過分解釋契約而被其他人，例如親愛的亞特蘭提斯女王或眾神要求將談判協商的內容記錄下來呢？」女神伸了一個大懶腰，「特別是美麗而偉大的天后……我該怎樣說呢？非常關心我履行協定的過程。」

　　的確，如果是那個赫拉的話，很有可能……

　　「希望不會有這樣的一天來臨。」

　　這時候的尼刻只能交出這句說話，但背後是為了主子的利益，抑或是為了自己不想增添工作量就不得而知了。

　　啊啊，累了！如果這時候有零食和飲料就好了……

　　「尼刻姐姐，這是妳的果仁零嘴和石榴汁。」

　　當銀髮仙女放鬆下來，幾近趴到桌面上去的時候，架著眼鏡的祭司美杜莎就彷彿聽到尼刻心裡所想似的，端來勝利女神平日愛吃的鹽焗果仁和果汁。果然美杜莎就是擁有一種特別的感應能力……

　　啪！

　　「大人，這不是妳的。」

　　見主子若無其事地伸手而來，尼刻旋即皺起眉頭，使勁地拍掉對方的手，令出奇白晢的肌膚都變得紅通通。

　　「尼刻妳真的什麼都好，除了那張嘴和小氣鬼這兩點不行。」

　　輕揉著自己留有侍從掌印的手背，雅典娜嘟起嘴不滿地投訴。

　　「謝大人讚賞。」尼刻造作地笑著並伸手將果仁放進口內，同樣誇張地咀嚼起來，果仁被牙齒粉碎的聲音清晰傳到雅典娜的耳中，使她不禁覺得唾液分泌頓時變得激烈起來，「嗯～鹽焗果仁真的很美味啊！」

　　啊啊，這個銀髮仙女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欠打。

　　「……美杜莎，我的呢？」

　　面對著這樣的仙女，雅典娜沒有動怒，只是轉頭望向露出琥珀色雙眼的祭司。

　　「噢，我以為雅典娜大人妳快將外出，所以我沒準備……需要我馬上去嗎？」

　　托了托眼鏡，美杜莎顯得很無辜。

　　這個受雅典人愛戴……或者應該說是寵愛的祭司向來都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氛圍。

　　「噢……我都差點忘了。早上潘朵拉派凱尼絲過來說有東西想讓我看，不知道是什麼呢？」智慧女神收起笛子，站了起來，向自己的銀髮侍從露出同樣得意的賊笑，「如果是山珍海味就好了。」

　　真是小孩子氣。

　　尼刻見到主子面上的表情，微微歎息，準備繼續吃她的果仁：

　　「大概只是刮了鬍子和理過髮的普羅米修斯大人。」

　　「或許是刮了鬍子和理過髮的普羅米修斯和山珍海味也說不定。」

　　這對主僕……感情還真好呢。

　　此時站在旁邊目睹一切的祭司不由得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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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其之三十六】會議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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