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柏勒洛豐將眾人帶到地下倉庫來。升降機的操作面板跟中央高塔的不同,中央高塔的是直接按相應樓層的按鈕就可以,任何人也可以操控。然而,拉姆達區的似乎需要先把大姆指放在一個裝置上,面板就會解鎖操作者可以前往的樓層。
理所當然地,作為拉姆達區的執政官,柏勒洛豐是可以前往所有的樓層。
說不定理族的潘朵拉也可以同樣前往全部樓層,但她沒有興趣嘗試。
目的地是地下二層,伊西絲偷瞄到升降機的操作面板,知道地下共有四層,但顯然柏勒洛豐並沒有意欲帶她們參觀第四層⋯⋯不過就聽聽他用什麼借口拒絕。即使伊西絲認為以自己的實力要去哪兒,區區人類都沒辦法阻止她,但在這裡和這個時間大鬧一番實在是百害而無一利,還是見機行事比較好。
「這裡的試驗品比較敏感,不宜隨便公開⋯⋯可是既然潘朵拉公主殿下,亦即是未來的女王陛下在此,只好破例讓兩位客人參觀見識。」柏勒洛豐摸了摸自己誇張的鬍子,感覺勉為其難,甚至是非自願的,「不過夫人和尼刻大人記緊不要跟一般國民談及這裡所見到的一切。」
當然沒有問題。
伊西絲和尼刻均點頭同意,畢竟她們本來就沒打算跟一般的亞特蘭提斯人分享,而是將在這裡見到的東西跟某個號稱智冠天下的女神共享而已。不過從柏勒洛豐的語氣,似乎早就有這種心理準備。
說到底,他不認為作為侍女的尼刻會對主子緘默不提。
柏勒洛豐姆指按壓在亮起藍光的裝置上,差不多有六、七個尼刻般高的大門自動敞開,同時間倉庫裡的照明系統跟著啟動。倉庫的空間極其寬敞,裡面放著兩台外形古怪的漆黑機械,不算支撐著它的幾個附設車輪的腳架,漆黑的機械扁平而狹長。即使能讓人乘坐其中,但人數不會多於四、五人。
「這是車嗎?」潘朵拉眨了眨一雙緋紅色的眼睛,似乎對自己所見到的難以置信,「另外,這是代達洛斯的傑作嗎?」
只要關係到所有匪夷所思的科技產物,潘朵拉一律會將責任推到大鬍子代達洛斯身上,畢竟那個智慧女神的信徒之所以會被派遣到伽瑪區的造船廠,就是因為他在拉姆達區搞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相信眼前這兩台黑漆漆,外形像龍的雙翼的東西一定是出自代達洛斯的手。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任何事都逃不過殿下的法眼。」柏勒洛豐尷尬地笑了起來,「誠如潘朵拉公主殿下所言,這兩台稱為伊卡洛斯的機械是出自天才代達洛斯的手的飛行器。」
「飛行器?你的意思是指這兩台黑色的機械會在空中飛翔?」
尼刻如同寶石般的雙眼瞪得老大,她不是不相信柏勒洛豐的說話,相反她十分相信,不然執政官不會特意讓她們見到它們。或許只是因為潘朵拉是亞特蘭提斯的公主,所以柏勒洛豐才讓她知道自己將來會繼承的國家的實力到底去到什麼程度。
或許另一方面,他是在恫嚇來自外地的天神。
本來於空中翱翔是屬於鳥類等少數生物的專利,即使是天神,也不是每一位都能夠辦得到。舉例說是眾神之王宙斯就可以借雷霆的力量於空中自由穿梭、現在站在伊卡洛斯的多輪腳架前的伊西絲則能夠以強大的風魔法在半空移動,又或者像太陽神赫利俄斯般乘坐太陽戰車從東方的天空奔馳到西方⋯⋯
佔據天空,這也是上述幾位天神強大的理由之一。
儘管雅典城的人類在製作雕塑的時候硬是要為尼刻的背後添上一對翅膀,但她實際上是不會飛,只是跳躍的騰空力比較出眾而已。不過這顯然對被重力束縛於蓋亞大地的人類而言,已經是無與倫比的能力。
只是⋯⋯代達洛斯居然造出能夠讓人類擺脫大地束縛的機械⋯⋯
「呃⋯⋯本來應該是這樣,但實際上它們動不了。」
一面尷尬的柏勒洛豐摸了摸下巴,這樣回答尼刻的問題。
動不了?
當銀髮的仙女聽到執政官的回覆之後,腦海的深處好像浮現出類似的說話⋯⋯究竟是在哪裡聽過呢?對了,是在伽瑪區!代達洛斯造了一艘鋼鐵的戰船,但所動力問題所困而淪為失敗作。相信現在面前的兩台伊卡洛斯也被同樣的問題困擾,既然要破開大海的阻力已經如此困難,突破蓋亞的枷鎖應該是難上加難的,一定是這樣。
「真是遺憾,我還想看看這兩隻鐵鳥於空中的雄姿。」
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伊卡洛斯內部走了兩圈的伊西絲躍回地面,聳了聳肩,苦笑著說道。果然是雅典娜的師傅,兩師徒會做的事都一樣,只要見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會不顧一切馬上把它研究到底。
之前主子幾乎把磁歐車翻過來,嚇得尼刻立即把她拉住。
不過換成是伊西絲的話,尼刻沒有這種勇氣。
「難怪代達洛斯會被趕到伽瑪區的造船廠,繼續讓他在這裡,肯定會造出一大堆看起來很厲害,但實際上大而無當的東西來。」潘朵拉扶著額頭晃了晃,似乎對她很感興趣的天才不太滿意,「柏勒洛豐,代達洛斯還有什麼毫無用處的玩具留了在拉姆達區嗎?」
「嗯⋯⋯假牛模型?」柏勒洛豐面帶苦笑地回話,「殿下應該知道來龍去脈的吧?代達洛斯收到某個相當喜歡牛的女貴族的委托,要他造出來的模型,它還在一樓的倉庫。」
尼刻記得自己聽過這個故事,還記得那個模型可以讓人爬進去。
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尼刻真的理解不了。
「為什麼還留那種東西在這裡?」
公主殿下一面厭惡,似乎恨不得拉姆達區的人立即把假牛模型給燒了。
「因為雖然本意並非如此,但阿爾法區的養牛戶似乎很想要假牛模型來幫忙配種,所以我們拉姆達區就留下了原型,而且幫忙生產改良版。」柏勒洛豐面上的苦笑不去,續道:「不過代達洛斯真是可以什麼都不顧,讓他去伽瑪區的造船廠是希望他能夠反省。」
然而他並沒有收斂,更不用說是反省。
潘朵拉雖然沒有言語,但她尷尬的笑容訴說了這件事。
「不好意思,請問本意並非如此⋯⋯是什麼意思?」
剛才公主殿下和執政官的對話聽到尼刻一頭霧水,好奇心作祟的她悄悄舉手問。只是兩人都顯得十分尷尬,柏勒洛豐摸了摸自己誇張的鬍子,潘朵拉更是滿面通紅⋯⋯
究竟假牛模型本來是為了什麼原因和用途而造出來的?
「噢,這孩子還真是清純!」
面露賊笑的伊西絲來到尼刻的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在耳邊輕聲細語。本來認真地聽伊西絲解釋的她面色逐漸紅潤起來,像是鍛造爐被燒紅的鐵器一樣,表情也跟著變得難看。
假牛模型的真相對尼刻面言似乎是過於刺激,滿面通紅的她蹲了下來,大概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的同時最好順道將剛剛聽到的東西全都忘掉。潘朵拉見狀,連忙走到銀髮仙女的身邊安慰。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的雕塑技藝還真是優秀。」
當眾人再次起行以後,伊西絲裝作不經意地說。
尼刻不曉得主子的師傅是因為悶而想開展話題,抑或是想借機引誘柏勒洛豐講出更多的秘密。
「感謝夫人的讚賞。」執政官在操作升降機的同時躬身致意,「既然夫人如此喜歡雕塑,我就再帶妳們去一個地方。」語畢,柏勒洛豐就按下了地下二層的按鈕。
地下二層跟地下三層的構造近乎一模一樣,大概是因為同樣是倉庫的關係。若是柏勒洛豐之後有興趣帶她們到地下四層的話,想必也會見到同樣的景色。
柏勒洛豐開啟了大門之後,放置在裡面的東西讓幾位訪客久久不能言語。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排又一排整齊排列的假人,身高只比執政官稍矮的它們由金屬製成,面孔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佔據大半個頭部的玻璃,相信是取代了眼睛。
「柏勒洛豐,妳最好解釋一下這是什麼一回事。」
從驚訝之中回過神來的潘朵拉向執政官投以怒目,本來她就覺得柏勒洛豐想成就更多,畢竟以他的實力、名聲和權力,根本就跟總國王沒兩樣。既然如此,為何不取而代之呢?這是很簡單直接的推想。
本來公主殿下以為柏勒洛豐不會傻得真的謀反,最多就對自己纏繞不休,要是可以娶她過門的話,他就會成為亞特蘭提斯的王。不過見到倉庫裡的機械人,潘朵拉就知道她最近的猜想並沒有出錯。
「公主殿下,這是伽拉忒亞的量產型,是我們亞特蘭提斯未來的軍隊。」
聽到柏勒洛豐的說話,潘朵拉就氣得抿著嘴,兩拳緊握,差不多要被指甲劃破皮膚,滲出血來。當她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柏勒洛豐居然半跪在面前,還遞出一件物品。
一個金屬製的桂冠,連接左面的是一塊足以遮蓋眼睛的鏡片和一根伸延到嘴巴的喉管。雖然外形十分簡潔,但由於鍍了金,所以顯得貴氣非凡,確實是很適合身為王族的潘朵拉。
只不過,這是什麼東西?
「請公主殿下戴上它。」
半信半疑的潘朵拉接過裝置,再戴到自己的頭上。戴上的瞬間,左眼的鏡片上就顯示出一些她不知道代表什麼的數字,而且從耳後支撐的框架傳來什麼準備就緒之類的說話⋯⋯潘朵拉對此毫無頭緒。
「這是什麼?柏勒洛豐。」潘朵拉一面疑惑。
「這是公主殿下面前的伽拉忒亞的操作裝置。」依然半跪的柏勒洛豐舉頭回話,「只要戴上這個裝置,這裡一千台伽拉忒亞全部都會聽命於公主殿下。」
「操作?如何操作?」
「只要出聲就可以,金屬的桂冠會讀取公主殿下的思考,精準地讓伽拉忒亞重現妳想讓它們做的動作。」柏勒洛豐微笑著回答,「來,公主殿下,快嘗試一下!」
既然執政官都這麼說,潘朵拉沒理由拒絕。
「伽拉忒亞,跪倒在本公主的面前!」
話音剛落,面前的一千台伽拉忒亞就同時間半跪在地,沒有一絲的延遲。見到這麼震撼的情況,本是氣沖沖的潘朵拉也不由得笑逐顏開。她再命令伽拉忒亞做人浪,果不其然一千台伽拉忒亞完美地呈現公主殿下心中想要的畫面。
「公主殿下。」見潘朵拉嘻嘻嘻地笑起來,柏勒洛豐就再次出聲,「柏勒洛豐知道自己的權勢令殿下您擔心、懼怕,但我在此向海神波塞冬以及眾神之王宙斯發誓,若我心存異心謀反,將會被地獄之火吞噬,不得好死!」
撇開柏勒洛豐浮誇的肢體語言以及意外地激昂的語氣不談,他把說話說得這麼重,顯然是為了釋除潘朵拉對他的疑慮,甚至還把秘密武器交到公主殿下的手中⋯⋯
「如果殿下還是不放心的話,大可以撤掉我作為執政官的軍權。」
柏勒洛豐繼續向潘朵拉派放定心丸,但一下子向潘朵拉奉獻得太多,令兩位女神都感到不安。不需要諸多考量的智慧女神,誰也覺得可疑。只是不知道拉姆達區的執政官的藥箱裡是賣什麼藥而已。
說不定是一個令公主殿下覺得在瞬間奪取太多會於心不忍的策略?
兩手叉腰的潘朵拉想了想,牽起了唇角。
「既然愛卿都這麼說了,本公主怎可以拒絕呢?」
然而,公主殿下似乎不會嫌自己的禮物太多,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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