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亞特蘭妲妳來得正好。雖然凱尼絲殿下是女性,但我和克律墨涅都同意妳們舉行婚禮,正式結為夫妻,畢竟我們必須遵守承諾。」本是站著跟妻子聊天的伊亞索斯王見女兒帶著客人推門踏進謁見室,就不慌不忙地坐到王座之上,「再說,跟色薩利結為姻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儘管阿卡迪亞跟色薩利天各一方,甚至由於阿卡迪亞位於伯羅奔尼撒的正中央的內陸群山之間而沒辦法直接以海路跟色薩利聯繫,但伊亞索斯王依然認為跟眾神所在的奧林匹斯山山腳的人類王國發展關係是一樁美事。
特別是色薩利的新女王很年輕,更在推行改革,說不定會為阿卡迪亞帶來機遇。
再者,現在不單是從屬於智慧女神雅典娜的色薩利公主,連女神的附屬神勝利女神都來到阿卡迪亞徵召女兒亞特蘭妲提供協助……這應該可以算是賣人情予貿易繁盛的雅典城吧?
這些對於伊亞索斯王來說都是絕妙的發展。
亞特蘭妲作為女兒,固然知道父親是在為對王族以至阿卡迪亞著想,但……
「父王,恕女兒無禮,但我認為處理這方面的事之前,我們必須先協助尼刻大人解決卡呂冬野豬的問題。否則本地的賓客都會坐立不安,外地的客人會因為野豬四處作惡而無法安全抵達……父王你希望我的大婚坐席凋零嗎?」
伊亞索斯王只有亞特蘭妲一個女兒,所以希望她得到最好的也是人之常情。當然除此之外,伊亞索斯王顯然想透過公主的大婚向希臘其他城邦炫……展示阿卡迪亞究竟有多豐饒。
藍髮的公主豈會不知父親在想什麼呢?
「老公,既然都等了幾年,也不差多幾天以至一個月吧?」同樣留著藍髮的王妃淺笑著向丈夫提出意見,「別忘記我們的寶貝女兒是繼狩獵女神阿耳忒彌斯大人之後,希臘大地上最出色的獵人。」
幸好王妃克律墨涅是仙女,尚記得要怎樣避免惹偉大而美麗的主神不高興。
即使當事女神自稱心胸很廣闊,但……相信認識她的神和人都心知肚明。
「嗯……既然妳都這樣說的話……」伊亞索斯王抓了抓有幾分斑白的頭後站了起來,「亞特蘭妲,帶上妳的未婚夫,好好協助勝利女神尼刻大人吧!然後回來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如是者,公主殿下就帶著幾位客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理所當然地,阿卡迪亞王的獨生女的房間比客房要豪華幾倍。
「結果我們還是得結婚嗎?亞特蘭妲。」
「妳就這麼不想和我結婚嗎?」聽到未婚夫凱尼絲的問題後,亞特蘭妲的面上不由得掛上苦笑並輕拍自己起伏稱不上非常顯眼的胸部,「我是很有包容力的妻子,接受妳外遇啊?」
「不是這種問題……」
咳咳!
此時,銀髮的勝利女神大聲而造作地假咳兩聲,中斷她認為無休止的對話。
「言歸正傳,亞特蘭妲殿下,關於討伐野豬的事……」
「尼刻大人,作為天神的妳沒必要對我加以尊稱的,直接叫我亞特蘭妲就可以。」阿卡迪亞的藍髮公主對銀髮仙女很是恭敬地行禮,配上以女性來說甚為低沉的聲線,差點以為風度翩翩的王子,「至於野豬呢……我作為獵人,其實一直有派人調查的。」
啪啪。
語畢,亞特蘭妲就輕輕拍手,然後兩個跟凱尼絲差不多高大的男人就敲門進來,摀著嘴在公主耳邊低聲匯報之後就向房內的幾位女性躬身致意離開……真不愧是阿卡迪亞的公主殿下。
尼刻倒是覺得自己好像很常見到類似的畫面,就是主子和她的貓頭鷹姐妹侍從。
「野豬似乎從底比斯繼續北上,繞過德爾斐、色薩利和奧林匹斯山去了馬其頓。」亞特蘭妲走近掛在牆上以皮革製成的希臘地圖,以指頭顯示野豬的行蹤,
「我知道馬其頓有一個由布里吉亞人當王的城邦,我們可以從那裡開始調查,順便當作是臨時據點。」
「可是……這麼遠啊?沒十天也到不了馬其頓耶……」
然而,兩臂環胸的凱尼絲似乎有點疑慮。
「嗯……辦法不是沒有的。」摸著下巴的尼刻說著,走近亞特蘭妲的地圖,「我們往西走,去傳說中我們奧林匹亞神族的發祥之地奧林匹亞。和平女神厄瑞涅正擔任雅典娜大人在當地神廟的祭司。」
神廟?祭司?
顯然亞特蘭妲不太懂為何尼刻會提議朝相反方向走,故此銀髮仙女就解釋起來。
「原來如此,雅典娜大人有祭司駐足的神廟擁有傳送功能嗎?」亞特蘭妲聽過尼刻的說明以後點點頭,「不過奧林匹亞啊?西南面的捷徑山路崎嶇若是以妳們的腳程起碼要走一天、傳統山路要走兩天⋯⋯雖然跟十天相比實在不算什麼。」
「嗯?等等,亞特蘭妲。我記得經阿卡迪亞北面峽谷的話,大概半天就可以到奧林匹亞的,不是嗎?」凱尼絲走近地圖並指向阿卡迪亞北面的山谷,「難道說北面的峽谷出了什麼問題不能走嗎?」
「真不愧是傭兵履歷豐富的凱尼絲,地理記得很清楚嘛!」淺笑著的亞特蘭妲以肘部輕撞未婚夫結實的腰腹,「關於北面峽谷,由於早些日子因為出現泥石崩塌,所以現在道路就因此而封鎖起來。儘管派人清理的話,大概一個月左右就可以重新開通,但冬季來臨使得工程遲遲未開始,而且……」
「而且什麼?該不會跟我說有什麼異獸怪物吧?」
從老朋友的說話中感到不妥的凱尼絲皺起眉頭,心裡有種不祥預感。
「凱尼絲妳的傭兵直覺果然敏銳!」藍髮公主再次笑著以肘部輕撞未婚夫的腰腹,「據說有一群會吃人的獨眼巨人盤踞山谷,所以即使父王重金徵召,也沒有人願意執行。」
獨眼巨人……會吃人?
縱然過往的傭兵生涯中從未遇過獨眼巨人,但以凱尼絲在雅典城的經歷來說,獨眼巨人是體形雖然比人類大約兩、三倍,個性卻很溫馴和有禮貌的單眼生物……莫非只是奧林匹斯山的工人才是這樣子?
「嗯,這跟厄瑞涅的報告一致……還好我們是從雅典城走路過來。」銀髮的勝利女神摸摸下巴,露出苦笑,「若果是再早半年的話,我們是可以選擇去斯巴達的,但當地的祭司查理洛被雅典娜大人調派到德爾斐,所以……」
伯羅奔尼撒南端的斯巴達以武勇和俊男美女聞名,沒有人造城牆,只以群山和士兵為壁的城邦是較現在被人類稱為聖域的奧林匹亞更容易到達的城邦。儘管智慧女神雅典娜不認同斯巴達人正好跟雅典城大多數部落相反的生活方針和理想,但斯巴達作為人類重要聚落這點不容忽視,故此女神還是安放仙女作為祭司駐守當地。
說到底,雅典娜是領有都市守護神的天神,會被居住於城邦中心的人類崇敬。
「既然如此,為師就在此祝三位武運昌隆。」說著,不知由什麼時候就躺在公主床上的伊西絲躍下來,彷彿是在炫耀自己的身體到底有多柔軟似的,「我得起程回雅典城,不然我徒兒會寂寞得發瘋。」
「伊西絲大人,不如乾脆地承認妳想久違地抱抱雅典娜大人吧?」
「妳這個銀髮跟班的嘴巴真是……」聽見尼刻的吐槽,面上依然保持著笑容的伊西絲走近對方,以雙手輕力捏住並拉扯仙女的面頰,「難怪愛徒總是說妳除了嘴巴和小氣以外什麼都好。」
捏面頰捏得十分滿足的伊西絲就轉身離開,大概是回去客房收拾行裝。
「哦?凱尼絲妳不會想去討伐獨眼巨人嗎?當是為未婚妻的故鄉做點好事?」
魔女的腳步聲遠去之後,亞特蘭妲就咧齒笑著,率先打破沉默。
「我現在僱主是尼刻小姐,妳能夠提出更好的報酬的話,我再考慮看看。」
「嗯?我可不曾向妳提出過報酬啊?」
「誒?呃……對了!這是報答尼刻小姐妳的救、救命之恩!還記得嗎?之前我被半人馬壓在大樹下面的事……」凱尼絲慌慌張張地隨便編出一個理由來,聽起來很是合理,「我我、我一直向尼刻小姐妳償還恩情的!」
「原來如此,難怪妳當初沒跟我說什麼報酬。」
總不能說因為喜歡妳而無條件地獻殷勤吧!
翹起雙手的亞特蘭妲單是見到未婚夫面上的苦惱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過……銀髮的勝利女神還真是遲鈍耶……她什麼都沒感覺到嗎?
算了,趕忙切換話題替凱尼絲解圍吧?
「既然是償還救命之恩的話,我就不再作多言。尼刻大人的意下如何呢?」
「山谷崩塌加上討伐獨眼巨人的不確定性太高,說不定要花的時間比兩天還多,所以我們還是從南方山路出發。」說著,尼刻就低聲歎氣起來,「再說,我以前遇過類似的狀況。本想挺身而出,幫忙保護人類,卻為同行的雅典娜大人帶來麻煩之餘,還被責備莽撞……」
五百年前的記憶讓尼刻慚愧得精緻的五官都擠在一起。
儘管平日很常當面吐槽和嗆主子,但銀髮仙女其實很怕被對方責備。
「可是雅典娜大人現在遠在雅典城啊?」
「不,我必須從大人的說話中汲取教訓!我們現在要集中去想怎樣討伐野豬,不然大人要是從不知名途徑……例如是伊西絲大人、某個胸部大得離譜的魔女或是前埃及神王妃的身上知道的話,回去又會被斥責多管閒事的了!」不知為何尼刻所舉的例子都是在指同一位女神,「背著雅典娜大人做的只局限於講她的壞話。」
說罷,尼刻就站起來,推門快步離開。
「先不說這件事尼刻小姐妳平日已經在大人面前經常做……」凱尼絲聳肩表達無奈的同時不忘吐槽,旁邊的亞特蘭妲也苦笑著回以同樣的肢體語言,「我倒是覺得我們沒什麼瞞得過雅典娜大人耶……」
公主殿下寢室外面的大樹上站著一隻羽毛蓬鬆的貓頭鷹,怪異的扭頭方向彷彿是在回應色薩利傭兵公主的說話。正好感覺到異樣而轉頭過來的亞特蘭妲發現到樹上的猛禽,森林綠的雙眸跟牠圓滾滾的大眼睛對上……
「原來冬季的貓頭鷹會長這麼多羽毛啊?防寒嗎?」
阿卡迪亞的獵人公主似乎對貓頭鷹的存在不以為然,隨即快步跟在未婚夫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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