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稍後時間,奧林匹斯山——
萬神殿寧靜得出乎提豐所料,基本上只有風吹、鳥鳴和自己的腳步聲。或許眾神都懼怕癸干提斯而四出逃難?深信如此的提豐不徐不疾地經過千級階梯來到神王殿,只見披著禮服的金髮女神在本屬於宙斯的王座上品嚐著比眼珠還要大的紫紅葡萄。
原來如此,這就是妳當日要隔簾會面的原因嗎?
癸干提斯之王仔細觀察過王座上雅典娜的容貌後得出這樣的結論並冷笑起來。
「我們又見面了,智慧女神。噢,不。現在應該稱呼妳為眾神之王嗎?」
提豐面上擺出異常親切的笑容,但雅典娜的眼中怎樣看也是假得難以形容。
即使她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指責對方。
「說什麼又見面?之前不是隔了一幅布簾嗎?」代理眾神之王雅典娜放下葡萄,從王座走到提豐面前,「說起來,你覺得凱尼絲……就是溫泉關的紫髮人類怎麼樣呢?你應該沒把她殺掉吧?」
若然雅典娜對於提豐和凱尼絲的特殊能力分別都沒推斷錯的話,前者應該可以傷到擁有刀槍不入肌膚的傭兵。從提豐抵達萬神殿的時間粗略估計,凱尼絲大概是給了他很大的麻煩。
當然,雅典娜不希望自己相中的傭兵就這樣被幹掉,但如果她真的被提豐殺死的話,證明她的實力不過爾爾,也證明雅典娜自己的相人之術尚未到家,要再向師傅伊西絲好好學習。
「為什麼妳要出爾反爾呢?眾神之王。」
然而,提豐似乎不想談及凱尼絲的問題。
「不回答問題的同時又向我發問真是不公平呢……不過我剛上任眾神之王,心情愉快,就裝作什麼事都發生吧?」說著,雅典娜伸手從盆子裡抓起幾顆葡萄,再拋入口中,「答案是因為你違反了協議,將我的城市捲入戰火,癸干提斯之王。」
「哦?這不是妳的肆意解釋嗎?」
「不喜歡嗎?打敗我的話就可以換成你的說法了啊?」以姆指抹去嘴邊葡萄汁的雅典娜賊笑著這樣說,看來並非單純抹嘴而是意有所指,「你當日說的苦衷是什麼來著?星球的意志要你們討伐宙斯?」
「沒錯,討伐宙斯……或者說是……咳。」
話講到半途的提豐似乎想起某些不想或是不能講的事情,所以借假咳掩飾。
不過或者說是什麼呢?
儘管雅典娜對於提豐的說話很好奇,但現在並不是促膝詳談的時機,對方也大概不是適宜交心的對象。這跟提豐是不是男性沒有關係,也跟對方正在侵略奧林匹斯山無關,只是雅典娜直覺上不喜歡。
「不過由於奧林匹亞神族仍然在搜索宙斯,希望他復辟,所以戰爭才會持續。我聽說雅典娜妳是愛好和平的女神,為什麼不投降,堅持繼續戰爭呢?妳是聰明人,應該……」
「哦?投降,然後被你使我們天神特殊能力無效的能力克制,再被你們勞役嗎?我當然不要。」說著說著,雅典娜就從王座背後抽出槍頭刃部堪比短劍的長槍,指向提豐的咽喉,「我們奧林匹亞神族可是希臘大地的既得利益者啊?」
「……談判破裂真是可惜。」癸干提斯之王失望地搖頭歎息並抽出雙刀,「不過也是意料中事……嗎?畢竟妳擁有跟她一模一樣的外貌。」
顯然提豐在說的是她的母親墨提斯,但現在的她並沒有興致追問。
終歸是能夠打敗宙斯的天神,雅典娜不敢大意也沒有餘力去追問。
金髮女神提槍突刺,縱然她的速度看來是出乎提豐意料,但仍被對方側身移到雅典娜的背後。舉起雙刀準備反擊之際,冷不防女神以右腳為主軸重心,左腳拉後同時大轉身,帶著勢頭的槍桿揮向提豐,被女神禮服的紅色斗篷妨礙視線的他不得不立刻變回雙刀防禦。
碰!
然而癸干提斯之王萬萬沒想到雅典娜的力氣是如此的大,硬接槍桿橫掃竟然使自問下盤穩健的他後退差不多十步。最讓提豐傷腦筋的是雅典娜的怪力並非源自天神獨有的特殊能力,而是她肉體本來就能發揮出這樣的蠻力。
此時雅典娜再度舉槍躍來,提豐壓低身體往前躲開後馬上轉身,想著可以趁代理眾神之王使出大空檔攻擊的時間作出反擊……哼,奧林匹亞神族的戰神都不過爾爾,阿瑞斯固然如傳聞般有勇無謀,即使是英名漸起的雅典娜也……
噹!
可是,雙刀揮出之後傳進耳中的不是利刃撕裂血肉的聲音,只是碰上金屬的……
嗚!
接著,女神出力踢在提豐的面上。原來雅典娜在長槍刺地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若是落空就會露出重大破綻,於是就借助兵器破開地板的餘波將自己升至半空,更以出色的體能懸空,閃過了提豐的反擊。
癸干提斯之王舉起利刃,刺向雅典娜的頸項,卻被對方不慌不忙地舉起右臂以手甲擋下;左手企圖捅向女神肌肉線條紋理分明的腹部,同樣被她舉膝壓肘,夾住了利刃的去勢後,女神格開利刃的右手將鐵拳灌進提豐的腹部。
掩著肚退後幾步的癸干提斯之王再次箭步踏前,想著雙刃齊下,卻被雅典娜同樣以手甲擋下。代理眾神之王這點沒有施力將提豐格開,反而轉動手腕,抓著了對方並舉腳蹬在肚腹之上,令他彈飛十肘之遙,也使雙刀脫落。
見提豐撞上潔白的大理石柱,雅典娜就拔起身後的長槍,用力擲出並同時奔去。
碰!
背部貼著石柱的提豐剛抬頭就見到女神的長槍極速劃空而來,輕輕歪頭,恰如短劍的槍頭刃部就在耳邊深深插進柱中。然而癸干提斯並沒有喘息的時間,又見雅典娜的鐵拳揮至,施即躍後閃開。
儘管某些天神會覺得斗篷礙事,而雅典娜自己也有同樣的想法,所以在披上平日由靈魂衍生而出的白銀鎧甲時,戰鬥之際都會把藍色的斗篷收起來。不過現時披在身上的禮服以及繫於雙肩的斗篷屬於身外之物,沒辦法如同光點般消散而去。
故此只好物盡其用。
雅典娜的右臂向橫掃,要是能以手背扇提豐一巴掌自然最好不過,賞不到也不要緊,揚起的斗篷在一定程度上會阻礙到對邊的視線。與此同時,空出來的左手握住長槍槍頭刃部的底部,將之當成短劍般出力向橫拖,揮向提豐。
再次見識到金髮女神怪力的癸干提斯在極為勉強的情況之後躍後閃過對方的攻擊,要是自己的腰背沒向後彎的話,自己的一雙眼球就要報銷了。
這時候,皺起眉頭的提豐轉身……雅典娜以為對方想施展迴轉腿,便將長槍插向地面擋格。不過,她注意到某些不常見的符號伴隨著藍白光在自己的跟前……不,提豐的背後匯聚……
「什麼?盧恩符文?嗚!」
完全沒料到自己會在希臘大地見到異國魔法的雅典娜突然承受如同環繞星球的巨蛇擺尾的重擊,整個人撞向了石柱。剛才被長槍刃部削去部分材質的石柱因而倒下,即使女神的肉體強韌,衝擊加上龐然石柱的倒下也令她意識略見迷糊。
碰!
冒出藍白光芒的異國文字在提豐的背後組成一條尾巴,使勁揮舞,竟將雅典娜擊出神王殿外。癸干提斯之王並沒有因此而停止,躍起將半空中的代理眾神之王擊向地面。
女神往下墜的時間似乎中途撞到某位主神宮殿的石柱而改變了墜落的方向,撞破萬神殿出入口處的火神工場牆壁,跌跌撞撞幾下碰到另一邊牆才捨得停下來。接著,被提豐撿到的長槍跟隨著主人似的劃空飛來,刺穿了雅典娜的胸口。與此同時,女神癱軟下來的位置旁邊某個容器因衝擊而令裡面的黏稠液體倒下,並且在彈指之間凝固起來……
「雅、雅典娜!」
扶著拐杖走來的火神赫菲斯托斯見破牆而入的是血流滿面的雅典娜,旋即嚇得幾乎跌倒在地。火神工場裡躲藏的除了工場主人和平常都在的工匠之外,還有部分仙女,她們見到代理眾神之王的慘況都驚恐得叫不出聲來。
此時,拖著魔法尾巴的提豐從女神撞破的缺口躍了進來。
「哦?原來奧林匹斯山的天神都躲了起來,還讓我以為全都逃到埃及呢!」
瞧見胸口被長槍貫穿的代理眾神之王失去意識的同時更被某種凝固物質封住,認為自己已經獲得最後勝利的提豐面春風滿面,慢慢走近某個長得頗為標緻的仙女。本想著以兩指抬起對方驚恐得快要哭出來的面龐,卻被撐著拐杖的火神握著鐵槌擋在前面。
「我我、我不准你碰她!」
赫菲斯托斯自知不是提豐的對手,畢竟擅戰如雅典娜都要敗下陣來,但作為主神的他現在不站出來,誰會站出來?除了想保護一眾工匠和仙女之外,這裡還是自己的工場,當然有責任!
「區區瘸子……」
吼嗷——!
提豐撥開火神鐵槌之際,伴隨著龍嘯的衝擊波將癸干提斯之王震出工場,從哪裡來就從哪裡走。工場裡的奧林匹亞神族一同舉頭望去,發現是披著暗紫龍鎧的勝……不,暫代智慧女神尼刻,隨即將悶在胸內的不安呼出。
「雅典娜大人……」尼刻瞄到主子的狀況,雖是擔心,但……但她認識、相信的金髮女神並不會就此逝去,必定有希望的!「赫菲斯托斯大人,我去纏住提豐,你快去救雅典娜大人!」
語畢,銀髮的仙女就踏著魔法陣追上提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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