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因為衝擊波的關係而不知道在地上翻滾了多少圈,當她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海岸邊,來到一座宮殿。建築風格跟雅典娜熟悉的萬神殿不太一樣,她推測這裡應該是在第一次巨靈戰爭中被宙斯摧毀,泰坦神族位於俄特律斯山的萬神殿。
正如自己之前會出現在軍營,現在所見到的大概是出自克羅諾斯的記憶。
「墨提斯的女兒……」
攜著鐮刀的昔日神王走路無聲,傳來只是身上首飾擺動碰撞的聲音。
「我叫雅典娜。」智慧女神舉頭望向泰坦之王,微笑著介紹自己,「拜托,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孫女,作為爺爺不是應該好好疼一疼我嗎?現在這是什麼?呃……只屬於我和你的空間嗎?抱歉,首先我不太喜愛這一套,其次是我對男人沒興趣。」
「相比起墨提斯和宙斯,妳還真是多話說。」克羅諾斯冷笑一聲,似乎對於現任的智慧女神產生了興趣,「好,我就讓妳講到夠。」
「你知道嗎?宙斯那個糟老頭確實有跟你很相似的地方。」既然克羅諾斯允許自己繼續講下去,雅典娜的雙手也就慣性地交疊放回背後,「不過我想你應該沒有興趣聽曾經推翻你的兒子的故事吧?」
克羅諾斯沒有任何表示,只是低頭死死地盯著雅典娜。
「好,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講關於老頭子的故事。」見對方沒有展現一絲興趣,智慧女神只好試圖改變話題……或者說是單刀直入地切回她所關心的事,「不如談談你的事吧?泰坦之王,為什麼你要針對我呢?之前的回溯當中有你的干涉吧?」
「這樣顯淺易懂的事都不理解嗎?智慧女神,妳的存在妨礙我重構歷史。」
捻著自己半黑不白的鬍子,克羅諾斯這樣說。
「重構歷史?原來如此,你的目的果然是這樣。」
當然,雅典娜早就猜到對方的企圖,只是想借克羅諾斯自己的口去核實而已。
「可是妳干擾了整個儀式,還莫名奇妙地不斷回溯!」舉起鐮刀指向雅典娜,克羅諾斯顯得咬牙切齒,恨不到要扒了她的皮似的,「回溯也就算了……為什麼妳不放棄?為什麼經歷過上千次的失敗和慘況,妳的心還支持得住?」
實際上克羅諾斯最初對於回到不是自己所希望回到的時代也很困惑,但當他意識到雅典娜對於帕拉斯有種近似瘋狂的執著的時候,就想乾脆躲起來看戲。畢竟帕拉斯基於某種原因,似乎沒有辦法撐過戰爭的這兩、三天。不論雅典娜採取任何行動,緋紅雙眸的泰坦女神都必然會迎來死亡,而且靈魂都會完全消散或破碎。
他判斷智慧女神最終會承受不住衝擊而崩潰,屆時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接收時空回溯的全面控制權。故此,克羅諾斯也很配合地不斷回溯……說到底,沒有帕拉斯的話,泰坦神族近乎不可能擊敗奧林匹亞神族。
然而,最後得出來的結果跟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使他不得不親自現身。
「這種事還需要問嗎?」智慧女神失望地搖頭嘆息,「難怪你會輸給宙斯……」
「妳說什麼?」
「因為你不懂什麼是愛。」伸出修長的食指,筆直地指住克羅諾斯,雅典娜收起了笑容,「我愛帕拉斯!我想拯救她!我無論如何都想拯救她、跟她在一起!整件事就是這麼簡單!」
「原來如此,妳跟帕拉斯那個丫頭不單是朋友關係嗎?喜愛同性嗎?」聽過雅典娜的說話,甚至被無禮地指住,克羅諾斯不但沒有生氣,反倒笑著捻起鬍子來,「既然如此,我們合作吧?」
「……合作?」
眨了眨灰藍色的雙眼,雅典娜感覺有點詫異。
不過向來選擇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的她決定先聽聽對方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只要妳協助我重構歷史,建立泰坦神族的世界,不要說是帕拉斯……任何妳喜歡的女人都可以送給妳!不,妳隨便選,妳想跟哪個女人做愛就跟哪個女人做愛,妳想要哪個女人做妳的奴隸就讓哪個女人做妳的奴隸!」賊笑著的克羅諾斯向雅典娜伸出無比巨大的左手,名乎其實地向她招手,「如何?聽起來還不錯吧?」
聽後,雅典娜捏著下巴來回踱步好幾圈。
實際上她的心裡早就有既定答案,現在只是略為裝出正在考慮思索的模樣而已。
「確實是對好色之徒來說相當優裕的條件。」
皺起眉頭,摸了摸下巴,智慧女神的模樣確實使人覺得她經過深思熟慮。
只是她交出的答案令克羅諾斯非常意外:
「但是我拒絕。」
「為什麼?」
縱然克羅諾斯心裡很是訝異,但面上的表情毫不動搖,只繼續輕捻鬍子。
「三件事。」智慧女神豎起三根指頭,「一,我從你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對女性的尊重,比宙斯還糟;二,你把我對帕拉斯的感情當成笑話;三,也是最重要的,因為獨眼巨人和百手巨人的事,我不認為你值得相信。」
「……既然如此,去死吧!」
話音未落,克羅諾斯就舞起鐮刀,襲向雅典娜。
由於對方的武器是鐮刀,未能召喚出神盾埃癸斯的雅典娜即使長槍握在手中也不敢硬接,生怕被對方勾到,故此只是不斷後退。縱然泰坦之王接連幾次揮空,但伴隨而來的離心力使鐮刀更為危險,雅典娜甚至感受到空氣因而被剖開。
克羅諾斯輕輕躍起,鐮刀從橫切轉為直線以刀尖襲來,只是專注於迴避的雅典娜依然輕鬆閃過。鐮刀刺穿雲石製的地板,乍看來動彈不得的時候,沒料到克羅諾斯竟然乖著於空中迴轉之勢,就此連帶地板抽起鐮刀,再次揮向雅典娜。
戰鬥的空間比智慧女神想像中的要狹窄,若是繼續退後的話,再過兩……不,極限是三招之後就會被迫到牆角,屆時就插翼難飛了。因此,智慧女神舉起了長槍,將它當成一般的棍棒使勁向橫揮,將克羅諾斯的鐮刀擊走。
趁著泰坦之王大感意外之際,雅典娜立即跨大步踏前,使身體壓低至對方膝蓋的高度,再揮槍橫掃,果然令克羅諾斯龐大的身軀倒下。只是昔日神王並沒有就此作罷,連忙拖回鐮刀的同時借勢在地板上旋轉。智慧女神見狀馬上雙腳躍起,於半空中舉槍刺向地面。
奈何高速旋轉的克羅諾斯被鐮刀所保護,彷如被堅殼保護的龜,縱然雅典娜能透過長槍突刺的反作用力延長自己滯留於半空中的時間,終歸是沒法傷到泰坦之王分毫。
「真不愧是墨提斯的女兒,但是……」
乘著旋轉之勢後退,預備重整旗鼓的克羅諾斯得意地笑起來。
正當雅典娜準備提槍再戰的時候,克羅諾斯轉身揮舞起不知何時冒出詭異光芒的鐮刀,竟然剖開空間。從中伸出四對無比巨型的手,將空間的切割口緩緩撐開。
「過去的四柱神?」
從昔日神王後方出現的是古代象徵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四柱神,現世的他們靈魂被克羅諾斯所吞噬,而肉體則被亞特蘭提斯人改造成兵器,而現在於雅典娜面前的卻是當年伙同克羅諾斯跟宙斯作戰的整尊。
四個巨神翹起粗壯的雙臂,顯得極為神氣。
「沒錯!不論發生什麼事,我的好兄弟都常伴左右!」
或許是因為背後站著四個巨神,克羅諾斯笑得更為得意。
接著,他以鐮刀取代指頭,指向雅典娜,賊笑著喊道:
「相反,未來的智慧女神……妳只是孤身一人!」
「……不,我不是……」
儘管心內很想反駁,但雅典娜確實是沒有伙伴在身邊。破千次的回溯當中也沒有遇到她在現世所認識的伙伴,反而每次都要重新講解和說明……雖然每次她們都點頭說同意和理解,甚至挺身支持,但經過回溯之後就重新起步的話,自己所見到的,到底是不是都只是虛幻呢?
說不定她所知道的現世,也只是其中一個虛幻?
經克羅諾斯一說,經過無數次回溯的智慧女神,因身心疲憊的胡思亂想使內心竟然出現前所未有的動搖。
「既然如此,妳的伙伴在何方?」見對方不敢直視自己的雙眼,克羅諾斯就繼續說下去,「當妳進行無止境的回溯的時候,她們去了哪兒?如果她們確實是妳的伙伴的話,為什麼妳回溯的時候總是獨自一人?妳確定她們不是只是因為妳的威迫才被迫幫妳?」
克羅諾斯接連拋出幾個雅典娜無法回答的問題,這些問題除了是智慧女神無法認知和核實之外,問題的內容本身也如同箭矢槍尖般深深刺入她的心頭,使本來已經在胡思亂想的頭腦變得更為混亂。
見狀,昔日神王冷笑兩聲,就示意四柱神上前處理對方。
「且慢!」
然而,當四柱神之一的許珀里翁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一支長槍從智慧女神的身後飛出,插在巨神的腳前。抬頭望去,只見萬神殿的大門早早就被推開,而一個披著黃甲鎧甲配以鮮紅斗篷的女神緩緩步來。
「確實,當一個人全力貫徹某項目標的時候,視野會變得狹隘,思想變得不理性。本來同行的伙伴說不定會不同意,說不定會跟不上……但如果到達死胡同的時候驀然回首,將會發現自己從不是孤身寡人。道路上從不乏出口慰問、聲援之人,也不乏伸手扶持、援助之人。最重要的是……旅程的終點,總會有所愛之人在默默等候。」身披黃金甲的女性來到雅典娜的身邊,伸出左手輕摸對方蓄著金髮的腦袋,「這樣的話,怎能說成孤獨呢?」
「為什麼……帕拉斯妳……會在這裡的?」
顯然智慧女神不太理解,以至不太相信眼前所見。
這又是另一個虛幻的回溯嗎?
「因為這是第一千零八十次?」帕拉斯的面上牽起了微笑,「經歷過這麼多次,我不作點回報實在是過意不去。再說,我不是很習慣被人當成公主,等待被營救。」
語著,帕拉斯就拔出腰間的短劍。
「再說,我不在妳身邊,妳就什麼事都辦不好,不是嗎?」
聽到這句說話,雅典娜熱淚盈眶,但被她很粗暴地以手臂抹去。
「……帕拉斯,妳要為了奧林匹亞神族的丫頭背叛我嗎?」
捻著鬍子的克羅諾斯雖是皺起眉頭,但感覺不如想像中意外。
「……陛下……不,克羅諾斯。」帕拉斯搖了搖頭,否定了對昔日神王的尊稱,「從你剛才的說話,我判斷出兩件事……首先,顯然閣下不曉得什麼是愛。其次,我之所以願意領兵出戰,全都是為了雅典娜的安全,但是現在閣下居然在欺負我最愛的朋友?」
「哼,為了這種無聊的情感……也罷,來得正好,我就在智慧女神的面前折磨虐殺妳,讓她的心靈徹底崩潰!」克羅諾斯笑著,以鐮刀指向擁有緋紅雙眸的女神,「不然我故意讓你進入這個空間就毫無意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贏了!是我贏了!」
殊不知智慧女神突然在這個時候大笑起來。
「呵,沒想到我還沒行動,號稱智冠天下的智慧女神就已經失心瘋。」
想當然耳,克羅諾斯以為自己的計策成功,滿心歡喜地捻起鬍子來。
「雅典娜,妳還好吧?」
見到莫名大笑起來的密友,帕拉斯自然是憂心不已。
「克羅諾斯,你果然比不上宙斯……犯下了致命性的錯誤還不自知。」智慧女神以修長的指頭梳起起堪比金絲的亮麗秀髮,並且以白銀槍尖指向克羅諾斯,「而我等你犯錯等了很久了!」
「吵死了……兄弟們,上。」
面上露骨地展示出不悅的克羅諾斯揚手,四柱神就隨之行動。許珀里翁率先拔出腳前的黃金長槍擲向兩人,雅典娜寸步不動,只舉起手就抓住了迎面襲來的兵器,將它歸還給帕拉斯。
「帕拉斯,妳相信我嗎?」智慧女神在擺出戰鬥架式的時候問。
「我什麼時候懷疑過妳呢?」
「既然如此,稍微拖延點時間,不要硬碰。」雅典娜對於密友的答覆回以燦笑,「時機一到,這幾個老頭都不是我的對手。」
ns 15.158.61.54da2